趙小凱覺得文創村來得是真對。
雖然余秋回江城去了,但他父親,和那位自稱守一先生、筆名白衣散人的陳大壯又來了。
這兩人都可堪一聊!
聽余秋說,他爸是一直在農村里當老師,趙小凱挺佩服這種堅持和情懷所折射出來的人格魅力。
而陳大壯從單位里灑脫地辭職,也活得寫意。
他甚至跟著這兩人開始練毛筆字了。
文創村里,確實文化的意味越來越濃了。
銀杏坡到了最美的時候,州里的書畫院、大學里藝術系的學生們再次來到了這里,寫生,做新的稻草動物。
方欣雨忙得不可開交,但她覺得這樣挺好。
忙起來,就有一種充足感。
陳家灣就是她心里的世外桃源,她要把這里打造得越來越好,等著顧言回來。
非爺行走在其間,陳家灣的人來人往都在他眼中。
余青山去學校開始帶課了,陳大壯在一個僻靜一點的房子那邊住著,正在寫。
非爺走到了銀杏坡上,方欣雨正在那邊看別人做稻草動物。
她站在那里,吸引了很多目光。
“魔魔,過來。”看到非爺,方欣雨笑呵呵地招手喊他。
在外人面前,她喊魔魔。單獨的時候,她就喊顧言。
但非爺有點怕她是套路自己,不能表現得對她很熟悉啊。
于是他只是看了方欣雨一眼,就裝作對剛扎好的稻草動物很感興趣一樣,在那里試探著和稻草動物玩。
方欣雨的眼神暗了暗,然后就繼續笑著問:“這個顏料干了之后褪色不?”
“會有一點,也會自然裂開,不過不影響效果的。”帶著更多師弟師妹再次過來的劉淑雅說道。
方欣雨點了點頭,然后問道:“要做一個稻草人的話,手法也一樣嗎?”
“當然了。”劉淑雅笑著回答,然后說道,“只需要把姿態設計好,然后就可以做了。”
“那做一個吧。”
在銀杏坡的一側,方欣雨選了一棵很好看的銀杏樹。
在它旁邊,還有一片比較平坦的草地。
文創村這邊的決定權,已經完交到了方欣雨手上。
所以,她可以決定做什么。
非爺就見她,開始沒事扛著鋤頭,翻開那片平坦的草地。
同時,草地旁、銀杏樹下,原來做民宿的隊伍又來了,開始搭建一套新的房子。這套房子做了一圈籬笆,把那棵銀杏樹也圈了進去。
院門出來的右手邊,就是那片已經被方欣雨慢慢翻成了田壟的地。
銀杏樹下,方欣雨安了一個秋千式的長椅。
秋千的支撐桿旁邊,站著一個手扶在上面的稻草人。
非爺默默地看著她在一整個冬日里,慢慢做好了這一切。
房子在元旦的這一天做好了,陳皮和苗大牛他們幫著方欣雨,把她生活用的東西搬了進去。
一切都弄好之后,方欣雨抱著非爺坐在秋千上,看著夕陽。
其實氣溫已經有點低了,所以方欣雨的手就抱在非爺的肚子上。她笑著說:“怎么樣?是不是你想的樣子?我先做出來。”
非爺已經一點一點的忘了很多事,如今關于余秋的回憶,也在慢慢消散。
但天天都看著方欣雨,還記得一點一滴。
這是自己給她的詩里,描繪的場景。
現在,她沒有靠在自己身上,而是抱著自己,輕輕搖晃。
下班了的余青山背著手上了山坡往這邊走來,笑著問:“聽說已經搬過來了。”
非爺知道他是余秋的父親,聽他又看著自己問:“小顧怎么樣?”
看來他也知道自己的存在。
方欣雨站起來說:“老樣子啊。這邊可以開伙了,爸,您跟陳叔晚上過來吃飯吧,我練練手藝,別嫌難吃哦。”
余青山笑著回答:“行啊,今天過節,可以喝點小酒。”
方欣雨就把非爺擱在了秋千上叮囑道:“魔魔,以后家在這里,記住哦。”
非爺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像是有點好奇又有點害怕。
余青山把他捉在了手上說:“丫頭,你先去準備吧。我帶他去看看老陳,等會喊他過來。”
方欣雨燦爛地笑了笑,就轉身進了屋。
余青山環顧著周邊的景色,抱著非爺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她也在跟小何請教怎么種花,來年春天,旁邊的地里種上向日葵,籬笆旁種上月季,到時候這里的景色就更好了。”
非爺現在雖然覺得他挺陌生,但也挺有安感。
何詩……好像是余秋的老婆?
夜幕降臨,余青山約上了陳大壯,兩人一起在路燈下往山坡走。
非爺一直望著那邊的老樹。
光芒仍在,但已越來越淡。
他越發的沉默,回了房間里,就窩在了一旁打著盹。
那邊的桌子旁,三個人在一起吃飯。
“味道怎么樣?”方欣雨笑吟吟地問。
陳大壯感嘆道:“小方現在還越來越往賢惠的方向發展,不知道將來誰這么有福氣哦。老余,到時候你可得好好把關。”
余青山只笑道:“她自己喜歡就行。這丫頭,聰明得緊。”
方欣雨跟著開心地笑,望了房間角落的非爺一眼,然后就對陳大壯說:“陳叔,沒事的時候跟著您學書法畫畫行不行?”
“行啊!那有什么不行?”陳大壯說道,“聽說你又在學種花,又要學書法畫畫,還要管著這個村子。多留著點自己的時間,接觸一下年輕才俊啊,比如那個趙小凱。”
方欣雨像是習慣了,只說道:“我是文創村的老大,怎么能沒兩手?”
余青山就舉起了杯子:“你就把這個老師當好吧,怎么還對做媒感興趣了?來,喝一口。”
酒至微醺,余青山和陳大壯回去了。
方欣雨關好了籬笆門,又關好了房門,一個人安靜地把碗筷收拾洗好了。
非爺似乎剛剛睡了一覺醒,看到廚房里走出來的方欣雨有點恍惚。
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方欣雨剛好看到了這一剎那間的眼神,心里一顫。
一個多月了,他都沒有再出現這么人性化的表情。
她趕忙奔過來抱起他說道:“顧言,是你回來了嗎?”
非爺都忘了自己是要裝作普通的貓,讓所有人都習慣他已經離去。
所以他開口問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方欣雨歡喜得不得了,馬上把手機拿了過來調出輸入法:“你想說什么?”
非爺看著面前的東西,感覺自己應該是會用的,但爪子抬在那里,忽然一炸毛:“靠!我怎么變成一只貓了?”
喊完,他就在房里急急忙忙地跑,找到鏡子之后就發出哀嚎:“靠!老子真的變成貓了?”
方欣雨看他的樣子,不知道怎么辦好,趕緊給余秋打電話說道:“余秋,顧言剛才出現人的表情了,現在又是叫喚,又是照鏡子,很著急的樣子,你聽不聽得懂他在說什么?”
余秋先是一驚,然后聽了一陣,仍然是一陣一陣的貓叫聲。
他說道:“聽不懂……他排斥你了嗎?”
“有一點……”方欣雨只見非爺已經安靜了下來,坐在那里警惕又疑惑地看著自己,“現在的表情也很像以前的時候,就是那種很疑惑的表情。”
余秋嘆了一口說道:“大概……是貓自己的記憶覺醒了吧,不認識你。”
他不能說關于非爺之前是在裝的猜測,不然方欣雨又會難過一些。
方欣雨悵然若失,卻仍然說道:“那普通的貓,不會出現這種表情啊!”
“也有的,你沒看網上其他的貓嗎?只不過你聯想到了以前的他而已。”余秋頓了一下說道,“到18號左右,我就去陳家灣。20號,是我們認識三周年的日子。”
“嗯……”方欣雨無奈地掛了電話,就蹲在那邊溫柔地說,“顧言,是你嗎?”
非爺很警惕。
怎么回事?變成貓了,為什么有人知道我的名字,還對我說話?
但現在如果做出反應,會被送去切片吧?
非爺腦子里正在快速地思考,變成了貓應該怎么辦,困倦就重新襲來。
他的眼神一陣恍惚,忍不住軟軟地趴下了,重新閉上眼睛。
方欣雨止著心頭的澀意把他抱了起來,坐在房間的沙發上。
非爺睡著了,剛才的一幕,似乎曇花一現。
方欣雨喃喃地問道:“顧言,是你在努力修煉嗎?還是什么情況?我再跟你講一遍我們之間的事吧?”
如同很多天晚上一樣,她又跟已經“忘”了往事的非爺講起兩人怎么認識的,怎么慢慢互相喜歡的。
還有他自己寫的詩。
方欣雨喊著淚笑著說:“我心里沒下雨,你放心。但你這個家伙,要信守諾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