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號的上午,余秋醒來先看了看非爺。
昨天晚上非爺睡著得很早,余秋又被趙小凱拉去喝茶聊一個問題了。
十來天的時間,他覺得非爺就是已經都把趙小凱心里的癢點都摸清楚了,趙小凱最近看上去挺憔悴,但偏偏精神越來越旺盛。
昨天晚上聊的就是個很具體的問題,回顧了一下10年開始在西方的那一場聲勢浩大的運動,網絡媒體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這個問題讓趙小凱感到很興奮,他說覺得自己隱隱摸到余秋分析問題的思路了。
余秋聽得害怕。
我有個屁思路,都是非爺說的馬后炮。
不過趙小凱確實有點越來越崇拜他了。
余秋怕非爺等會醒來自己不在,他又難免擔驚受怕,于是搖了搖他:“顧言?顧言,起床啦!”
現在,他都不叫非爺了。
只有顧言這兩個字,才能第一時間有安撫的作用。
非爺被你搖醒了,迷迷瞪瞪不樂意地喵了一聲,又繼續睡。
今天余秋讓他們都別找自己忙具體的事,他要守著非爺。
今天天就是1月20號,是自己認識他滿三年的日子。
不知道在今天,會不會有什么變化發生,是好是壞。
余秋刷完牙洗完臉,非爺還在睡。
他就坐在了桌子旁,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開始想事。
非爺說過,先要按最壞的情況來做準備。
扭頭看了非爺一眼,余秋喃喃說道:“如果你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非爺已經對他在后面的發展提出了很多建議,給了他一份最寶貴的資料。
此后,就要余秋自己來走下去了。
一剎那間,他更加深刻地領導非爺當初跟方欣雨一起到這邊來的用意。
非爺早就想過貓的壽命比較短,萬一他不在了,余秋總得成長起來。
宜早不宜晚。
余秋把頭回了過去,開始梳理過完年之后,新的一年各方面的計劃。
比特春秋,要在2013年度推動一次戰略級別的融資,后面的諸多計劃,需要這一大筆錢。
非也文化,要在明年各個自媒體平臺大爆發的時間點,擴大營收。尤其是蓄力已久的視頻自媒體,要開始發力了。
這個過程里,還有競爭、資源的運用。
而很重要的一件私事也要布局,那就是盡快徹底收服趙小凱,建立基礎的信任,謀劃非爺攢下的那么多幣的套現。
和趙小凱的密集交流,余秋也不是沒有收獲。
相反,他也學到了很多。
余秋怕非爺醒得早,所以他也定了比較早的鬧鐘。
在筆記本前忙了一陣之后,何詩打電話過來了說:“起床了嗎?早餐快做好了。”
“嗯,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掛完電話,余秋習慣地滑動手指點保存。
然后就聽身后有個聲音帶著笑意說:“習慣養成得挺好。”
余秋身體一僵,猛地扭頭,卻只見那里沒有剛才心里所想象的某個面容陌生眼神熟悉的男人,而依舊是非爺。
他眼圈倏地一紅,驚喜地問:“顧……非爺……你恢復啦?”
非爺的嘴角翹在那里,卻搖了搖頭:“不像。”
“那我又能聽懂你說話了啊!你也記起來了啊!”余秋趕緊把他抱了起來放在桌上。
非爺平靜地說道:“我怎么知道為什么?倒有點像回光返照。”
余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臉上的喜悅也迅速褪去了。
非爺蹲坐在那里:“我也需要想一想,你先去吃早飯吧。”
“那我還去吃什么?讓我爸幫我送過來!”余秋直接就給余青山打電話了。
非爺一直平靜自如的樣子。
余秋掛了電話就著急又擔憂地坐在那:“不可能啊!你這種情況,怎么還可能存在回光返照這種說法?你是不知道,你前幾天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差了,連我叫你顧言,你都沒太大反應了!現在突然之間我又能聽懂你說話,你腦筋又很清晰,不可能啊!”
非爺搖了搖頭,把瓜子抬了起來:“看得到,有光點在從身體里飄出來。”
余秋看著面前的爪子,再次不知說什么好。楞了一會說道:“不會是跟之前裝貓一樣騙我的吧?”
“裝貓又沒想騙你。”
余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嘆了一口氣然后還是擔憂地問:“你身體沒有別的感覺嗎?”
“到門口看看老樹怎么樣了。”
余秋連忙抱著他打開了門走到門口:“怎么樣?有變化嗎?”
非爺凝神看著那邊。
他也很疑惑,怎么今天腦子里突然多了一段記憶,關于這十多天來的情況。
每天醒了之后都被自己變成貓的情況下一遍,在腦子里想起這些記憶挺尬的。
現在忽然又恢復了常態,偏偏還大白天的都能看到自己身上有光點消散,實在難以想到別的解釋。
現在看老樹那邊,只見確實可以隱隱看到一圈圈光芒閃爍。
按道理來說,現在是白天都能看見,說明它的光芒更強了。
非爺分明記得,剛回來陳家灣的時候,是看到那些光黯淡了許多的。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凝神注意著那些光點。
它們從身體里冒出來之后,飄動的方向似乎就是老樹的方向。
“有變化嗎?”余秋又問了一句。
“回屋吧。”非爺平靜地說道。
余秋趕緊抱著他又回到房里鎖好門。
非爺笑了笑說:“不要這么緊張,我死過一次,有經驗了。后面的事情只能看老天的心意,咱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后面的安排嗎?”
“可是!”余秋只說了一個詞,就很不甘地閉上了嘴巴。
非爺覺得腿腳似乎慢慢在疲軟,他不動聲色地趴了下來說道:“這真的大概就是回光返照了,也就這么短短一會。也許因為人的靈魂和智慧,貓的身體一直是很高的負荷在支撐吧。現在是我直接可以感受到的速度在衰老。”
余秋的臉色煞白,一下子抓住他的爪子:“非爺……”
“換一個人來演這種戲碼也好啊……”非爺笑著悠悠地說道,“其實我現在的心情挺放松的。終于不用再繼續做貓了,也終于不用再在心里想這想那了。”
“這么快的嗎?”余秋忍不住眼睛發紅,明明從他開口到現在,才這么一小會。
“回光返照嘛,還能一返十天半個月嗎?”非爺的聲音都小了一些。
“我叫方欣雨來!”
非爺搖了搖頭:“都裝了那么久的貓,何必呢?”
余秋看著趴在那里的非爺,咬著牙說:“老天對你太不公平了!我相信這絕對不是結束!”
“無所謂啦。”非爺隨口說了一句,然后抬頭看了看,眼神深邃得似乎能透過天花板看到外面的天空和云層甚至星空,又似乎釋然得那一切都不存在、不重要。
眼皮有點沉重了,非爺最后看了一眼余秋,微笑著說:“阿秋,保重啦。”
余秋心弦一顫,非爺已經緩緩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