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山兄弟三人在屋頂上躺著聊了沒多久,發現夜空中群星隱退,天空亮起一抹魚肚白。
妻子從房子里跑出來,對屋頂上的丈夫喊道:“昂山,蘭迪醒過來了……”
昂山從屋頂瓦片上坐起來,也不管身上沾了一些露水,直接從屋頂跳下來,先一步走進的房間里,看到兒子從床上坐起來,雖然看起來有些虛弱,但卻很精神。
“爸爸!”
兒子坐在床上這么喊了一句,昂山感覺整顆心都是熱乎乎的,看來那位那位指揮官大人并沒有騙他。
這是昂山第一次感覺到格林帝國人也不太難相處,他從心底對駐軍營地的指揮官產生了一絲感激之情。
他快步走過去,一把將兒子摟在懷里。
妻子從后面端回來了一陶罐清水,喂給兒子喝。
昂山撫摸這兒子的頭,對他說道:“睡吧,再睡一覺,起來之后一切就都好過來了。”。
他想到昨天在森林里,那位軍官沒一箭射死他,他便慌慌張張地離開了那片林地,直接沿著城外的一條小路返回多丹鎮。
抵達多丹鎮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就在他翻越北城墻的時候,再次遇見了站在他身后的軍官……
“你是多丹鎮里的居民?”軍官問他,聲音平靜的讓他身體不自覺的發抖。
“我是一個森林里的采集者。”昂山拍了拍腰間的柳條編織的扁簍,很老實的回答。
那位軍官點點頭,從黑暗中走出來,對他問道:“你平時都是這樣進城?”
昂山心里面一亮,勉強一笑:“回來晚了,都會這樣爬墻,要不然就要在城外凍一.夜,我們這面北城墻平時是用來抵御因弗卡吉爾魔獸森林魔獸的,倒是不太介意有人爬墻。”
說這些話的時候,昂山的腿肚子都在顫抖。
不過隨后讓他大跌眼鏡的是,那位軍官居然和他一起依靠攀墻繩索,翻過了高達四十米的北城墻。
剛剛爬上城頭,昂山就看到弟弟圖拉穿著城防守衛軍的戰甲,一臉焦急的等在那里。
“發生了什么事?”昂山意識到家里可能發生了什么解決不了的變故,要不然拉圖不可能這樣一臉慌張地在城墻上等他,他又沒說今晚一定會回鎮上來。
二弟拉圖一臉內疚地對昂山說道:“蘭迪病了,已經昏睡了好幾天了,大家都在等你回來拿主意。”
昂山心里一沉,帶著拉圖快步從城墻上走下去,邊走邊說:“走,回家看看去,蘭迪怎么會生病,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這些城防守衛都認識昂山,看到昂山經過的時候,還親切的和他打招呼,昂山只是勉強擠出笑臉回應著,他感覺后背一直涼颼颼的,那位軍官一直跟在昂山身后,看起來就像他的同伴,三人默默走下城墻。
昂山一直回到家里,那位軍官居然一直跟在他身邊,看到他家的院子,看到躺在床上一直昏睡的兒子和亂作一團的幾位妻子,昂山才感覺到那位軍官眼中的冷意才有所收斂。
妻子們看到昂山從鎮外回來,一下子像是有了主心骨,在昂山面前檢討,哭訴,哀求,請他想辦法救救蘭迪,可昂山又有什么辦法,他想到了柳條簍里面的那棵銀葉草,聽說這種草藥一直都是制作初級治療藥水的主藥,要不然就用這株魔法草藥試試?
就在這時候,昂山就聽見那位軍官對他說:“抱著你的孩子跟我走,我又辦法幫你……”
‘篤篤篤’
昂山的思緒被一陣敲門聲打斷,院子外面有人在砸門,昂山心里一冷,對妻子吩咐道:“你們在屋子里,不管外面發生了什么都不要出來,我出去看看。”
木質的院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轟然倒向院子里,碎裂成幾片木板。
幾名全副武裝的城防守衛軍從外面破門而入,手里拿著長矛,對準了院子里昂山和拉圖兄弟三人。
拉圖看清是城防守衛隊的同袍戰士手持兵戈沖進自己家里面,頓時豎起眼睛對著他們壓低聲音呵斥道:“你們發什么瘋,到我家里來踹門?”
“是我讓他們踹的!”一名騎士從人群門外走進來,走到這些城防守衛軍的前面,一臉正色地盯著昂山和拉圖。
拉圖微微一怔,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喊道:“大隊長……”
明明昨天大家還在一起賭錢,沒想到剛剛過了一夜,就帶人來砸門。
城防守衛軍的大隊長陰沉著臉,呵斥道:“拉圖,你現在已經不是城防守衛隊的士兵了,來人,把他們兄弟倆都給我捆起來。”
拉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看到周圍有人沖上來,剛想反抗,就被昂山拉住了胳膊,家眷都躲在身后的房子里,反抗后果就是拖累家人,兄弟兩人也就沒有反抗,束手被擒。
最小的弟弟想要上前阻攔,也被昂山喝退。
城防守衛隊的大隊長見到昂山這么有擔當,陰沉的臉色稍微緩和一些,命手下的士兵將兩人押解回鎮政廳。
路上便對昂山詢問道:“昨天晚上是你帶一個生面孔,翻城墻進入多丹鎮?”
“嗯,我出城回來晚了,不想在外面過夜,就翻城墻回到鎮里。”昂山說道。
他聽到城防守衛隊的大隊長想要調查維魯,想到維魯幾乎殺了一整支冒險團的成員,當然不會如實回答。
城防守衛隊的大隊長卻是對昂山低聲說:“跟你一起那個人是誰?想想昨天你在城外都做了一些什么,你可以在去鎮政廳的路上好好想想,見了鎮長大人,可不要什么都不說。昂山,大家住在鎮上,又都這么熟,你最好識相點,別讓兄弟們難做。”
他也沒繼續追問,便將昂山和拉圖帶到了鎮政廳這邊,鎮政廳外面的臺階下面,居然抓到了鎮子里另外一些采集者,這些人平時都在因弗卡吉爾魔獸森林采集各種山貨和草藥,大家彼此都很熟悉,昂山看到他們,心里才徹底涼了下來。
這哪里是要調查昨天發生的那件事,鎮長派人將他們這些采集者抓回來,十有八.九已經和商團那邊達成了協議,現在只想找一群替罪羊,讓城外那件搶劫案迅速了結掉。
他看了身邊被困成粽子一樣的弟弟拉圖一眼,眼中流露出一臉歉意。
拉圖也不是蠢笨的原住民,一下子猜到了馬爾科鎮長的真正用意,驚怒之余,也只能老實地站在昂山身邊一言不發。
小鎮的早晨,陽光照進院子里,街上已經圍了很多人。
馬爾科鎮長這時候就站在鎮政廳門口的臺階上,他走到昂山的面前,臉色陰沉著問道:
“聽說昨天你出城了,夜里才回來?”
“是的,鎮長大人。”昂山跪在臺階下面,雙手被繩子捆住,佝僂著身體回答道。
“你們在城外做了些什么?”馬爾科走下臺階,站在昂山的面前,一只穿著長筒皮靴的腳踩在昂山的肩膀上。
昂山整個人被馬爾科鎮長踩得匍匐在地上,臉貼著地面,勉強辯解道:
“鎮長大人,我只是在城外森林里采集了一些山貨!”
馬爾科鎮長怒斥道:“你在說謊,就是你們這些采集者勾結外面那些村落里的土著和強盜們洗劫了鎮上的冒險團,來人,給他們押解到廣場的刑罰石前,等鎮上幾位主官抵達廣場,便將他們就地處決。”
隨后也給這些原住民采集者們辯解的機會,一群守衛沖上來將所有采集者的嘴巴綁上布條,讓他們集體禁聲。
昂山為首的采集者們被城防守衛們押解著來到距離鎮政廳不太遠的廣場上,這個廣場上有塊刑罰石,平時是懲戒犯人和小偷的地方,小偷們通常都會被判鞭笞,一些女人犯了罪就會被綁在懲戒石上不吃不喝曬太陽,有些女人受不了這種屈辱,就會一頭撞死在懲戒石上。
久而久之,整個懲戒石都是紅褐色的。
看到鎮長和鎮上官員們坐在廣場邊緣的座位上,站在昂山身后的城防守衛這才有機會低聲對他說:
“鎮長想要殺幾個人將這件事了解掉,昂山老大,這事兄弟也幫不上忙,只能是等會行刑的時候,不會讓您太痛苦。”
“我們知道和昂山老大你昨晚一起回小鎮的還有一個生面孔,要是你能供出來跟你一起回鎮的那個人,也許會將這份罪責甩到那人身上,到時足以讓昂山老大和拉圖兄弟脫身。”那位城防守衛繼續小聲地說。
昂山知道他是想知道維魯的信息,立刻挺起胸膛,目光冷冽地瞪著那位城防守衛,說道:“昨晚上只有我爬墻回到小鎮,跟在我身后的人是拉圖,根本沒有其他人。”
城防守衛只能微微點頭,并嘆一口氣說:“好吧,都說你昂山是鎮子里采集者中的老大,果然可以當得起‘老大’這個稱謂,既然你這么說,那昨晚在城墻上執勤的兄弟們也都沒有看到陌生人。”
昂山再次看了那位城防守衛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和拉圖死在這的話,還要麻煩你去告訴我弟弟一聲,讓他帶著全家人趕快離開多丹鎮,就去威爾克斯城討生活,再也不要回來,也不要想著給我們兩個報仇。”
城防守衛低聲承諾道:“昂山老大,放心吧,消息一定給您帶到。”
馬爾科鎮長坐在廣場邊緣的椅子上,陰沉著臉,販賣奴隸的生意被人搞得亂糟糟,他這兩天根本就沒合過眼,種種跡象表明是商團底下那群流亡逃犯們動的手腳,但是他帶人在城外搜查了一天一.夜,都沒有找到任何證據。
為了避免這件事擴大影響,他又不得不將這口氣咽下去,草草將這件事了結掉。
小鎮上僅有幾位官員都已經到齊了,包括城防守衛大隊的大隊長,多丹鎮稅務官,多丹鎮人口稽查書記官等等,只有新任多丹鎮駐軍指揮官蘇爾達克還沒有抵達廣場,馬爾科鎮長有些不耐煩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露娜夫人。
露娜夫人只能勉強擠出一張笑臉,朝著駐軍營地張望。
那位駐軍指揮官蘇爾達克大人剛好走出營地,沿著土路,朝著廣場這邊走來。
等到蘇爾達克走到廣場上,蘇爾達克沒有先去與鎮上那些官員們匯合,而是走到刑罰石旁邊,看到一群被捆住了手腳和嘴巴的原住民跪在當場,看上去應該是等待行刑的罪犯。
他倒是沒想到,鎮長馬爾科口中所說‘明天鎮政廳這邊對強盜團成員進行審判’居然是找了這么一群替罪羊,要不是維魯恰好知道內情,也許這件事自己會被鎮上這些官員們蒙在鼓里。
蘇爾達克慢悠悠地走到小鎮官員聚集的地方。
馬爾科鎮長冷冷地看了蘇爾達克一眼,扯著嗓子對秘書露娜夫人呵斥道:“以后傳達通知的時候,盡量要早一點,把會面的時間也說清楚,誰手里不是一大堆事,不可能為了某些人的遲到,就一直這么干等著……”
露娜夫人漲紅了臉,小聲地回答道:“知道了,鎮長大人。”
馬爾科鎮長不耐煩地揮揮手,看都不看蘇爾達克一眼,就對鎮上官員們說道:“好了,既然大家的時間都非常有限,那么我就例行通知一下這件事,然后大家舉手表決。”
馬爾科鎮長停頓了一下,冷冽的目光從鎮上官員們臉上掃過,這才說:
“廣場上那些人前天在城外洗劫了一支冒險團,現在鎮上的城防守衛隊將他們緝捕歸案,現在多丹鎮處于非常時期,我的想法是將他們這些人就地處決,同意的不用舉手……”
這群小鎮官員們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一時間場面極為安靜。
馬爾科鎮長瞪圓了眼睛,對面前的小鎮官員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人怎么都不說話,都啞巴了嗎?了解你們的人知道你們這是同意我的決定,外人看你們這個樣子,還以為你們這種靜默是在做無聲的反抗……”
小鎮稅務官連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對馬爾科鎮長說道:“鎮長,我們都同意,要是沒有別的人,我還要去整理稅收的賬目,鎮長……”
馬爾科鎮長臉色稍霽,微微點了點頭。
“我不同意!”
蘇爾達克站在這些人當中,將手舉起來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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