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墻使用大量含有鐵礦成分的頁巖堆積而成,當初為了建造這座足有十二層樓高的城墻,據說紐曼公爵請來了貝納省魔法工會的三位大魔法師,憑借他們的‘爆炎術’引爆了埋在兩側山體中部的兩根沖天石刺。
正是這兩根百米長的石刺倒塌下來,堵在多丹峽谷之間,貝納城的工匠們才在此之上,用大量含鐵頁巖條石修砌了這道將近四百米寬的城墻,這道城墻直抵峽谷兩側的山壁,和山體融為了一體。
頁巖粗糲的表面如今已經被石匠們做成了墻垛,城墻上也是特別寬,上面就算放了諸多床弩,后面還有很多空間存放各種物資。
蘇爾達克和軍需官漢德爾在城墻上檢車了一番防御設施,讓人高興的是,這道城墻的上的軍械倒是保存得十分完好。
估計馬爾科鎮長沒有任何借口動城墻上這些軍械,才讓這些軍械得以保存下來。
“我會將這里的情況如實反應給軍部的,具體還要軍部和威爾克斯城眾議院那邊做出最終的決定,馬爾科鎮長畢竟是位貴族男爵,受格林帝國貴族條令的保護,就算他做得再過分,我們也無權干預。”軍需官漢德爾摸著墻垛上的冰冷巖塊,望著峽谷兩側山腳下那些郁郁蔥蔥的樹林,慢慢地說道。
他轉頭看著蘇爾達克,笑著說:“能夠愿意跑到位面偏遠邊境小鎮的貴族,不管他現在怎么樣,當初年輕的時候,至少也算是愿意為帝國奉獻青春的一群人,就算軍部態度強硬,估計眾議院那邊應該也會出面保他們。”
蘇爾達克也知道,格林帝國貴族本身就是權利階層,全身上下就算是汗毛孔也都受到帝國法典無微不至的保護,只要不是叛國、謀殺(貴族)、異端邪教徒這種十惡不赦的罪名,帝國法典中很少會有死刑。
其實蘇爾達克也沒想過馬爾科鎮長會被軍部送上斷頭臺,估計最多也就是繳納一筆罰金,再將他發配到更加貧瘠偏僻之地,比如孤島監獄做一名典獄長之類的苦差。
漢德爾又說:“他們大概是算計好了,后勤軍需處的物資補給車隊這幾天即將趕到多丹鎮,趁機想要在撈一筆,大概是把別人得罪的太狠了,才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爾達克對軍需官漢德爾說起了馬爾科鎮長暗中掌控的販奴團,被貿易商團所控制的流亡罪犯組成的冒險團洗劫,后來這些流亡罪犯也是在鎮外的林子里。
漢德爾這才恍然大悟,拍著大腿說道:“我就說嘛,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原來是因為這件事,一般來說當地商團無論如何也不敢過分得罪地方的執政長官,不過這里的貿易商行背后的老板我也是有所耳聞,他能這么大膽,看起來兩人的矛盾也不是一兩天就堆積而成。”
蘇爾達克從旁邊守衛士兵身上那過一張合金弓,這張合金弓的弓背握把處被他纏繞了一圈亞麻線,握感十分好,弓背由于經常擦拭,也擦得錚亮。
蘇爾達克以前是位盾戰士,后來又學了騎術,成為一名擁有力量光環的一轉騎士,他的弓術的確不怎么樣。
不過他拿起合金弓可不是為了秀箭術,而是將合金弓拉滿,朝著高空進行拋射。
由于是站在四十米高的城墻上,精鋼箭飛到最高點便呈拋物線型向下墜.落,落到城墻下面兩百米遠的草地上,依然是勁道十足。
整支箭大概有三分之二插進了泥土里。
軍需官漢德爾知道蘇爾達克有話要說,就收回目光盯著他。
“就算合金弓的拋射,也僅僅才能射出兩百米,威爾克斯城軍部能不能支援幾架投石車?”蘇爾達克對軍需官漢德爾問道。
漢德爾只覺得雙腳有些發軟,垮著一張臉對蘇爾達克說道:“蘇爾達克指揮官大人,您還真敢想啊!您大概不知道貝納城軍械工坊的投石車產量每月不足百臺,不僅是因為投石車主要支桿需要成年的鐵木,還因為每臺投石車上面鑲嵌的魔法符文板根本就買不到,據說銘文師工會為了保證魔紋構裝的工期,已經暫停了其他投石車的魔法符文板訂單。”
蘇爾達克曾經參加過摩云嶺戰役,當時五十七重甲步兵團向摩云嶺上的惡鬼軍團進攻,曾經調來了兩支投石車團參戰,他倒是沒想過,投石車在貝納省居然如此搶手。
漢德爾看到蘇爾達克沉思,便接著說:“就這幾十臺投石車還是紐曼公爵親筆下的批文,軍械工坊那邊才得以生產,按照查爾斯大帝的要求,要求各行省每月生產的投石車的四成要交出去,用來支援帝國其他行省的位面戰爭。”
貝納行省領主們的位面目前并沒有遭受黑暗軍團的進攻,因此處境算是帝國諸多行省當中比較不錯的。
不過就算沒受到黑暗軍團的直接沖擊,貝納行省的主力軍團如今卻是陷于華沙位面的漢達納爾郡。
而且貝納省內部各種戰略物資都要分出來一定的配額,支援帝國其他行省。
漢德爾對蘇爾達克訴苦道:“余下的投石車,還要支援華沙位面的貝納軍團,剩下那些整個行省按需分配,投石車這種戰略型軍械,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白林位面啊!”
作為一名任職二十幾年的老軍需官,漢德爾對這些事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最后他還拉著蘇爾達克的手,對他苦口婆心地說:
“這次運來的那些火鱗彈,也是長期積攢下來的,等到獸潮攻城的時候,可要能省則省,再說被火鱗彈炸死的野獸,基本上渾身上下都毫無利用價值,遠不如用弓箭射死,就算毛皮上有個孔洞,也能賣得掉。”
“知道了,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下次還要請你多帶些鹽巴來。”蘇爾達克拍了拍額頭說。
“鹽?”漢德爾有些不能理解。
蘇爾達克‘嘿嘿’一笑,說:“等獸潮來了,那么多野獸尸體吃又吃不完,我準備統統腌制起來做臘肉,吃不完也可以裝進儲藏室里,放多少年都不會壞!”
漢德爾一臉茫然,不過威爾克斯城可不缺食鹽,只說:“臘肉?好,下次我給你送一車鹽來……”
隨后又想到了什么,對蘇爾達克提醒道:“蘇爾達克指揮官大人,您現在要做的是,在我離開之前盡可能按照這里真實需要列出一張清單,下次送來的物資可能不會像這次這樣種類齊全,但絕對會是有針對性的進行物資補充。”
蘇爾達克見威爾克斯城的軍部對這次獸潮還是相當重視,心里面稍微輕松一些,便說:“好的,清單將會在明天早上交到你手中。”
三人沿著粗糙的石階向城墻下面走,就看到從下面跑上來一位鎮政廳的書記官。
或許是他平時疏于鍛煉,僅僅爬了一百多個石階,手腳并用,一臉的慌亂,就像死狗一樣將舌頭從嘴里伸出來。
看到蘇爾達克,那位書記官在全身虛脫地坐在臺階上,喘了好久,將這口氣順過來,才說道:
“蘇爾達克指揮官大人,馬爾科鎮長昨晚卷走了鎮政廳金庫里的全部財物,偷偷帶著家人離開多丹鎮!”
蘇爾達克昨晚派薩彌拉監視馬爾科,就預感他可能會卷財溜掉。
現在聽到馬爾科鎮長真的跑掉了,也沒怎么驚訝。
但是在眾人面前,他還得裝裝樣子,皺著眉頭沉聲問道:“怎么現在才匯報?”
書記官臉色慘白,對蘇爾達克小聲訴苦道:“我們這些做下屬的,平時哪里敢監視鎮長大人啊,這還是有人發現稅務官大人被綁在金庫里,我們將稅務官解救出來,才知道是鎮長大人帶走金庫財產。”
蘇爾達克看了一臉震驚的漢德爾,說道:“我們這就去鎮政廳。”
漢德爾也沒想到,這位多丹鎮的馬爾科鎮長居然這么沉不住氣,居然還攜款潛逃。
這時候只能硬著頭皮說:“估計跑不了多遠,要不要派一些騎兵沿途追一下?”
一行人走下城墻,蘇爾達克向這位叫做厄普的書記官了解一些情況,然后才說:
“馬爾科鎮長一家人應該昨天夜里離開多丹鎮的,到現在大概剛好有一天的路程,安德魯,你在鎮里找幾名當地向導,將所有可能走的路都派上一隊騎兵,務必要將馬爾科鎮長找回來。”
“是!”安德魯敬了個軍禮,騎馬離開。
軍需官漢德爾有些同情地看了蘇爾達克一眼,暗暗地感嘆自己運氣不好,五個關隘小鎮,自己偏偏選擇了多丹鎮,從早上抵達多丹鎮之后,到現在都沒能吃上一頓好的,還遇到鎮長攜款潛逃這種齷齪事情。
剛剛跟隨蘇爾達克爬城墻,就耗盡最后的體力,他現在連騎馬的力氣都沒有,便招呼副手,讓他叫來自己那輛魔法篷車,看到馬車夫正抱著一只盤子,將最后一點豌豆扒進嘴里,有用袖子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感覺更餓了。
露娜夫人面容憔悴地坐在辦公桌前,平時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都有些松散。
她手里握著鵝毛筆,心不在焉地在一張羊皮紙上寫字,她都不知道究竟寫了些什么,只覺得自己原本還過得去的生活,好像一下子變得天翻地覆。
她這幾年雖然飽受鎮里的人冷眼和唾棄,但是畢竟身后那個人是馬爾科鎮長,是小鎮里說一不二的執政官,那些唾棄她的人,在她面前依舊會一副討好的樣子,她也裝著不知道這些人背地里對她的閑言碎語。
只要生活還過得去,她就算是馬爾科鎮長的情.婦又有什么?
反正在這個小鎮里,馬爾科鎮長的情.婦又不止她一個,有多少女人還羨慕不過來呢!
她知道最近這兩年,自己的年紀有些大了,人到中年,眼角已經多了幾道淺淺的皺紋,就連馬爾科鎮長最近也都很少在她那里過夜,她知道馬爾科在鎮里又找上兩個年輕姐妹,自己的生活早就不如以前那么舒服……
但自己畢竟還是他身邊的秘書,他至少還需要自己幫他處理一些公務。
可現在,她徹底慌了。
沒有馬爾科鎮長在她身后,為她撐起一只遮風擋雨的傘,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將變成什么樣。
露娜夫人是結了婚的,丈夫家里也是鎮上的望族。
如今馬爾科就這么如喪家之犬一樣跑掉了,居然沒有帶上自己!露娜夫人捂住臉,以后的生活她簡直都不敢想……
一輛魔法篷車停在鎮政廳外面,露娜夫人趕緊收拾了一下心情,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站起來去迎接趕過來收拾殘局的人。
蘇爾達克走進鎮政廳。
站在前臺的接待員立刻站起來,站在一樓大廳里議論紛紛的其他官員們也都自覺圍了上來。
看到露娜夫人從樓梯上走下來,蘇爾達克一臉嚴肅地問道:“稅務官怎么樣了?”
露娜夫人伸手將鬢角金色長發攏到耳后,強裝鎮定地對蘇爾達克微微一笑,說:
“還在休息室里,被繩子綁了一.夜,雙.腿都腫得走不了路。”
蘇爾達克皺了皺眉,看到鎮政廳的接待大廳里圍著這么多人,有些不悅地說:
“帶我去看看。”
露娜夫人在前面帶路,她沒有上二樓,而是沿著接待廳一側的走廊直走。
蘇爾達克跟在后面,問道:
“鎮里的損失統計出來了嗎?”
露娜夫人停下腳步,她沒見到這位年輕的指揮官暴跳如雷的樣子,覺得他是個很理智的人,便將準備好的賬目冊遞向蘇爾達克,想讓他了解一下多丹鎮的賬目。
蘇爾達克被沒有伸手去接。
作為當地的駐軍,蘇爾達克可沒有打算接管多丹鎮的打算。
露娜夫人將賬冊抱回胸前,抿著嘴說:“金庫的保險箱里的一千三百五十七枚金幣盡數被鎮長帶走了。”
蘇爾達克有些愕然地問道:“多丹鎮的金庫就只有一千三百多枚金幣?”
露娜夫人微微皺起眉頭,這一千三百多金幣差不多是多丹鎮這一整年的稅收積累下來的。
可她在蘇爾達克眼中讀到的是‘只有那么一點點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