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魯滿身是傷并帶著一位土著少女穿過滿是魔獸的多丹峽谷,回到了多丹鎮。
蘇爾達克猜想維魯這么久未歸,很可能是在魔獸森林里面受了傷,只是沒想到他傷得會這么重,渾身繃帶幾乎都被血染紅了,臉孔蒼白得就像是紙一樣,走路甚至都需要那位年輕的土著少女扶著。
他走路的時候,身體依然帶著某種張力,就像一張獵弓。
穿過北城門的時候,土著少女那雙純真的眼睛里寫滿了警惕與慌亂,她身上圍著一些獸皮,赤著腳,腳踝與手腕上佩戴著獸牙掛件,棕色皮膚上涂著一種淡綠色油彩,瞳孔呈現出琥珀色,就像是一雙貓眼。
她擁有著一雙大長腿,在陌生的地方,每向前邁出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
少女那張面孔充滿了叢林的野性,菱角形的嘴唇微微翹起,俏皮可愛。
身體輕靈得像是一只貍貓。
維魯將半個身體都掛在土著少女身上,一只手臂勾在她健美的肩膀上,土著少女絲毫不介意地用雙手摟著維魯的腰,硬拖著他往前走。
維魯和土著少女在北城墻門洞口被城防守衛攔住,守衛找來一副擔架,讓維魯躺在上面,抬著他奔向軍營駐地。
“維魯,維魯……”
土著少女嘴里輕輕呼喚著維魯的名字。
她想調頭離開的,她的眼中寫滿了恐慌。
可是一只小手卻被維魯緊緊攥著,她就一臉驚慌地陪在維魯身邊,一直呼喚著‘維魯’的名字,跟著他走進軍營駐地。
蘇爾達克剛好在軍營小樓的廚房里剝魔獸皮革,他的手法十分嫻熟。
隨著第二塊帶著生命魔紋的靈骨被蘇爾達克發現,蘇爾達克終于放下了手里的剝皮小刀,將帶著一點點血肉的髖骨拿在手里,看著上面糾纏在一起的魔紋,長長呼出一口氣,在水池邊洗了洗手,準備將這塊不斷消散魔力的魔紋靈骨存進封魔箱中。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響起。
蘇爾達克推開了小樓的木質房門,對站在門口的安德魯問道:
“什么事?”
最近軍營駐地的瑣事非常多,雖然有賽琳娜在負責軍營后勤一攤子事情,但一些麻煩事依然接踵而至,他被搞得有些不耐煩。
安德魯站在門口,低聲說道:
“頭,維魯被人送回來了,受了一些傷。”
蘇爾達克心里面有些復雜,像是松了一口氣,卻又有點擔心,急忙問道:“人在哪兒?”
安德魯回答:
“就在外面。”
想到他已經是一位強橫的二轉強者,體內強橫的斗氣應該讓他有自保之力,蘇爾達克連忙吩咐道:
“快點抬進來。”
兩名城防守衛抬著一支擔架走進來,大頭皮靴踩在木板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蘇爾達克看到維魯面如白紙的樣子,就知道事情比他想得要糟糕許多,看到維魯眼瞳似乎都有些渙散,連忙讓人將他抬到客房的床上,也不顧他渾身是血,手心凝聚出一團熾白的神圣氣息,強行將這團神圣氣息灌注到維魯的身體里。
“他怎么會傷得這么重?”蘇爾達克問道。
安德魯搖搖頭,說:“在北城墻門口發現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
那個土著少女一直不肯松開維魯的手,蹲在窗邊一臉惶恐地望著蘇爾達克,一句話都不肯說,也不肯隨安德魯離開房間。
蘇爾達克沒辦法,只能讓她留下來。
蘇爾達克擺出獻祭祭壇,隨著幽藍色的火焰從陶碗里逐一點亮,蘇爾達克口中念出一連串兒的禱言,一尊雙面四臂的魔神雕像出現在四只陶碗中央,魔神雕像的頭冠幾乎頂到了天花板。
獻祭出一顆魔獸頭顱之后,‘神佑之體’神之祝福落在維魯的身上。
淡淡的輝光從維魯身上散發出來,蹲在窗邊的土著少女一臉驚駭地仰頭望著魔神雕像,嚇得跪在地板上一動都不敢動,那種驚恐好像是靈魂層面的顫栗。
蘇爾達克沒時間理會土著少女,他再次獻祭里一顆魔獸頭顱,獲得‘真實之眼’的力量。
維魯從來都不曾解開自己身上的繃帶,蘇爾達克憑著‘真實之眼’,都不需要解開他身上的繃帶,就那么隔著繃帶找出身上傷口,割破繃帶對傷口進行細致的處理。
他身上的傷口都是一些撕裂和撕咬傷,而且傷口附近好像還有這一層腐蝕性極強的酸液,幾乎在他身上腐蝕了皮肉,傷口深及見骨。
隨著‘神佑之體’和‘圣光術’不斷強行愈合傷口,那些酸液繼續將愈合的部分腐蝕成濃血水。
蘇爾達克狠下心,拿出一顆黑背冰角犀的巨大頭顱獻祭出去。
一束光輝落在維魯身上。
高級神之祝福‘霸體’頓時讓維魯擁有極強的恢復力,傷口的血肉仿佛有了生命一樣,不斷地向一起聚合。
那些酸液依然在腐蝕傷口。
蘇爾達克從廚房案板上找了一柄剔骨尖刀,在陶罐上的幽藍色火焰上燒了燒,憑借‘真實之眼’看到的那些淡綠色的痕跡,將維魯傷口上的一層血肉割掉,一點點的修理著他的傷口。
連續獻祭了四個魔獸頭顱,維持身上的‘真實之眼’,才將維魯所有的傷口全部處理干凈。
隨著維魯沉沉的昏睡過去,蘇爾達克這才停下手,走出了客房并讓人準備了一份晚餐端給那位土著少女。
等到第二天早上,蘇爾達克推開客房木門走進去,才發現渾身裹著血色繃帶的維魯已經醒了過來,一只手撫在土著少女的頭頂,眼神溫柔的看著她。
記憶里,蘇爾達克從來沒有看到維魯居然會有這么溫柔的眼神。
那位土著少女蜷縮著身體,趴在床邊睡得很熟。
蘇爾達克坐在維魯的另一側,一言不發地給他檢查傷口。
雖然沒有解開維魯身上的繃帶,但是在真實之眼下,維魯的身體對于蘇爾達克來說已經不再是什么秘密,他身體皮膚上的那層細密鱗紋像是來自于某種蜥蜴血脈,不過一條手臂已經完全褪.去了這樣的鱗紋。
蘇爾達克沒想過維魯居然會有異族蜥人的血脈。
“是不是有點吃驚,以前朝夕相處的朋友居然是個蜥人?”維魯咧了咧嘴,臉上露出一副耐人尋味的笑容,對蘇爾達克說道。
蘇爾達克用鼻音‘哼’了一聲,毫不留情地說:“我吃驚的是你居然還能活著從因弗卡吉爾森林里走出來,真不知道該你是不幸……還是幸運。”
維魯躺在床上,看著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虛弱地說:
“我也沒想到能夠逃出生天,說到底還是幸運吧!我一直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這一路居然挺過來了。”
“她救了你?”蘇爾達克看了一眼床邊的土著少女,問道。
維魯點點頭,大概是牽扯到了傷口,咧著嘴說:“準確的說,應該是她和她的部落救了我……”
維魯開始講述自己受傷經過,他說:
“那天離開了多丹峽谷,翻過丘陵地帶,我便孤身進入因弗卡吉爾森林,我一直躲避那些魔獸向北方走。”
蘇爾達克說:“我們也去了因弗卡吉爾找過你,走到了幽暗蟲谷的邊緣,可沒有遇見你,你知道那邊很危險,我們沒辦法長時間停留……”
維魯沒想到蘇爾達克居然會將整支騎兵中隊帶進因弗卡吉爾森林,聽蘇爾達克說將騎兵中隊留在達庫尼部落,才說:
“還好你們沒有在那邊逗留,當時我已經偷偷潛入幽暗蟲谷,原本我是打算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樣子,我成功瞞過了外圍的鬼紋紅蟻,進入幽暗蟲谷我才發現,蟲谷里根本無處藏身,因為那里除了蟲洞之外,就是一間接著一間的孵化室。”
“守衛這些孵化室的鬼紋紅蟻也是等級分明,除非扮成食物,否則很難混入其中。”
聽維魯這樣說,蘇爾達克就知道維魯恐怕是大膽裝死,被鬼紋紅蟻拖回蟻穴的。
維魯接著說:“我就是在被鬼紋工蟻拖入孵化室的時候,守衛紅蟻想要往我身上噴吐酸液,才被發現的,那些酸液的腐蝕性很強,對皮膚傷害很大,對傷口造成的損害更大,你永遠都想不到那張面孔有多么恐怖,我剛剛逃跑,后面就有一大群鬼紋紅蟻追上來。”
“我本來是想,憑自己的實力逃出蟻穴應該問題不打,就算受點小傷也不要緊,但是沒想到幽暗蟲谷會那么大,里面的蟻穴就像是一個巨大迷宮,我在里面穿過一條條隧道,進入一間又一間蟻穴孵化室,層層疊疊的孵化室好像根本就沒有盡頭,孵化室里面的異卵已經開始掙扎蠕動,說明里面的幼體馬上就要孵化成型。”
“……我是說所有的鬼紋紅蟻異卵,在一間又一間的孵化室里面穿梭,我都不知道自己射殺了多少鬼紋工蟻,然后沒有盡頭,然后心里面便有了一種絕望。”
維魯躺在床上說道:
“鬼紋工蟻并不可怕,但是勝在數量眾多。”
“可怕的是那些鬼紋兵蟻,它們數量雖然并不算多,鬼紋兵蟻的實力無限接近二轉戰士,每只我都能獨立對付,但是兩只鬼紋紅蟻聯起手來,我應付起來就有些勉強,我身上的傷幾乎都是鬼紋兵蟻造成的。”
“成群的鬼紋兵蟻在蟻穴里圍追堵截,我連逃亡都難以做到。”
“迷宮一樣的蟻穴,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走,慌不擇路的情況下,我跑進了一間很奇特的孵化室,那里的異卵要比其它孵化室里的異卵大很多,那些鬼紋兵蟻進入孵化室里便有些畏手畏腳,好像生怕那些異卵受傷,我就在那間孵化室里面與鬼紋兵蟻周旋。”
“只是身上沾了一些酸液,那些血肉都快要腐爛掉了,我甚至想要在蟻穴里,給自己選一處墳墓。”
“沒想到遇見了一群土著挖開了一處地洞,將我直接拽進了地洞里,我們憑借這條密道才趁機逃離蟻穴,一路艱難地躲開了鬼紋紅蟻,直接跑到幽暗蟲谷的北側,那些鬼紋兵蟻鉆出地面之后,對我們依舊是窮追不舍,直到看到了幽暗蟲谷北面絕壁山嶺上盤旋的一些巨鳥,才嚇得慌忙退走。”
“我在土著部落生活了十幾天,土著部落的巫對我用盡了治療手段,可惜無法處理鬼紋紅蟻的腐毒,獸潮爆發之前,他們的部落也要離開因弗卡吉爾森林,所以我才跟著走出森林”
“我回到多丹鎮只是想告訴你,那些鬼紋紅蟻真的非常可怕,幽暗蟲谷中的孵化室躲到數不盡,里面孵化的都是即將破卵而出的鬼紋紅蟻。”
“幽暗蟲谷里沒有那么多食物,等那些鬼紋紅蟻孵化出來,估計就是獸潮爆發之時,它們會大規模地沖出蟻穴,而且據她們部落的巫說,幽暗蟲谷里會有很多新蟻后誕生,無數年輕的鬼紋紅蟻會追隨蟻后飛行軌跡,離開幽暗蟲谷。”
“顯然……多丹峽谷的北城墻阻擋它們的路。”
蘇爾達克依舊在對維魯進行治療,對維魯的話似乎不為所動。
“這次獸潮很危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危險,因為會有更多的新蟻后誕生。”
維魯對蘇爾達克認真的說道。
“可守在這里是我的任務,而且以往我們也堅持下來了,現在……我也沒辦法臨陣脫逃,我身后是一千五百名駐軍,我不可能不負責任的將他留在這,又無法帶他們離開,所以那就做好戰斗準備。”蘇爾達克堅定地說道。
土著少女已經睡醒了。
她眼睛里露出警惕的目光,不過看向維魯的時候,卻又安靜下來,瞇著眼睛露出甜甜的微笑。
維魯伸手揉著她頭頂的亂發,土著少女看到維魯居然能動了,一臉驚喜地撲上去,雙腿跨坐在他的身上,用嬌小的鼻子使勁在他的身上狂嗅。
維魯推了推她,示意土著少女將他扶起來。
蘇爾達克雖說已經處理好了維魯身上的傷口,但是以他目前的狀態,至少也要在床上躺半個月,才能完全恢復過來。
見到維魯準備往門口走,蘇爾達克這才攔住他并說道:
“傷得這么重,你至少需要一周靜養,留下來,想走也要等幾天……”
維魯單手按在蘇爾達克的肩膀,有些艱難地說道:“你對你的圣光術就這么沒信心?我能感受到身體里煥發的生機,我的傷我自己清楚,他們救了我,我也要帶他們找到一處安全的庇護所。”
說著,維魯看了一眼扶著他并露出一臉期待的土著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