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認識黑火藥,許多士兵連聽都沒有聽過,而就算聽過的也很沒真正見過。
陳國士兵簡直被炸傻了!
原本井然有序的騎兵陣營一下子亂了套,此次率領騎兵的是一個來自容家的將領,也姓容,叫容參。
容參是為數不多見過黑火藥的人,他跟著容堯出訪梁國時,碰上燕國人展示他們的黑火藥,奈何他站得遠,光聽著響了,沒看見具體用起來是個威力。
容堯事后給他們幾個容家人形容了一下,可他們哪里想象得出來嘛?
是以這會兒,就連容參都是懵的。
不過他極力忍住了,沒叫士兵們瞧出異樣,他勒緊韁繩,厲聲說道:“大家不要慌,不過一塊石頭罷了!沒什么——”
轟隆隆!
又一塊巨大的石頭滾下來了,容參的話被淹沒在了可怕的動靜之中。
容參對黑火藥的了解太有限了,當然也可能是他第一次見到殺傷力如此厲害的攻擊,一時間真沒想到該想的地方去。
為了向士兵證實這東西并不可怕,他果斷拔出腰間佩劍,朝著滾下來的石頭劈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容參被炸飛了!
為了達到足夠的震懾效果,顧嬌將所有的黑火珠都用上了,其實再讓她來第三次也沒可能了。
這種配比的黑火藥威力是夠的,但比起前世的炸藥還是遜色不少,說白了,殺傷力是其次,主要是震懾。
老實說,唐岳山和他的軍隊也有點兒懵,這踏馬是啥呀?爆竹么?也不像啊……
唐岳山率先反應過來,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士氣的低迷或高漲有時只是一瞬間的事。
唐岳山也不管這玩意兒究竟是啥了,他收回目光,拔出長劍,向前一指,大聲道:“是朝廷的援軍到了!顧家軍到了!大家給我殺!”
所有人都被那兩撥黑火藥炸傻了,完全沒有腦子去思考唐岳山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
群龍無首的陳國騎兵越發亂了陣腳,唐岳山的軍隊見狀,士氣大漲,連餓了三天三夜的身子都好似一下子充滿了力氣,所有人舉起手中的刀尖,沖著陳國騎兵所向披靡地殺了過去!
昭國雖弱,但昭國的兒郎沒有一個孬種!
唐岳山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方!
這一次,換成了顧嬌為他開路。
顧嬌拉開弓箭,他殺到哪里,顧嬌的箭便追到哪里。
他也徹底將自己的后背交給了顧嬌。
唐岳山發現顧嬌在箭術上是有驚人天賦的,只不過,她練習箭術的日子尚淺,到底比不得唐岳山精準,好幾次差點射中了唐岳山的屁股蛋子。
唐岳山的冷汗一冒一冒的!
丫頭我懷疑你是故意的!
唐岳山遭遇三面夾擊,被逼下了馬,一支箭矢凌空飛來,從他的褲襠下嗖的射了過去!
只差半寸就被射中小唐唐的唐岳山:“……”
那支箭穿過他的腿間,直直射中他身后一名偷襲他的陳國士兵的腳,陳國士兵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顧嬌用箭夠大膽,這一點是連許多優秀的弓箭手都比不上的。
他們在面對唐岳山這樣的大元帥時,會擔心自己的箭術不夠而誤傷到他,射起箭來便不免有些束手束腳。
顧嬌卻不這樣。
她的這份果決令唐岳山刮目相看。
試問世間有多少兒郎能做到她這般?
唐岳山的胸口忽然滾過一股熱浪,他說不上來這是什么感覺,他只是殺得更勇往直前,更無所畏懼了。
世上好像有人懂他。
而他也懂那個人。
這一刻他忘了她是自己的仇人。
五千騎兵在唐岳山等人的奮勇廝殺下最終潰不成軍,他們帶著傷兵落荒而逃前去與十幾里外的一萬五陳國大軍會合。
唐岳山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們殺了多少人?”他氣喘吁吁地問。
“一百六十七人。”
一道聲音自唐岳山頭頂響起。
唐岳山抬頭一看,就發現是顧嬌與一個鄴城的士兵順著繩索自山巒上下來了,說話的是那名士兵。
“見過唐大元帥。”胡東強行禮。
他背上背著顧嬌的小背簍,唐岳山明白這個小背簍對顧嬌而言很重要,他能背著它,說明他是被顧嬌選中了。
確實是有幾分觀察力的。
唐岳山暗暗點頭。
顧嬌沒有戴面具,她的面容徹徹底底地暴露在了陽光下,眾人驚訝地看著她。
刀口舔血的士兵對她臉上的胎記并沒多少興趣,反倒是她的年齡激起了眾人的好奇。
看上去比他們還小哩。
眾人往顧嬌身后看,也往顧嬌下來的山巒上方看,看了半晌也沒看見第三個人下來。
他們……還真以為朝廷的援軍到了呢?
原來剛剛那么大的動靜全都是這個青衣小少年弄出來的嗎?
他的紅纓槍好丑!
“有人受傷嗎?”顧嬌問唐岳山。
唐岳山與顧嬌一起清點了一下隊伍里的傷患,輕傷有幾百,重傷五十人,其中需要現場救治的二十三人,以及危重傷兵三人。
顧嬌對唐岳山道:“沒受傷的帶著輕傷的先回去,留下五十人,一會兒將重傷與危重士兵抬回去。”
唐岳山點頭,五十人中,他自己占了一個名額。
“將軍!我們不走!”一個弓箭手說。
唐岳山正色道:“這是軍令!”
弓箭手咬牙:“……是!”
唐岳山手下的兩名副將殉職了,他從弓箭手中點了一名李副將,步兵中點了一名岑副將,二人率領軍隊先行。
當然,他們沒忘記清掃戰場,帶走陳國士兵留下的的干糧、兵器與駿馬。
“盔甲也扒下來,熔了可以做新的。”顧嬌說。
唐岳山深深地看了顧嬌一眼,欲言又止。
小胡順著繩索爬到了山巒之上,時刻留意陳國大軍的動靜。
“我需要擔架。”顧嬌對唐岳山說。
“要多少?”唐岳山問。
“十個。”顧嬌說道,“另外,也需要布條,把那些陳國士兵的腰帶解下來。”
唐岳山帶著手下四處為顧嬌尋找木板與木棍。
顧嬌開始為三名危重患者進行搶救、
有個傷兵的心臟已經停跳了,顧嬌取出腎上腺素,為他注射了兩針后,他的心跳恢復。
唐岳山看著那些個奇奇怪怪的針劑,一時間有些目瞪口呆。
在戰場犧牲的將士未必都是當場戰死的,許多都是深受重傷,救治無效而亡。
陳國的醫術比昭國高明,因此他們的傷兵死亡人數大大低于昭國軍隊。
若是他們也擁有精湛的醫術,傷兵的死亡率也會大大降低。
那丫頭方才是起死回生了吧?
陳國的大夫也做不到這一點吧?
唐岳山的心底又開始激動了。
洞房花燭夜也沒這么激動過呢。
胡東強在山巒上往下喊:“大人!你要快一點!陳國的軍隊要過來了!再越過一個山頭,就到咱們這兒了!”
顧嬌問道:“山頭要走多久?”
胡東強答道:“騎兵快,半個時辰,步兵的話一個時辰。”
顧嬌點點頭,割開對方大腿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按步兵的速度來。”騎兵方才被嚇了一陣子,暫時沒士氣打頭陣。
“右手邊第三個鉗子。”顧嬌道,她騰不出手來了。
唐岳山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和自己說話,他熟練地找到第三個……鉗子,他看著倒像是剪子。
“夾住這里。”顧嬌用眼神示意唐岳山。
“你要剪斷他的筋脈嗎?”唐岳山蹙眉。
“這是止血鉗。”顧嬌道,“快點。”
唐岳山將信將疑地“剪”了過去,發現經脈沒斷,斷裂處的血果真被止住了。
唐岳山不暈血也不害怕這些傷口,他全程觀看了下來,心中越發覺得對這丫頭不簡單。
顧嬌給最后一名危重患者止住血,摘下手套,道:“好了,上擔架,這三個先走。”
唐岳山點了十名士兵輪流抬三副擔架。
余下的二十三個重傷患者中,只有七人需要用到擔架,其余人都可以騎馬。
顧嬌爭分奪秒地為傷兵處理傷勢,時間不夠,只能做簡單處理,饒是如此,時間還是一分一秒地流逝了。
胡東強說道:“大人!他們下山了!距離這里只有不到六里地了,咱們得抓緊了!”
“這兩個士兵可以上擔架了。”
“這個士兵,上擔架。”
“上擔架!”
傷兵們陸陸續續地走了,陳國的大軍也一步步逼近了。
還有最后兩個傷兵。
當顧嬌要為其中一人處理傷勢時,那人忽然抓住了顧嬌的手,他聽到胡東強喚她大人,他于是便也這么喚:“大人,你和唐大元帥先走吧!”
“閉嘴。”顧嬌拿開他的手。
唐岳山沒催促顧嬌,他只是默默地握緊了手中的弓箭,背上再次裝滿了箭矢的箭筒。
“弓箭手準備。”唐岳山沉聲道。
弓箭手就位,拉開長弓,以身作盾,將顧嬌與傷兵死死地護在身后。
“小胡,下來!”顧嬌處理完了最后一個傷兵的傷勢。
胡東強忙順著繩索滑了下來。
所有人翻身上馬,在陳國大軍即將追上來時策馬奔出了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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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寫完老唐打破傷風,這么快就輪到我了……在治療室一陣躲避后還是被護士小姐姐無情摁住。
唉,老唐的痛,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