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敢來?逡哥兒呢?”沈遐尖聲叫道。
吳氏忙道:“逡哥兒病了,這會兒還在躺著。”
“病?他就是死了也要給我活過來,殺他大哥的人來了,他還縮起來成何體統!”沈遐喊完,這才想起來華大小姐還在這里,連忙向門口看過去,卻發現華大小姐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華姐姐去了靈堂。”沈邐說道。
沈遐冷冷地剜了沈邐一眼,道:“回頭再和你算帳!”
說完,她便大步往靈堂走去。
華大小姐已經先她一步到了靈堂,遠遠的,她就看到了沈逍。
三伏天里,沈逍卻穿了一身黑衣,像個剛出爐的木炭一樣站在靈堂外面。
華靜瑤想起朝廷里每年都會頒發的勸農書,嗚呼哀哉一大篇,就是告訴各地要重視農桑,珍惜每一顆谷每一粒米。
華靜瑤冷哼,朝廷告誡百姓不要浪費米糧,可在她眼里,面前這個人就是最大的浪費。
浪費了這副和小貍一模一樣的好皮囊!
駱英俊硬要說小貍和沈逍是同一個人,怎么會呢,她的小貍雖然傻,但是絕不會在大熱天里把自己打扮成一根炭。
華靜瑤看著沈逍,沒有走過去,駱英俊說沈逍的手骨和小貍是一樣的,她怎么看不出來?
忽然,沈逍轉過頭來,可能是衣裳太黑的緣故,便襯得他的臉格外的白,白得發光,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他的眼睛也格外的亮,好似落入冰潭里的星子。
這是小貍的臉嗎?像,可又不像。
五官拆開來看,就是小貍,可是放到一起,又不是小貍。
華靜瑤忍不住抬起頭來,陽光明亮得刺目,她瞬間感覺暈眩,再去看沈逍時,也變得模糊不清,直到她再次看清沈逍的臉時,沈逍已經走到她的面前。
“你來這里做什么?”沈逍的聲音陰沉冰冷,即使在炎炎盛夏,仍然令人遍體生寒。
華靜瑤心想,永國公夏天里都不用買冰了,只要沈四公子在府里說上幾句話,闔府上下就全都涼快了。
“我來吊唁,不行嗎?”華靜瑤恨不能拔下頭上的筷子,扎爛沈逍這張臉。
“這里不關你的事,以后不要再來了。”沈逍冷冷地說道。
沒等華大小姐真的拔下筷子扎他,沈逍便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靈堂。
這時沈遐也帶著人走了過來,隔得很遠,便大聲吼道:“沈逍,你還敢來這里?你不怕逢哥兒從棺材里出來掐死你嗎?”
華大小姐撫額,這個沈遐是個棒槌吧,沈令紅怎么生出來這么一個女兒的?
一個輕脆的聲音傳來:“大姑奶奶,我們四公子帶了殺害二公子的兇手過來。”
沈遐更要破口大罵,忽然聽到這話,她怔了怔,不由看過去,只見說話的是個十六七歲的丫鬟,容長臉,五官清秀。
華大小姐見過這個丫鬟,這就是拿著藥汁子往沈逍臉上抹的那個。
她站在那里沒有挪動腳步,她已經多多少少猜到沈逍要做什么了。
查然,丫鬟話音剛落,就見幾個家丁押著三個人走了過來。
三個?
果真如此啊。
華靜瑤勾起嘴角,這個沈逍雖然討厭,可是做起事來卻毫不拖泥帶水。
“他們就是殺死逢哥兒的兇手?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順天府還沒有抓到人,我懂了,這是你找來給自己脫罪的替罪羊,真正的兇手就是你沈逍!”
沈遐倒也不是太笨,很快便反應過來,指著站在靈堂前的沈逍尖聲喊道。
沈逍還是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他身材高大,沈遐比他矮了一頭,沈逍和她說話時,便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感覺。
“順天府之所以還沒有查到兇手,那是因為我沒把兇手送去衙門,而是先來了這里。我之所以知道是他們殺的沈逢,那是因為昨天夜里,他們故伎重施,去了國公府要殺我。”
“什么?”沈遐倒抽一口涼氣,但她依然不信,質疑道,“你說他們要殺你?有何證據?這都是你說的,你說是他們殺你,那就真的是了嗎?我還說這都是你做的局,你是想為自己脫罪,故意找來這三個人頂罪的。”
“是嗎?既然劉大奶奶不相信,那么看來我是來錯了,來人,去順天府。”沈逍看也不看沈遐,抬腿便要走。
沈遐被他這一句“劉大奶奶”叫得有點發懵,自從她回到京城,便一直住在娘家,娘家上上下下都叫她“大姑奶奶”,突然被人稱呼為“劉大奶奶”,沈遐竟然一時找不到感覺了。
只覺得這個稱呼非常刺耳。
她今天是踩了狗糞嗎?這么一會兒,她就被人叫了兩次“劉大奶奶”,而且還是兩個人,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如果不是這兩個人,她一定會認為他們是商量好了給她找不自在的。
“不行,我要先問問這三個人,確定他們的身份,再說讓不讓你把他們送到順天府。”沈遐雖然生氣,可是也反應過來了。如果沈逢真的是被這三個人所殺,而這三個人也確實去行刺沈逍了,那么這背后的事就不會簡單,真若是送進順天府,后面的事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沈逍冷冷一笑,道:“我以為劉大奶奶在把他們三個活祭了,卻原來只是問問而已。”
活祭?
沈逍竟然說要活祭?
沈遐不是不敢在靈前殺人,可是她不能。
她忽然抬起頭來,盡量讓自己平視沈逍:“你說你被他們行刺,那你為何還活著?”
是啊,她的弟弟死了,那么沈逍為何還活著?
沈逍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說道:“因為我還不該死,所以他們沒能殺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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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逍說他不該死,那就是說沈逢該死,所以才被這三個人當街殺了?
“沈逍,逢哥兒無論怎么說,都和你是從兄弟,你忍心這樣對他?”沈遐咬牙切齒。
沈逍嘆了口氣,道:“劉大奶奶為何要這樣說呢,正是因為我和沈逢是從兄弟,所以我才抓到這三個殺害他的兇手,告慰他的在天之靈,莫非劉大奶奶認為我不該抓住兇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