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在商議,雅間外有人敲門,進來的是史丙。
“姑娘,沈四公子來了,就在隔壁,方才他看到小的了。”
眾人俱是吃了一驚,受華大小姐影響,這屋里的人全都不喜歡沈逍!
“陰魂不散,怎么我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華大小姐惱怒,昨天她從江南春出來,也遇到了沈逍,江南春大名鼎鼎,遇到他也不稀奇,可是這座茶樓并不出名,若不是張十二來過覺得不錯,華大小姐甚至不知道有這個地方。
她不知道的地方,沈逍剛剛回到京城卻已經知道了。
不對,沈逍壓根就不像是未滿月就離開京城的人。
“沈逍和誰在一起?”華大小姐想到了四皇子。
史丙目光閃爍,華靜瑤瞇起眼睛,說道:“無妨,你只管說就是了。”
“沈逍和一個長隨打扮的人一起進去的,可不知怎的,小的看那個人有點像大殿下。”
史丙跟著華大小姐進進出出,他見過大皇子很多次,他若是覺得那個人有點像大皇子,那一定就是大皇子。
沈逍和大皇子在一起,而且大皇子還扮成了長隨!
“你們誰進去和沈逍打個招呼,順便認認人?”華靜瑤的這兩句話雖然像是在問屋里的幾個人,可實際上她卻是沖著張十二和鞏六說的。
鞏六立刻說道:“那天你們也看到了,我大伯父親自去國公府保護沈逍,我若是去了,沈逍一定會去我大伯父那里告狀,我大伯父能把我一腳踢進玉帶河,到時候你們等著到玉帶河里撈浮尸吧。”
張十二抓抓一絲不亂的頭發,說道:“算了,我去吧,若那人真是大殿下,他找我爹告狀時,你們攔著點兒。”
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大皇子不是個會告狀的人,可沈逍會!
片刻之后,張十二少土頭灰臉地回來了。
“是嗎?”鞏六搶先問道。
“是,就是,大殿下讓你們幾個全都過去,他說這里不是衙門,老秦和老駱不用避嫌,還說沈逍也不是外人,大家早就應該在一起聚一聚了。”張十二少說道。
鞏六好奇,指著張十二少的臉,問道:“大殿下既然沒有生氣,你為何一副你爹要給你娶后娘的樣子?”
“滾,我娘活得好好的,你爹才給你娶后娘!”張十二少斥道。
見其他幾個人也在看著他,張十二少只好無可奈何地說道:“別提了,大皇子不但穿著長隨的衣裳,而且那衣裳還是破破爛爛,大殿下的樣子別提多狼狽了。我剛給他行了禮,沈逍的丫鬟就進來了,手里捧著簇新的衣裳鞋襪,當著我的面給大殿下換上的,所以你們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大殿下,他那副狼狽的樣子,也只有我一個人見過,他是皇子啊,以后他見到我,就會想起他今天的不堪,我……我是要入閣拜相的,現在眼瞅著一個小九卿就沒了,我離入閣又遠了一步。”
張十二少話音剛落,鞏六就啐了一口:“就你這德行,還入閣拜相,還小九卿,你爹若是在這里,一準兒讓你給臊得不敢去上朝。”
鞏六罵歸罵,張十二卻別扭著不肯跟著他們一起去了,所以秦崴帶著眾人一起去了隔壁,只留下張十二少獨自坐在屋里悲風傷秋。
沈逍依然打扮得像是一塊炭,黑漆漆的身體上頂著一張白森森的臉,華大小姐覺得,若不是這張臉有幾分小貍的姿色,沈逍就這么出來,說不定能嚇死個把膽小的。
閻羅王座下的黑無常就是這樣的吧,沈逍說不定就是黑無常轉世投胎,要不他怎會死不了呢?
眾人給大皇子行了禮,秦崴關切地問道:“大殿下,你沒在順天府,為何會來了此處?”
大皇子哈哈大笑,道:“我微服私訪,無奈撞上幾個潑皮,若不是有沈四公子相助,說不定我這條命都要搭進去。”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愉悅,而且說的話也毫不掩飾,絲毫未覺堂堂皇子與潑皮打架有何不妥。
華靜瑤心想,大皇子長這么大,可能是第一次打架,所以才會覺得新鮮刺激。
秦崴連忙岔開話題,問道:“大殿下微服私訪,可是有所發現嗎?”
說完,他連忙起身施禮,道:“下官一時忘了還要避嫌,大殿下見諒。”
大皇子有滿肚子的話想要與人分享,再說,秦崴避不避嫌又有何妨,黎府尹沒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不在,誰能知道呢。
“無妨無妨,今日我去了聶家下人住的那條巷子,我在那里看到了聶正琪!”
一般來說,大戶人家的下人,但凡是成親的,大多住得不會遠,只要稍一打聽,就能找到地方。
大皇子口中的聶家,不是平安侯府,而是聶元慎與明慧郡主的家。
從聶家的后門里走出去,穿過槐樹夾道,就是一條巷子,那里住著的都是聶家的下人。
大皇子去的便是那條巷子。
“我用了一小錠碎銀子,就打聽到聶正琪身邊的大丫鬟湘竹的家。湘竹一家是慶王府的家生子,明慧郡主出嫁時,他們一家子跟著嫁妝一起過來,做了陪房。我又打聽出湘竹的父親生前是個貪杯的,做過聶家的管事,前陣子死了,湘竹娘因此病倒,我便想假裝是湘竹爹生前的朋友過去探望,我想從湘竹娘口中打聽聶正琪的事。”
華靜瑤心頭一動,不由插嘴問道:“湘竹是姓黃嗎?”
“你怎么知道?”大皇子看向小表妹。
秦崴和駱仵作也是一驚,莫非湘竹竟然是黃成的女兒?
“您先說您查到的事情,一會兒我們自會把這事告訴您。”華靜瑤說話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沈逍一眼。
他們在談案子,沈逍在這里旁聽,那還如何談下去?
何況,沈逍原本就是殺人兇手,沈逢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看出華大小姐的不自在,大皇子微笑著說道:“阿逍是自己人,信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