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靜瑤正由史乙陪著看地方。
前幾天她讓史乙他們去找個合適的地方,方便她與一些人見面。
史乙找的這處地方與順天府衙門離得不遠,一大間門臉房隔成三小間,分別租給了三家鋪子。這三家鋪子里有兩家是小書鋪,還有一家賣些便宜的筆墨。
或許是風水的原因,三家鋪子的生意一家比一家差,先是排隊來求房東把房租寬限些日子,房東好心,就答應了,沒想到這一寬限就是半年,然后房東一個沒留神,這三家鋪子竟然全都欠了房租跑了。
房東是對老夫妻,一氣之下病了一場,病好后索性找了牙行,要把這三家小鋪面賣出去,拿筆銀子去養老。
史乙說道:“這三間鋪面原本是一間,后面的庫房可以打通,打通以后便是很寬敞的一間廳房,可以用來待客。”
華靜瑤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對這里也很滿意,不僅是庫房可以打通,更令她滿意的是最后的那個小院子。
“在小院子里打出一道小門,有情況可以從小門逃走。”華大小姐說道。
史乙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一個院子,姑娘為何會想到逃走?
不過史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他沒有問出來,姑娘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若是每一件都問,姑娘一準兒就煩了。
“把那三間鋪子打通成原本的大鋪面,咱們也做生意”,華靜瑤想了想,大手一揮,“開書鋪,也開書鋪!”
這事就這么決定了,史乙一面和牙人悄悄去衙門立契,一面緊鑼密鼓請工匠修葺房子。
華靜瑤是甩手掌柜,只管掏錢。不對,錢也不是她掏的。
昭陽長公主聽說寶貝閨女要開鋪子,問都不問,就答應了:“嗯,挺好的,以后給她當嫁妝。”
不過此時此刻,華大小姐還是坐在順天府衙門里,大皇子專用的那間小屋里,沒辦法,她的聯絡點還要過陣子才能正式使用。
大皇子正在和她說起聶正琪的事:“真沒想到,當年聶正琪落水后留下病根的事,竟然是假的。”
華靜瑤剛剛已經聽大皇子說了麒麟方的事,便說道:“聶正琪總要長大,他的病能瞞一年兩年,卻不能瞞一輩子,明慧郡主要給他找個病因,總不能對外實話實說,說是因為她的愚蠢害了兒子吧,堂堂郡主總要顧及臉面,何況這位明慧郡主還是個很要面子的人。”
大皇子無奈搖頭,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母。他曾聽德妃說起過,他的生母懷他的時候生了病,可是擔心影響到腹中胎兒,遲遲不肯服藥,最終耽誤病情,拼死生下了他,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
他對生母沒有印像,因為自幼長在德妃身邊,他對德妃的感情遠超生母,可是現在,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感激自己的生母。
華靜瑤并不知道大皇子在想些什么,她問道:“表哥,這些事你是從哪里查到的,這應是聶家的秘辛了。”
大皇子正在心不在焉,想都沒想,便隨口回答;“是阿逍告訴我的,怪醫岳離曾給聶正琪看過病。”
“岳離給聶正琪看過病?這是什么時候的事?”華靜瑤問道。
真沒想到,這個消息原來是來自沈逍。
大皇子終于收回思緒,說道:“這是十六年前的事,就是岳離來京城接走阿逍的那段日子,岳離說聶正琪五臟六腑殘缺不全,他治不了。岳離還曾經斷言聶正琪活不過十五六歲。”
“活不過十五六歲?我記得聶正琪已經十八歲了吧,他不但還活著,而且還能指使黃家父子去殺人。這是岳離診錯了,還是他另外找了大夫,把他的病給治好了?”華靜瑤越發吃驚,剛剛大皇子只是說了麒麟方的事,卻沒有提到岳離給聶正琪看病這件事。
岳離能把沈逍的病治好,他的醫術應該不容置疑。
大皇子搖搖頭:“天下之大,或許會有能人異士比岳離的醫術更高,可以醫治聶正琪呢。”
華靜瑤卻不以為然,說道:“岳離說聶正琪的五臟六腑殘缺不全,難道要給聶正琪開膛破肚,找塊肉縫在他的心上肝上肺上,把那殘缺不全的地方全都補全了?表哥,你信有這樣的醫術嗎?”
大皇子不知道世上有沒有這樣的醫術,他只知道自家小表妹的這番話說得怪嚇人的。
想想有人拿起一塊豬肝,在聶正琪的肝上比了比,嗯,這顏色手感差不多,拿針過來,把這兩塊肝縫到一起!
大皇子咬咬舌頭,舌頭好疼,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這輩子也沒有勇氣去吃那道溜肝尖了。
這時,尹捕頭從外面進來,對大皇子說道:“大殿下,咱們的人回來說,自從黃小安死后,湘竹便沒有回過家,如今湘竹娘也已經幾天沒有回去了,湘竹也沒有露過面,只是府里來過兩個小廝,找鄰居問了問喪事辦完沒有,鄰居說了湘竹娘去給黃小安出殯便沒有再回來,那兩個小廝什么也沒有說就走了,之后便再也沒有來過人。”
大皇子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這個當女兒的也是個心狠的。”
話一出口,大皇子想起小表妹說過湘竹往銀子上抹鬼相生的事,他心中一沉,這個當女兒的不但心狠,而且做事也決絕。
“去傳湘竹來衙門問話。你們行事謹慎一些,我要的是活人。”大皇子說道。
大皇子和華靜瑤都以為湘竹不會順順利利被帶過來,他們想到過聶家的阻攔,也想到了湘竹已經被滅口,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湘竹竟然很快就來了。
聶家沒有阻攔,湘竹也沒有死。
來的是活人,活生生的人。
湘竹十七八歲,娉娉婷婷,容貌娟秀,只是臉色略顯蒼白,細看之下竟是帶了幾分病容。
華靜瑤冷眼旁觀,人們常說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該不會是聶正琪有病,連帶著他的丫鬟也有病了?
想到有病,華靜瑤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她想抓住,可是卻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