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仵作自覺得湊成一堆去驗尸了,至于他們誰為主誰為附,華靜瑤懶得管,這是他們一家子的事,她這個外人沒必要搖手。
孫氏的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三歲,兒子是大的,大睜著眼睛目光呆滯,小的是女兒,抽抽噎噎,不停地叫著阿娘。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看到阿娘在哭,她便也跟著哭。
孫氏也只有二十多歲,形容枯槁,眼睛紅腫,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華靜瑤讓小艾給她遞了帕子,說道:“你丈夫死了,你很難過,可你還有兩個孩子,大的那個顯然是給嚇著了,小的更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們還小,以后的事全都靠你,你丈夫的案子,他的喪事,這些都要靠你,你先不要哭了,哭沒有用,既不能破案,也不能辦喪事。”
孫氏怔了怔,眼睛里雖然還有眼淚,但是卻強忍著哭聲。
華靜瑤問道:“我是定陶郡主,就是京城里常說的華大小姐,你丈夫的案子由我來查。”
其實方才把孫氏帶過來時,已經有人告訴她要來見什么人,但那時孫氏一味在哭,沒有聽進心里。
此時聽到“華大小姐”四個字,孫氏一怔,忽然跪倒在地,又按著兩個孩子也跪下來磕頭:“華大小姐,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華靜瑤眉頭微動,這個孫氏倒是有意思,只說要求求她,卻沒說要求她做什么,不是應該求她查明兇手,為官秀才申冤的嗎?
“先起來,我有話要問你,楊晴,這兩個孩子全都嚇壞了,剛才來的時候,我看到那邊有家糖果鋪子,你帶他們去買糖吃吧。”
楊晴沒有想到華靜瑤會讓她去帶孩子,小艾就在那兒,為啥不讓小艾去?
莫非郡主對她有什么誤解,以為她是會帶孩子的?
楊晴錯怔之間,孫氏卻已經慌了,雙臂張開,如同老母雞一樣緊緊抱著兩個孩子。
楊晴看著來氣,這女人幾個意思,以為她會把這兩個孩子燉著吃了?
小時候聽爺爺說過,人肉不好吃,加上好多調料還是腥,所以,她是餓瘋了還是真瘋了,會吃那兩個孩子?
楊晴是個暴脾氣,平時忍著,這會兒可不想忍。
她一手一個,拔蘿卜似的把兩個孩子硬生生從孫氏懷里搶走了。
孫氏張著手想把孩子奪回來,可她還沒有站起身來,楊晴連同兩個孩子已經沒影了。
孫氏跪爬著撲向華靜瑤:“郡主娘娘,郡主娘娘,求求您放過我的兩個孩子吧,您抓我,您打我,他們什么都不知道,他們還小!”
華靜瑤使個眼色,楊藍把孫氏拖回原地,雙手按在孫氏的肩膀上,令她動彈不得。
“我說了,就是讓人帶兩個孩子去買糖吃,免得他們哭哭啼啼,也影響我找你問話,你說呢?”
孫氏還要哭,楊藍手上加了力氣,孫氏吃痛,哭聲變成求饒。
“郡主問你話呢,快回答!”
孫氏終于意識到她的眼淚和求饒,對于華大小姐沒有半點用處。
她只好強忍著想哭的沖動,用力點頭:“郡主說得是。”
“嗯,你認同就好,說說吧,你丈夫家里的事,比如他是哪里人,父母兄弟都是做什么的,只要是他家的事,有多詳細就說多詳細。”
孫氏還以為華靜瑤會問她發現尸體的事,沒有想到問的卻是丈夫的親族。
她穩穩心神,按照華靜瑤的吩咐,把知道的事情一一道來。
“小婦人的夫君不是京城人氏,他是揚州人,小婦人與他議親時,他就已經在京城了。他說他家里是做綢緞生意的,有一家挺大的鋪子。有一年走水,半條街的鋪子全都燒了,他家的鋪子里賣的是綢緞,綢緞遇火就著,剛巧那時鋪子里新囤了一批貨,也被這場大火燒得精光。他自幼父母雙亡,是跟著兄嫂長大,兄嫂葬身火海,他因為留在家里溫書逃過一劫,那次之后,他家除了三間祖屋便一無所有了。他是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他有個同窗在京城給人做幕僚,寫信邀他過來,他也正想離開那片傷心之地,便賣了祖屋來到京城。”
孫氏頓了頓,繼續說道:“他來京城原本也是想去做幕僚的,后來遇到幾個同鄉,也不知那些人和他說了什么,他便打消了做幕僚的想法,他那時租的是小婦人娘家的房子,小婦人娘家只有小婦人一個女兒,原本是想要招贅的,他有秀才的功名,又是家里唯一的血脈,自是不能入贅,小婦人的父親卻也是看上這些,覺得他有功名,又沒有了親人,成親以后定會對岳家親厚,便將小婦人許配給他。”
孫氏說到這里,眼圈兒又紅了,她用衣袖拭拭眼角,接著說道:“這處宅子是小婦人的陪嫁,連同白老爺家的差使,也是小婦人的父親讓人給找的,小婦人的娘家雖然只是開油鋪的,可卻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城里有房有鋪,鄉下還有田地,自是不用他養家糊口。可他無意科舉,又是個有骨氣的,不想靠岳家養著,便在家里替人抄書。小婦人的父親聽說以后,便四處打聽,聽說白老爺家里要請西席,便托了人把他推薦過去。白老爺雖是商戶,可對他非常敬重,每年有二十兩的束修,筆墨紙硯隨用隨取,又包了四季衣裳和每日三餐,這幾年來,除了這處宅子以外,我家的花用大多全是由他束修而來,小婦人娘家雖然也有貼補,但是大多都是花在小婦人自己的穿戴上,因此,小婦人的父母對他非常滿意。”
孫氏嘆了口氣,說道:“小婦人對夫君本家的事,所知有限,夫君自從來到京城之后,便再也沒有回過揚州,京城里的江南學子有很多,彼此都能攀上關系,因此,夫君在京城也并不孤單,偶爾也會去參加詩會茶會,但他潔身自好,從來沒有傳過風流韻事。郡主或許不信,但這是小婦人的父親讓人去查過的,有一次他去參加詩會,剛好小婦人的表哥也在那家酒樓,看到有女伎出入,便告知了小婦人的父親,小婦人的父親花了銀子請人去查,最后查出我那夫君從沒與任何女伎有過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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