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麻將的聲音和談笑聲從樓下傳上來，卻顯得這個狹小的空間格外靜謐安寧。間或岑硯南會悄悄的回頭看葉棠，看到她完全沉浸在書籍當中的模樣，輕輕抿著嘴唇，專心致志，聚精會神。
此時的她，像那種離他很遠的學霸，身上有種高不可攀的孤傲清冷。
他心里生出一種惶恐不安，如果他繼續混下去，他還能和葉棠做朋友嗎？
他清楚，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岑硯南逼著自己也靜下來學習，去看這些讓他頭皮發麻的英文，葉棠說的沒錯，能多考一分是一分。
當他們安靜學習的時候，B站知名游戲主播Zoo和往常一樣打開了自己的直播間，他的忠實粉絲蜂擁而至，
“第一是我。”
“前排沙發。”
“求翻拍。”
“Zoo神越來越勤快了，天天直播，從月初到月底，一天也沒落下。”
“勤快的主播難道還不好嗎？天天看Zoo神秀技，開心！”
“可惜直播后半段都會變成推銷。”
頃刻間，Zoo的直播間里涌入幾萬粉絲。
萬眾期待中，一個戴著熊貓面具，穿黑色T恤的年輕人坐在攝像頭前面的椅子上，他動作熟練的戴上外置耳機。
“各位觀眾老爺們，大家晚上好，感謝賞臉觀看我今晚的直播，”Zoo對著面前的麥克風說道。
他的麥克風是名牌高檔貨，沒有雜音，能百分之90的傳達主播的真實聲音。神奇的是，現實中冉天意說話懶洋洋的，在直播間里聽起來卻成熟而有磁性。
在女粉絲的想象中，他應該是一個25歲左右的小哥哥，大多數男UP主也都在這個年紀區間。或許這就是冉天意直播兩年沒有被人發現高中生身份的原因。
“嘿嘿，Zoo神今天換熊貓面具了。”
“我還是更喜歡河馬的款式，河馬比熊貓可愛。”
“求曬貓，求曬貓！”
Zoo的直播有一個個人特色——他經常換不同的動物面具掩蓋自己的容貌，有時是獅子，有時是長頸鹿，而今天是熊貓。這沒什么問題，他的名字就是動物園嘛，充分說明他是一個喜歡動物的人。
有趣的是，他沒有戴過貓咪的面具。
可他明明有貓！有幾次直播，粉絲們清楚的聽到貓叫“喵喵喵”，Zoo離開座位了一會兒，再回來“喵喵”的聲音就沒有了，顯然他把貓趕跑了。
大家各種求Zoo把貓貓曬出來，他卻不愿意，“你們到底是要看我打游戲，還是要看貓？”
粉絲們也就不強求了，他們猜測認為Zoo應該是不想通過貓，暴露自己的身份。Zoo的長相一直是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大部分粉絲都是從前年電競聯賽上知道他的。
聯賽之后有一個頒獎典禮，獲獎的選手通常都會到場，親自領獎，Zoo當時就戴了一只小鹿的面具，是全場唯一一個沒有露臉的選手。
他正是以神秘的身份，吸引到第一波粉絲。
今天的直播流程和平時一樣，Zoo登錄自己《超神英雄》的賬號，開始打游戲。直播畫面變成他手機的游戲界面，他本人的鏡頭縮小，在右下角的地方。
熟悉Zoo的粉絲都知道他開游戲前有一個習慣，他會先把好友列表瀏覽一遍，大家認為他是想找關系好的隊友一起組隊。但奇怪的是，他卻很少在直播的時候和游戲好友開黑。那個讓他一戰成名的“oneday”戰隊在比賽結束后就解散了。粉絲們再也沒見過Zoo和曾經的隊員一起戰斗。
粉絲們喜歡他，都由此而起，然而令大家詬病的是，Zoo成為職業主播后，從在賽場上叱咤風云的神射手，變成一個單純靠直播帶貨賺錢的網紅。
他經常在直播的時候賣一些奇奇怪怪的、和游戲八竿子打不著的、產品之間本身也沒有關聯的東西，比如洗澡用的浴球、農民伯伯爛在地里的蘋果、電子密碼門鎖……
直播前半個小時，Zoo打了兩局游戲，輕松兩連勝，他王者等級的星星又增加了兩顆，粉絲看得滿足了，激動了，紛紛給他刷禮物。
這個時候，他的在線觀眾數也到達了一個小頂峰，有30w的B站用戶進來看他打游戲。
聽到金錢入賬的聲音，面具下的冉天意彎起嘴角，他退出游戲，放下手機，再次面對鏡頭，粉絲們都知道，帶貨時間又到了！
“今天大佬又要賣啥？是降價的電動牙刷，還是吸汗快干的T恤呀？”
“不管是什么，咱們買買買就得了，讓Zoo神有提成，就當做給他刷禮物吧。”
“但是能不能不要推銷一些質量太差的東西，上次那個不銹鋼洗臉盆，我媽用了幾次，底就掉了，害得我被我媽臭罵一頓，說我亂花錢，太不靠譜了！”
“Zoo到底是有多窮啊，總接這樣的廣告，顯得你越來越low，哪里還有你在當年在英雄大賽上的光耀和成就。”
“看大佬的直播背景，他家好像很豪華，應該不窮啊。”
“笨，不知道直播背景圖嗎，淘寶上十幾塊錢一張，多壕的豪宅都有。”
冉天意的直播間的確用了淘寶買的背景圖——就是那種豪宅裝修圖——白色調二層闊氣客廳，有著水晶大吊燈、歐式大沙發和典雅的裝飾物，很多主播都使這張照片，有些爛大街了。
粉絲不知道的是，Zoo現實中的家中裝修和這張圖片是有幾分相似的，他的房間也夠闊氣，但他不想暴露家里的情況。
一到帶貨環節，彈幕的氣氛就變了，出現不少抱怨甚至是辱罵Zoo的留言，許多網友退出了直播間，在線觀眾數很快從30w下降到25w，一些粉絲看完游戲直播就走人了。
冉天意看著彈幕，臉不變色，心不跳。他已經習慣了，他深知做主播，最重要的不是耍嘴皮子，而是強大的心理承受力和夠厚的臉皮。他們罵就罵唄，隔著網線，誰也不認識誰，他少不了一塊肉，錢又沒少賺。
“今天我不推銷東西，我想和大家其他話題，”冉天意一句話，讓粉絲們的議論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