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接連兩個人揭穿自己,
葉棠心臟的承受能力有些不夠,這種感覺就像跳傘時,從高空俯沖大地,在以為自己即將墜落地面那一秒,又被降落傘拉扯住。
駱家的司機把汽車開到酒店門口,為兩人打開車門,兩人都沒有動。
駱幸川對司機搖頭,“我們打算散散步。”
“好的,”司機很服從。
這家酒店有一個很大的后花園,駱幸川抬步朝后面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葉棠,葉棠猶豫了一下,才跟上他。
兩排桂樹的桂花香傳過來,碎碎點點的散在空氣里,時間接近零點,花園里一個人也沒有,四周安靜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確認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們才停下。
葉棠的眉頭快皺出褶子了,Kevin能認出她,是因為她主動找上門,暴露自己。那么駱幸川呢?她努力回憶這幾年和駱幸川的相處經過,她覺得自己沒有露出馬腳。
“不管你變成什么模樣,三十歲的女人?七十歲的老太太?還是十八歲的少女?我都能在人群里一眼認出你。這是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你不用去糾結為什么,因為我也不知道。”
“高三,我轉學到八十七中的原因,不是我學習成績退步,在一中混不下去,我就是為了能接近你;”
“我發現岑硯南也喜歡你,就鼓勵他去考電影學院,因為我知道一個當紅演員,沒有時間沒有精力,也沒有能力談戀愛,巨額收入和娛樂圈的是是非非更會影響他的三觀,他的喜歡必然會變質,他討厭我是應該的,誰讓我算計了他呢;”
“但我不會像小時候那樣,粗暴無禮的拆散你和蔡云,岑硯南和蔡云不一樣,他是一個好孩子,我希望他能過好的生活;”
“明雪、陳語茉她們都誤會我了,我說過我喜歡我姐姐,至始至終也只喜歡她,我沒有撒謊。因為……你和她本來就是一個人呀。”
駱幸川的話前所未有的直白,他直視著葉棠的眼睛,太晚了,花園里熄滅了一半,昏暗的光線讓他瞳眸顯得格外幽深。
“這世上,除了你,沒人有資格做我的女朋友。”
他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敲擊在葉棠心口,她不得不承認他這樣的表白,是令她心動的。如一潭清泉之下,裹挾著赤誠的愛慕,泛起的漣漪讓心神都為之動搖,遠勝那些熱烈甚至激烈的話語。
而這次,她不像以前那樣心慌,前所未有的鎮定,她把駱幸川的話細細品讀。甚至注意到駱幸川用“好孩子”形容岑硯南,高高在上的語氣正如Kevin用“小男孩”來形容他。
他們倆同年同月同日生,他憑什么以長輩的態度對岑硯南?
況且……正常人怎么會聯想并立馬接受她是死而復生的?
一直沒說話的葉棠終于開了口,她的聲音很低很低,“我真的死了,浪打翻了我的船,我當時昏迷過去,再醒來變成就這個小姑娘,一晃眼從一望無際的大西洋回到中國……”
葉棠第一次將自己穿越的經歷全然吐露給旁人,駱幸川靜靜的聽著,目光平和,是很稱職的聽眾。
這是葉棠內心深處,絕對不能說的秘密,甚至連最親的趙珍芳和最好的朋友們也不知道。
獨自承受這些沉重而不能說的秘密,以另一個人的視角活著,陌生的環境,和從前自己的生活完全脫節,葉棠也感到很累,
“為什么你一點也不驚訝?”她仰頭看著駱幸川,Kevin是成熟睿智的男人,方才確認她的身份,確認這靈異鬼怪的事實后,神情里也有一絲激動。
駱幸川卻淡定的過分,似乎無論她說什么,他都相信是真的,一句質疑也沒有。
他不是這么沒主見的人啊。
一陣秋風襲來,有些吹散葉棠盤起的頭發,駱幸川抬手,把擋住她眼前的碎發捋到一邊,動作溫柔的就像對待自己心愛的珍寶。
“其實,我也有一個小秘密;”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應當也把我的秘密告訴你,這才公平;”他的手從她的眼角移到她的臉頰,用手指在她嬌嫩的皮膚上勾畫。
“我今年……”駱幸川想了想,“大概有32歲吧。”
葉棠一怔,隨即笑起來,一個月前,他才過完22歲的生日,“這個玩笑有點無聊了……”
“不是玩笑,”他打斷她,無比認真的說,“還記得我高三大病一場嗎?病之前,我是原本的駱幸川,病之后,我是來自十年之后的我。”
葉棠臉上的笑容逐漸凝結,最終化作震驚和不可思議。駱幸川沒有再說話,給她時間消化,
她腦子里像亂麻,一根一根擼順,她想起駱幸川的確超出年齡的冷靜自制,還有種種怪異的行為……
等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抬頭看他,“你為什么會回到十年前?難道十年后……你也死了?”
“是啊,”駱幸川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我被車撞死了。”
“是意外,還是……”
“我也不知道,上輩子,我活得糊里糊涂的,”駱幸川沒有對葉棠隱瞞自己前世如何荒唐,他說他媽媽和外婆都因他而死;他父親的公司因他的放浪形骸、福興巷項目和奸人陷害,而破產;他還說,他染上了du癮。
“我那時酗酒,煙癮也很重,我家破產,我兜里的錢不多了,蘇子沐主動說她有渠道拿到便宜的煙,我把她和段昱初當成校友,便相信了她,她定期寄煙過來,她的煙有一種特別的氣味,我以為是什么新香料,沒想到是du品,等后來發現,為時已晚,我已經戒不掉了。”
他語氣苦澀,帶著深深的悔意,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憶起前世這段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當時蘇子沐看到他du癮發作的樣子,很后悔,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這個東西這么可怕,昱初明明說和煙草一樣,你不會受罪的。”
他才知道幕后指使人是段昱初,
“所以這一世,我必須先對段昱初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