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做這些只為結個善緣,誰知道哪日這些窮舉人就會成為他們的父母官呢?
況且結了善緣,將來萬一有事相求,也比旁人方便。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大家都不傻,人家做的是投資,廣撒網多捕魚那種,而崔元衡這種頭名解元,就更受這些人的歡迎了。
招待的規格也是最高的,都是當地官員設宴,富戶鄉紳作陪。
就連葉小樓也是受邀之列,不少討好巴結之人,畢竟崔元衡將來前途遠大,誰都不傻,上桿子去得罪。
這也就是為什么要最少五日能進京了,一路上光這些宴請,耽誤的時間就不少。
而這些還不得不去參加,畢竟崔元衡今后要當官的人,彼此交好,有利于仕途之路,人脈更是不可或缺的資源。
他學富五車,有狀元之才,又平易近人,沒有年輕人那種浮夸,也沒有高中后的孤高自大,反而老成持重,謙遜待人,所以,一路上頗得大家喜歡和看重,交得不少善緣。
這些人家里都有子弟在朝為官,若是相處得好,將來也都是助力。
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擴大關系網,對彼此都有好處。
一路上也碰到了其他地方的舉子,大家反正都是要去京城,也都順路,如此,這個隊伍反而越來越壯大。
有的主動示好,當然也有那桀驁不馴之輩。
不過,這些人對崔元衡來講,相處好不難,他交友也是找志趣相投,言之有物之人,對于那些中了舉人就沾沾自喜,肚子里只有這點文墨沒什么見識之人自然沒放在眼里。
不僅如此,京城局勢緊張,皇帝年老,而皇子卻在壯年,自從舊太子之事后,一直為立太子。
這些舉人也好,當地官員也罷,都各有各的隊,崔元衡都要甚于應對。
中了舉人,也就是踏進了官場這個圈子。
想在這個圈子里混,特立獨行只能做直臣,而崔元衡顯然不想走這條路。
因此每一次應酬回來都是夜深了,滿身酒氣喝的大醉。
沒到這個時候,葉小樓都會準備好醒酒湯和一應物品。
崔元衡就算喝多了,人也一樣張弛有度,不多言多語,不耍酒瘋,就是人有些呆滯。
葉小樓不得不佩服這人的自控力,是真的好,都喝成這樣了,還要注重自己的衣冠形象。
如此行至第四日,離京城已不足百里,最多明日城門關閉之前,必能抵達。
崔元衡像之前一樣,帶領著這群舉子參加宴請。
今天的宴會很重要,這是一位離京城最近的屬官,不說能交好且也不可輕易得罪。
女眷自然也都在出席之列,不過跟平時不同,這一次葉小樓提前離場了。
此刻她坐在早就準備好的馬車上,馬車一路疾行,直奔城西,她們要趕在關門之前離開這個縣城。
一旦關了城門,那崔元衡追來的可能就很小很小了。
葉小樓計劃的很好,而錦年則緊張的不行,小臉刷白的道:“大少奶奶”
“我們,我們就這么走了嗎?”
“是不是,太,太突然了,奴婢”
“奴婢有點”
葉小樓抬頭正好看到錦年蒼白著一張臉,整個人都顫抖的厲害,于是嘆了口氣道:“這不是之前就說好的嗎?”
“你后悔了?你要是后悔了,現在還來得及。”
錦年趕忙搖頭,“沒,沒有,奴婢,奴婢就是有點擔心。”
說到這里垂下頭道:“大少爺要是回來找不見您,該有多著急啊。”
“您不知道大少爺有多緊張您,每天晚上都會來看您,天不亮就走,這冬日嚴寒,最是冷的時候,可是他從未有一日停過。”
“他不讓奴婢告訴您,大少奶奶,奴婢知錯。”
“可是,就這么走了,大少爺一定會急壞了的,大少奶奶,您真的舍得嗎?”
“大少奶奶,這一去,就沒有回頭路了啊。”
說到這里錦年直接就哭了,她緊張又害怕,她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她知道跟著大少奶奶自然不會差,可是她還是害怕。
而且大少爺對她是真的好啊,她不明白為什么大少奶奶如此堅決。
她原本想不說這些的,可是此刻她有些控制不住。
而葉小樓聽到這里,眼睛也有些泛紅,可是聲音卻是冷的。
“現在說這么干什么?你要是后悔了就說。”
“我現在就放了你的身契跟你家人去團聚。”
“至于我和他,怕是沒有這個緣分了,你就不用多說了。”
說完這話轉頭將窗簾撩起個縫,假裝往外看。
而她的心也在抽痛,她當然知道每天夜里崔元衡都會來看她,在她身邊入眠,天不亮就起身離去。
她怎么會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揭穿罷了。
至于是不是舍不得揭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錦年見此趕忙表忠心,“大少奶奶,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一定要跟著您的。”
“奴婢不放心您一個人在他鄉漂泊,有奴婢在,您最少還有個說話的人啊。”
葉小樓用力把眼淚逼回去,隨后轉身將她拉起道:“錦年”
“我們會過的很好的。”
錦年用力點了點頭。
馬車一路疾行,很快到了城西,輕而易舉的就出了城門,葉小樓和錦年同時送了一口氣。
出了城她們就安心多了,出了城在走個一個時辰就會到一個莊子,葉小樓差人早早買下的,她可以在這里落腳,第二日繼續啟程,如此周轉幾日,大夏這么廣袤的土地,她隱姓埋名,誰又能找的到?
以前她想在這個世界好好的生活,她得依附于人,得有權又產,才能安全過的舒心,其實跟這里的其他女人沒有什么不同,最多就是她的成功要輕松一些。
可本質上依舊要依附權貴。
可是她現在不同了。
她有了空間,似乎就有了活著的底氣。
她吃穿不愁,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可以換很多不同的身份,她的世界多姿又多彩。
她干嘛要把自己綁在崔元衡的后宅,跟其他女人來爭這樣一個男人?
別說以前她不會,現在她就更不會了。
至于她離開后,崔元衡會如何?
俗話說的好,升官發財死老婆。
以崔元衡的才華,別說各大世家搶著他當女婿,就算尚公主也不為不可。
本朝可沒有尚公主不得為朝廷重臣的說法。
可不論是誰,都會比一個沒有娘家靠山的農女對崔元衡的仕途更有溢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