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兒子說動了,潘彩英自然不會讓兒子替自己去道歉。雖然覺著丟臉,可潘彩英還是拿著家里唯一的一塊咸肉去了前村。
當然,去之前,她也爭取了兒子們的意見,畢竟,這塊肉沒了,預示著他們年前是吃不著肉了,哪怕是祭灶那天,旁人家吃肉餅,他們只能吃菜餅。
有林冬陽領頭,其他孩子竟然都沒有反對,這讓潘彩英既羞愧又自豪,羞愧于自己還不如一個孩子,自豪于她的孩子們,哪怕貧窮,依舊磊落大方。
潘彩英拿著肉和大兒子一起去了前村徐家,剛進院子,就看見門前穿著大棉襖坐成一排跟個小老頭一樣的三人。
兩方人馬面面相覷,潘彩英心里虛,那三人,雙手套在衣袖里,半點形象也無的小青年也覺著丟人。
沒錯,在床上睡了一會兒的徐洲被林寶秀摸來摸去也摸的睡不著了,于是,便也套上老棉襖老棉褲老棉鞋出來曬太陽。
而何生,抱著濕漉漉的小五跑了那么一遭,其他還好,外套是濕透了,只能脫了他時髦的呢大衣,穿上徐洲的棉襖。
嗯,那件棉襖還是從韓謙予身上脫下來的,至于韓謙予,穿的是徐琳給徐建國新做的棉襖。
按照韓謙予的說法,徐洲的棉襖樣式年輕,給他穿,不至于太影響他城里人的氣質,果然,何生非常認同他的觀點,欣然穿上了韓謙予脫下的棉襖,棉襖暖暖的,何生還挺感動!
只有看穿一切的徐洲,看著美滋滋的何生,覺著沒眼看。
至于韓謙予,徐洲覺著,這廝就是個黑芝麻餡的湯圓,心黑著呢!
本來,三個人,在院子里曬太陽,雖然覺著有失形象,可到底在自家院子,也就徐家人見著,別扭一會兒,也就放棄了,怎么自在怎么來!
哪想到,潘彩英和林冬陽會一起來?就剛剛,何生還在給另外兩個科普他在林冬陽家發生的事兒呢!
好在,周紅梅在家,沒讓這個尷尬的氣氛持續太長的時間。
潘彩英雖然不好意思,可在兒子的鼓勵下,到底還是給三個糟漢子道了謝,當然,沒忘了給何生道歉。
說實話,何生聽到潘彩英道歉的時候還挺意外的,在林家的時候,他是認準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那種貪心不足沒有一丁點禮義廉恥的人,卻不想,竟然來道歉了!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小少年身上,小少年隨著他媽,認認真真的給他鞠躬道歉,忽然就了然了,能教出這么懂事的孩子,他的父母必然不是全無道德的人!能知錯就改,很好!
“四哥,兩位大哥哥,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告訴小弟,他的命是你們救的,等我們長大了,一定會報答你們的!就是現在,你們讓我干什么,都可以!”
這幾個人,救下的不僅是小三的命,也有他的,林冬陽想,要是今天小三沒了,他可能也活不下去了,畢竟,小三是他帶去玩兒的!
“真的?干什么都行?”何生聽了,頓時起了玩笑的心思,只是,話還沒來及的說完,后腦勺就拍了一下。
“別胡說八道!”徐洲訓道,然后才轉頭看向林冬陽:“咱們暫時還不用你做什么,你若是真想以后報答咱們,那就好好上學,做個有出息的人,有能力了,才能報答咱!”
林冬陽聽了,用力的點了點頭,“我會的!”
那邊,潘彩英已經把拿來的那塊咸肉遞給了周紅梅。
“我們拿不出多貴重的東西,這塊肉,你做了給他們三吃了吧!”潘彩英低著頭,對著周紅梅小聲的說道。
“拿回去給孩子們吃吧!”周紅梅沒收,“你剛剛沒聽見么?冬陽說了,這恩吶,等他長大了還!用不著你!”
“可是……”潘彩英還想在說些什么,周紅梅卻不給她機會。
“可是什么?莫非你想一塊肉就把這恩給報了?”
周紅梅嘴利如刀,潘彩英根本就不是對手,最終,只能怎么拿來就怎么拿回去。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一個因著愧疚而微微佝僂,一個因著志向堅定而挺直了瘦小的脊背,三個人一時感嘆不已。
“都是窮鬧的!”韓謙予小聲的說道,這個他深有體會,爸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為了給他攢學費,而他,為了獎學金,也不得不拼了命的學習。
“可不就是,不還有貧賤夫妻百事哀!”相對來說,家里還算富裕的何生就沒那么多的真心實感了,不過,倒是聽過不少。
“……還是得搞起來!”徐洲沉默了片刻,終是小聲的嘀咕。
他不是個多大氣的人,提出主意,村人不認同,還在背后說三道四,說實話,他就不怎么樂意管他們了!
攛掇他爸提前退下,說什么讓他爸先做鄉親們的開路先鋒,也不過是隨便找的說服他爸的借口而已,他們愿意不愿意,能不能富裕,與他又有何干?
可這會兒,他忽然覺著,自己之前確實太過小家子氣了。
就為著林冬陽這些個懂事的孩子,他也該想法子幫一幫的!
而眼下最要緊的,便是把家里這兩個大棚做好了,只有看到利益,他們不用你說,也會爭先效仿,不用你多費半點唾沫星子。
中午的時候,徐建國帶著幫忙干活的三個兄弟回來了,沒錯,今兒個沒有堂兄弟,只有徐洲的幾個伯伯叔叔。
倒不是堂兄弟們不想過來,實在是昨晚上吹大發了,徐洲的廚藝天上有地上無的,一邊想,一邊淌口水,哪想到,第二天要過來的時候,就被自家老爹攔下了。
可惜,迎接這些叔叔伯伯們的不是徐洲的廚藝,而是周紅梅的!
別說徐洲跳水救人,就是他那么禍害她的油,周紅梅也不能再讓他下廚,她家還沒富裕到這種程度。
幾位叔叔伯伯不是不失望的,周紅梅廚藝,在他們眼中,跟自家婆娘沒兩樣,于是,看向徐洲的眼神就有點幽怨了!
徐洲對上叔叔伯伯們目光,一臉的無辜,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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