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收到人質交換條件的那天,嬴抱月就讓姬嘉樹通過姬家的情報網發去了密信。
雖然當時還未和云中君談妥條件,但不管最終能夠帶幾人,如果姬墨愿意來,他一定會是最優先的人選。
姬清遠,到底是姬墨的兒子。
只是……
嬴抱月向姬嘉樹招手,“拿來吧。”
看姬嘉樹的臉色,嬴抱月已經知道了答案。
如果姬墨真的想救姬清遠,那么根本不用她給他送信。
嬴抱月打開信,看向站在一邊依然很難過的姬嘉樹,輕聲問,“你還好嗎?”
姬嘉樹慘白著臉搖頭,“雖然早就猜到,但真的知道答案,卻依然傷心。”
嬴抱月在心里嘆了口氣,目光掃過信上的字跡。
姬墨果然拒絕了前往西戎一起救援姬清遠的提議。
“他既然當初選擇和你一起離開南楚,從那一刻起,他的安危就不歸我管了。”
嬴抱月盯著信上姬墨的親筆所書,想必讓姬嘉樹傷心的,正是這一句話。
如果姬墨說自己是職責所在不能離開南楚,姬嘉樹也許還不會那么傷心,可這句話明確表示了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能管,他就是不想管。
“父親他……怎么可以這樣。”
姬嘉樹嗓音嘶啞,“大哥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嗎?”
明明是天底下最強的修行者,卻對親生兒子的死活不管不顧。
姬嘉樹眼圈發紅地望著嬴抱月,“許冰清出事的時候,許國師為她散盡了功力。”
有許滄海這一個例子在前,也不怪姬嘉樹心寒。
同為國師同為父親,不提散盡功力了,姬墨連親赴現場都不愿意。
“他這么說倒也沒錯,”嬴抱月注視著信上的字,“清遠離開南楚后,他的安危的確不在你父親的職責范圍內了。”
姬嘉樹沒想到嬴抱月居然會為他父親辯護,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當年我師父和他的約定,清遠和安歌待在南楚一日,他就要保護他們一日。”
當初姬清遠和姬安歌所住的小院外設有極為嚴密的陣法,姬墨也嚴禁他們出門。
林書白覺得孩子小的時候需要一個安定的成長環境,所以將他們送回了南楚。
但她也設想過,當孩子大了想要出去闖蕩后該怎么辦。
“師父說,如果清遠和安歌長大了想出去,那么她會保障他倆的安全,如果她到時候不在了……”
嬴抱月沉默片刻,“就由我來保護他們。”
從年紀上來看,林抱月原本可以庇護這兩個孩子一生一世。
可當年的林書白沒有想到,她會死的更早。
姬墨不愿意救姬清遠,從當年撫養孩子的約定上來看,并沒有什么問題。
因為姬清遠和姬安歌的確都是她帶出南楚的。
如果姬清遠真出事了,就算到了
只是從道義上的確如此,從人情上卻并不是。
說實話嬴抱月雖然最初就沒抱什么希望,卻也沒想到姬墨會拒絕的如此決絕。
就算是條小狗,養了十幾年也該養出感情,何況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姬墨在此事上冷血得簡直不像個人,不怪姬嘉樹會如此傷心。
可姬墨不出現,真的只是因為他冷血到沒有人性嗎?
結合之前邊關危難,姬墨穩坐南楚死活不肯出兵一事,嬴抱月心生疑慮。
“嘉樹,你父親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嬴抱月抬頭看向姬嘉樹,“姬家內部最近有沒有發生什么變動?”
“變動?”
姬嘉樹愣了愣,“沒發生什么事,
就是……”
“就是什么?”
“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父親最近將一位隱居多年的老叔公給請到了府里。”
姬嘉樹大概覺得這只是是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嬴抱月一怔。
的確不是什么大事。但姬家人口凋零,姬墨還在世的長輩并沒有多少,姬墨在這個時候這么做……
這個歲數的老人家是沒有什么戰斗力的,唯有在一件事上能夠發揮巨大作用。
那就是在宗族繼承一事上。
姬墨想干什么?給自己立繼承人?
難道姬墨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不成?
“抱月,你怎么了?”
姬嘉樹注意到嬴抱月的失神,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嬴抱月回過神來,“你父親不來罷了,本來也沒指望他。”
她給姬墨去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一個最關鍵的情報。
姬清遠和姬安歌的魂燈,都在姬墨手上。
在去和云中君交易之前,她必須知道姬清遠到底是否還活在人世。
嬴抱月注視著密信末尾的“活”字,站起身來,“我們明日出發。”
南楚,國師府。
姬墨抬頭看了一眼擺在書案上的兩盞魂燈,又俯身在案上書寫什么。
“既然那么擔心你那一對兒女的生死,親自去看看如何?”
一只小紅鳥從窗戶中飛進來,停在他手邊的筆架上。
“誰說我擔心了,”姬墨翻著手上的情報,面無表情。
“既然不擔心,那為什么從密室里把這兩盞燈拿出來?”
小紅鳥身上紅光一閃,化作一位紅衣少年,閑閑倚坐在書案上,“自從邊關出了變故后,你就把這兩盞燈擺在了桌面上,不就是為了時時能看到么?”
“我只是需要知道他們是死是活,”姬墨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真擔心現在不應該飛到山海關去么?”
“前秦那邊現在應該正在罵我冷血。”
“也沒罵錯,”朱雀笑了一聲,“你兒子被人綁架都不去,有你這么當爹的么?”
“春華君現在估計心都涼了,小心你將來老死的時候,沒兒子給你送葬。”
“我不需要人來送葬,”姬墨說完,一言不發繼續看手上的情報。
“你還真是不怕遭報應,”朱雀都看不過去了,用翅膀戳他,“那可是你的親兒子。”
祂隱隱能感覺到,姬墨在防備一個人。
可他到底在防備誰,連自己兒子都不起救?
“那又如何?”
姬墨抬起頭,目光冰冷,“你覺得,云中君為什么要綁我的兒子?”
“林抱月那丫頭重情重義,不管是綁誰,她都會去的。”
姬墨冷冷開口。
“綁孟詩、綁李梅娘、綁錢伯方……都沒區別。”
可偏偏云中君綁走的,是在邊關實際上沒什么大用處的姬清遠。
就算姬清遠有林書白的血統,可林書白已經死了,難道云中君還指望他娘給他報仇不可?
朱雀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這一波是沖他來的?
云中君是想將姬墨引到西戎?
朱雀正想將剛剛得到的關于云中君身份的情報告訴姬墨,卻發現姬墨手上拿著的,正是金家相關的情報。
“等等,你知道云中君是誰了?”
“開口就要穆容音的人,還能是誰?”
姬墨冷冷道,“死人復生算不得稀奇事。”
但稀奇的是,有人能突破重重阻礙將這個死人帶到西戎
,還讓其破境天階的事。
“金云的資質不算上佳,本來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突破天階。”
姬墨面無表情,“嬴抱月可能覺得,一個人死而復生悲憤交加就能潛力大增,她以為人人都是她么?”
哪有那么簡單。
即便全家都死光了,成不了神子的人就是成不了神子。
金云只是一具傀儡。
“你是說,是有人幫金云提升了境界?”
朱雀神嘶了一聲,“誰啊?那么大本事?”
姬墨沉默片刻,“還記得北寒閣的破境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