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抬頭看見天上升起的紅月,又低頭看向提著越王劍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人。
一種難以想象的復雜情緒從她的胸口浮起。
姬墨走進對戰結界,將劍尖指向嬴抱月的胸口。
周圍觀戰的修行者望著這一幕紛紛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下一刻又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
仿佛連呼吸都會打擾現場的氣氛。
黎山腳下,氣氛凝滯到了極點。
人們眼中的疲憊徹底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肅穆之色。
“終于要開始了。”
許滄海注視著相對而立的兩人,揉了揉昏花的雙眼。
大概只有在這一刻他有些后悔散盡了功力,導致他無法看清這兩人的對戰。
“你看不清的,我會告訴你,”東方儀瞥了他一眼,神情凝重,“只是老夫也不知道能否跟上這兩人的速度。”
這注定將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
這兩個人只是站在那里,都顯得分量十足。
兩人的背后都站著一尊古神,一個國家。
馬車里姬嘉樹望著這一幕,雙手顫抖得幾乎要握不住劍柄。
這一戰對他而言,是極為矛盾的一戰。這兩人不管誰輸誰贏,誰死誰傷,他都難以接受。
“喂,昭華君,你覺得誰會贏?”
白虎神正色了許多,不像是在開玩笑,“你對于這兩人的實力應該都挺了解的吧?”
“我不知道,也并不了解。”
李稷面無表情,語氣冷淡,“神子之間的對戰,誰能斷定?”
“哼,”白虎神冷哼了一聲,眼角余光卻發現李稷褲子上滿是手指攥出來的褶皺。
這暴露了對方內心的緊張。
神靈都對這一戰感到緊張。
白虎神瞇了瞇眼睛,看向并未立即開始對戰反而像是正在敘舊的兩人。
的確,難以斷定啊。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著下,嬴抱月的心情也十分緊繃。
然而姬墨并未一言不發就殺過來,反而只是拿劍靜靜指著她。
空氣中的溫度逐漸升高。
嬴抱月將紅蓮劍也指向他的胸口,劍刃逐漸變紅。
兩人身上的氣機逐漸提升,嬴抱月瞇起眼睛,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
然而就在雙方的氣息就要到達頂峰的時候,姬墨忽然開問道口。
“我們上一次對戰,是什么時候?”
嬴抱月怔了怔,仔細思考了一下,“好像是在……安歌出生之前吧。”
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在大秦建國最后一戰前。
姬安歌差不多是在大秦立國之戰后一年左右的時候出生的。上輩子嬴抱月曾悄悄推算過姬安歌懷上的日子,就是在那場青龍神和白犬神同歸于盡的大決戰前。
在那場最終決戰之前,林書白偷偷去找過姬墨。
而在那場決戰之后,大秦打敗了最大的對手,太祖皇帝稱帝建立大秦王朝。
她和師父在那場決戰中活了下來,成為了帝國的開國功臣。
林書白當了帝國的國師,入主大秦御禱省,地位躍居修行界之首。
姬墨成為了林書白的臣子,又和正妻生下嫡子姬嘉樹,兩人徹底分道揚鑣。
在那之后,除了幫姬清遠過生日和姬安歌險些被下毒那次,嬴抱月再也沒有主動回過南楚。
他們也就再也沒有交手過。
姬墨面無表情地望著嬴抱月,石刻一般面龐看不出絲毫情緒,“好像是這樣。”
他深深望著她的雙眼,“你從未贏過我。”
“你小時候沒有本事,上一次成為神子的時候,你直接向我認輸了。”
“我沒想到,你會膽小如鼠,連戰都不敢戰。”
聽到從未贏過幾個字,周圍觀戰的修行者愣了一下,面面相覷。
馬車里的姬嘉樹也愣住了,“從未?”
少司命一直沒有贏過他父親?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虎神白了他一眼,“在上一次位階大典前,林抱月的境界一直比你親爹要低啊。你以為越境戰那么好打啊?你親爹沒那么菜好么?”
“明知境界不夠,那丫頭還屢次要挑戰姬墨,這才奇怪。”
白虎神摸著下巴,“聽她口氣沒少和姬墨打,怎么偏偏上次位階大典就直接認輸了呢?”
這不符合林抱月的行事風格,祂不覺得她是姬墨口中的膽怯之人。
“我并非膽小,”嬴抱月靜靜注視著姬墨的眼睛,“小的時候我挑戰你,是因為我想和你打。”
正如姬墨所說,在姬安歌出生前她曾多次主動挑戰姬墨。
當時她尚未邁入天階,當然不是姬墨的對手,屢戰屢敗。但她對姬墨有著滿腔的怒火,基本上是把他當作磨刀石來用,屢敗屢戰,幾乎每次都打倒遍體鱗傷才會逃走。
“至于九年前那次,我不和你打,是我不想讓師父傷心。”
“我已經讓她很傷心了。”
她當時怒極升階,刺傷皇子,自廢前程,歸隱山林,這一切狠狠地傷害了自己的身體,也狠狠傷了林書白的心。
九年她打完和其他神子的對戰,她還可以撐著和姬墨打一場。當時她第一次在境界上和姬墨平起平坐,說不想打是假的,但她知道林書白不愿意再看到她再打下去。
林書白不想再看到她再受傷了。
“你這口氣,說的你當時好像打得過我似的,”姬墨冷冷道。
“我的確很難嬴你,”嬴抱月笑了笑,“我也不想打了。”
“我不想再加深你和師父之間的裂痕了。”
一直面無表情的姬墨,臉色第一次出現了變化,“住口!”
“你以為你是誰?”
“你以為只有你才是她這世上最在乎的人嗎?”
越王劍的劍刃上出現了熊熊烈火,直沖云霄,如一人怒發沖冠。
嬴抱月也不遑多讓,無數劍火從劍刃滴落,宛如紅蓮盛開。
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原本一動不動的兩人瞬間消失,而兩束巨大的火焰在空中碰撞,轟的一聲,整個對戰結界恍成一片鮮紅的火海。
“怎么說打就打?”
許滄海捂住被灼得睜不開眼的眼睛,“這兩人怎么說炸就炸?”
“這就是火法者啊,”東方儀擋在許滄海前,寬大的袖子在熱浪中翻騰。
“最強的火法者之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