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人漸漸的有禮儀,每個人的理解不同,相同點應該是都希望別人守禮節,誰也不愿意遇到輕視、蔑視和瞧不起,喬夫人身為妻子,要求她家的妾不管有人沒人的地方都敬重于她,可以說是正確的。
奈何她在喬家,奈何她的娘家使不上力氣,倘若她的娘家強橫霸道的擁戴閨女,倘若她的丈夫肯主持妻妾之禮,倘若她家的妾都乖巧可人兒,喬夫人的正確要求也就可以達成。
現實是多年的病根兒漸成沉疴,喬老爺年青時候偏心美貌姬妾造成妻妾地位險些平等,助長的兒女們也見事學事,誰能鬧誰就有糖吃,直到喬老爺后悔莫及,姨娘在家里羽翼豐滿,兒女們長大成人,已然扳不回來。
兒媳只認丈夫的親生母,四姨娘氣勢洶洶的闖進主母房里討說法,喬夫人氣的雙眸赤紅,也只是個沒有辦法,再加上有客人,妻妾對嘴更讓喬夫人難堪,喬夫人沉默的擺出大度姿態,不與四姨娘一般見識。
否則就要吵來吵去的不消停,以四姨娘或姨娘們的脾氣,都知道喬夫人自恃是正妻不習慣吵鬧不休,她們會一直吵到喬夫人沉默為止。
保持沉默是懦弱認輸的一種方式,也是保持身份而高深莫測的一種方式。
所以喬夫人就直接沉默吧,這樣四姨娘鬧上幾句也就得意洋洋的離開。
范夫人等見怪不怪,同樣的保持沉默,等到四姨娘和熊氏離開,門簾帶著輕聲的“啪”落下,范夫人、吳夫人和馮夫人不約而同的開口:“還是咱們說的,承平伯府啊先不要理論她。”
兩個意思差不多的是吳夫人和馮良邦夫人。
范夫人的話是這樣的:“這個承平伯府實在氣人,就不能管了嗎?”
不等她們話多,喬夫人就分別猜出三位女眷的完整話意,想也不想的緊跟著三個人的話就道:“這怎么可以,南興莫非沒了王法?”
估摸著吳夫人和馮夫人聽到自己這話的心思,喬夫人嘆道:“
當初殿下的枕邊人去伯府鬧事,我還向著她來著,只為當時她誓言守節,我想這樣的人應該得到示好,后來就露出馬腳,太年青了,她守不住的。”
吳夫人皺眉頭:“你的話有道理,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你可曾找到她跟的誰?”
喬夫人和范夫人齊唰唰斜眼瞅她,那意思跟的是誰還要問嗎?
馮夫人和吳夫人齊唰唰的叫出來:“不是殿下!”
“你們怎么知道殿下的私事和別人家里的私事?”喬夫人反問。
馮夫人和吳夫人據理力爭,又是一次整整齊齊:“問過我家老爺,說肯定不是。”
喬夫人冷笑:“剛才你們就拿吳大人和馮大人來擋,把我嚇的以為南興會出多大的事情,第四的來鬧一場,我氣了,又明白許多,今晚老爺們都在晉王府里說話,咱們都猜是緊急的大事情,好吧,殿下的緊急大事情怎么會與承平伯夫人有關?如果承平伯還在活著,這話倒也可信。”
她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要我說啊,承平伯夫人和殿下有私情,這樣她才有機會置身在與南興有關的大事情上面,再或者殿下為她洗清白,這樣告訴老爺們,殿下說話,所以老爺們信以為真。”
這一番推測先讓自己痛快無比,感覺自己比捕頭都靈敏,趁著這個得意勁兒喬夫人還要說下去,再來上一通震撼自己和女眷們的理論,房外的叫罵聲聲逼近。
喬夫人的面容頓時雪白。
三姨娘扯開嗓子嚎:“大奶奶是老爺的兒媳,二奶奶難道不是?大奶奶能去商會上走走,二奶奶就要在家里呆著看人臉色?這是誰定的規矩,這個家里還有王法沒有”
然后就是一大堆“黑了心的,壞了肚腸的”等等,喬夫人的激情回歸到漠然,叫進自己的貼身丫頭:“老爺有話,凡是要去承平伯府商會上的,都可以去。”
丫頭出去后沒多久,三姨娘的哭聲沒了,喬家恢復安寧,如果有人從門外經過看大門上的匾額和紅燈籠,倒也有種體面。
喬夫人的激情轉為憤慨:“你們看看,再不管就要成氣候,一旦成氣候就將帶出多少錢、曹那樣的人!都會跟著她學的。咱們南興還有風氣嗎?”
范夫人附和她,吳夫人和馮夫人還是再看一看的態度,喬夫人雖不滿意也只能這樣,看看天晚,各自都要給自家的老爺們送厚衣物,女眷們就此散去。
馬車從角門里出來,從喬家的大門經過,望著北風里那彰顯門第的宅院,世家的標記在于宅院的古香古色,這是數代以前的宅院屢屢經過修繕,帶著百年前的風格和如今的時尚,這是喬夫人自以為維護南興風氣的資本,也讓吳夫人和馮夫人此時心頭疑問。
和喬夫人交往十幾年的吳夫人、馮夫人頭回在小聚會后尋思,喬家的風氣在哪里,喬夫人為什么不維護。
檀板輕敲樂聲優美,歌妓百靈般的嗓音宛轉動聽,仔細的聽,仿佛還能聽到舞妓衣裙滑過地板,沒錯,今晚承平伯府的商會聚焦紅街約十位的歌舞魁首,她們在下午主動找上門來,甚至可以不收費用。
整個南興王城都傳開來,紅街蔡大少被周大爺嚇走,周大爺剛到紅街亮相,第二天早飯后蔡大少就拔腿走人,走的時候丟下幾句話,聲稱周大爺是王八精,他惹不起躲為上著。
周大爺繼商場出名以后,在紅街的名聲也如日中天,把南興王城有名的潑皮忙壞了,他們幫著打聽周大爺的喜好,也想從他手里弄點兒錢花,不過周大爺從不賭博,侯三等幾個幫閑看得又緊,王城的賭場沒有周大爺的名聲。
就這也足夠使的,這不紅街的魁首們爭生意,便宜承平伯府的商會上歌舞齊飛,鼓樂喧天,范夫人坐轎進入喬家和離開喬家都要罵伯夫人不是規矩人,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過范夫人看的是表面,內宅里承平伯夫人和秦氏晚飯結束后,還是不管二門外面有多熱鬧,來多少客人,妻妾先拜承平伯,給他的靈位上香,又傾訴一番心中的喜悅。
二十四萬銀子的古董進家門后,承平伯夫人和秦氏到現在還沒有回魂,兩個人走也是笑,坐也是笑,想到守孝還是少笑為好,再急急收住不到一刻鐘,再次發現自己在笑。
兩個人在承平伯靈位前說起這段,還是好笑:“伯爺在天有靈不要煩惱,這相當于另起一份家業,怨不得我們一天下來也沒丟下,這可是另起一份家業。”
承平伯夫人悄悄的挺起腰板,她有些驕傲不過分吧,秦氏相對夸張一些,絮絮叨叨地夸著年青的主母好,說承平伯有福:“要不是娶到夫人,伯爺啊,就憑那些沒良心的就把這個家撕成粉碎,您還能安穩在這里受祭奠,每天鮮果好香的不缺,不能啊。”
不然就是:“夫人守得住您留下的家業,您放心吧,家里沒什么可擔心的,夫人守得住,這不又添一份兒家業。”
枕邊人和昨天差不多的時間到來。
這個朝代的玩樂也不算少,不過大多屬于男人的玩樂,女人的玩樂相對狹窄而且大多局限在內宅,嬌閨女有的是玩伴,陪著踏青沖雪的例外。未亡人更是可憐,幾十年孤單單的心如死灰,看不見春花開冬梅艷的人多了去。
承平伯府是女主人辦的商會,是枕邊人熱鬧消遣冬夜的好地方,她們不管是囂張的南宮夫人也好,還是手捧卷書度日的蔣夫人也好,再或者衣食無著才跟晉王的陳娘子,都對寂寞夜晚有深刻的理解,能有個放心玩的地方她們都愿意來,再者也能陪陪主人。
南宮夫人第一個發現今晚的招待比昨夜豐盛,熱湯兩種,一種是排骨蓮藕湯,一種是紅棗玉米甜湯,茶有六種,紅茶暖胃,綠茶清香,余下四種是加料茶,加紅棗加核桃加橄欖加金桔桂圓等干果。
看到這里,南宮夫人沒有心情再數點心的種類,拿出年長幾歲的口吻道:“這可太破費,可不是我多嘴,都知道你家昨天掙到錢,你心里高興樂意招待,可是也得防備壞心的小人。”
一般來說南宮夫人開口,其它的枕邊人不是反對就是漠視,可這回大家點頭,紛紛道:“說的是。”
蔣夫人忘記嘲笑南宮夫人居然也有會過日子的時候,小宣夫人沒有取笑南宮夫人也會省錢,她們一起迷眼在繁多的湯水茶水上面。
承平伯夫人柔和的笑:“你們喜歡就好。”
二十四萬兩淹沒的伯夫人和秦氏不能自拔,和所有驟然發財的人一樣,不花點兒出去到處難過,晉王殿下不肯收拜謝禮,林鵬報出他到手十幾萬,他也不要,伯夫人還往哪里花呢?
日常辛苦又跟去王府搬東西的管家各賞幾百兩,管事的減一等,家下人等昨夜賺飽商人賞錢,伯夫人經歷一出又一出的事情,娘家哥嫂也是貪心的,對人心不足了解深刻,暫時不賞給家下人等,過年的時候多發些錢也就是了。
親戚不走動、也沒有知己和朋友,唯有用在商會上,今晚的招待盛大的如同小宴席,讓進來的大小商人們滿意以后常來,今晚有看熱鬧的百姓,揣著幾兩碎銀來逛,向他們招待好些,多介紹些商人前來。
四個管家和近幾個月冷眼瞅著忠實的管事們賞錢到手,大家心知肚明伯夫人的喜悅難禁,他們也同意這樣招待,這就南宮夫人問出來,伯夫人渾然不在意的回以微笑,說了句親切的客套話:“你們喜歡就成。”
千穿萬穿,好聽話不穿,哪怕南宮夫人對伯夫人還有芥蒂,畢竟她打一回又打一回的,身受的是自己,丟人現眼的也是自己這些人,可是聽到伯夫人這句話,南宮夫人默然,覺得心里有什么往外面冒著,鼻子微微的泛起酸,眼眶微微的泛起紅。
這位算得上伶俐,不過僅在于爭風吃醋上面,如果心機深重的可比謀臣,梁仁也不會接納,她的伶俐離開男歡女愛就少有用武之地,也曾干涉南興的政事,讓喬老爺等人氣得牙根癢,承平伯在世的時候也打壓過南宮夫人,可那是有人為干涉政事在背后的慫恿,南宮夫人腦袋的深度是有底的。
她就想不到這些年來,這般平等向她說話的貴夫人只有這一個,她只知道耳邊的歌舞聲沒了,說話聲也沒有,只有伯夫人的笑容在眼前。
南宮夫人受感動的時候可真不多,于是,她怔忡的坐著,端著一碗放橄欖的茶水,慢慢的品那先苦后甜的滋味。
她閉上嘴,感慨還在枕邊人這里醞釀著,就到會識文會看詩詞的蔣夫人這里,會看書的人想法出來的快而且多,這是個事實。
再清高的人也要吃飯,也會喜歡美麗的衣裳,何況蔣夫人只能算假清高,真的沉迷于書就能過日子,也就沒有晉王這一出,晉王和書及一日三餐、和枕邊人爭斗,組成蔣夫人全部的歲月。
她在看一塊點心,千層糕里卷果脯干卷肉干是不同的幾種口味,顏色跟著卷的東西走,杏干的外表是黃色,肉干的外表是面粉的白和肉干的淡棕色相間,桂圓干是面粉白和果干的黑。
蔣夫人自以為找到承平伯夫人出血破費的原因,唏噓地道:“你啊,可真是能干,這商會你家開定了的,就憑你這攬客的法兒,誰會不往心里去。”
伯夫人又是一笑,隨她去說吧,攬客的法兒可不是不計代價給好吃的,她今天破費,是她心里高興。
小宣夫人說起話沒頭沒腦,反正就是羨慕的意思,汪姚氏和左趙氏、陳娘子也是贊賞,正說著,丫頭用黑漆繪梅小茶盤捧進巴掌大小的燉盅,送到秦氏面前:“姨娘的燕窩好了。”所有的贊賞話統統閉嘴,這間專供女眷坐的小客廳出來詭異的氣氛。
二十四萬銀子填滿心頭和腦海的伯夫人和秦氏沒有發覺,秦氏接過她的燕窩向伯夫人欠欠身子道謝,慢條斯理的吃起來,自然的越吃越歡喜,她中年以后出來的病根兒,天寒就有慢性的小毛病,醫生讓她吃燕窩,也不是一年四季吃,承平伯夫人從管事的那里知道,立冬后就按頓兒給秦氏燉燕窩。
上年紀的人嘴碎,秦氏吃著,自言自語:“要不是有夫人,我的燕窩還怎么吃得到嘴,”南宮夫人第一個坐不住起身告辭,除去小宣夫人嚷:“走什么,這么多好吃的,我還沒有吃一個遍,”別人都走,就她賭氣坐著。
南宮夫人等也不管她,坐轎子回家的路上,不知是南宮夫人先哭,還是蔣夫人先哭,再或者是陳娘子又思念她那不算體貼卻早死的丈夫。
五個枕邊人都是哭著下的轎子進的家門,把侍候的人嚇一跳,各家都在打聽原因,只有陳娘子家的小桃最明白,不過小桃在自己家里,也只能勸陳娘子一個。
“哭什么,要是沒有殿下,您的日子過不到這兒,伯夫人不是指著伯府才過的好,她是真本事,您沒有我也沒有,再回到大爺不在的那年頭兒,還是有殿下才行”
小姑娘小桃跟個小老太太似的,聽著比秦氏還要嘮叨:“人家的碗是自己端起來,您端著殿下的碗也是能耐,不是什么人都是伯夫人,她在娘家就會做生意,您不成我也不成,”
直說到陳娘子哭不下去,看著小桃的擔心模樣破啼為笑:“知道了,我不哭了,你也別說了,回來的太早,饞勁兒勾上來,我也沒吃好,咱們升火做點兒什么吃吃再睡。”
南宮夫人和蔣夫人哭的各自昏天黑地,第二天起來眼睛腫著,各自還在感傷中,下午晉王府送月錢和柴米肉干,南宮夫人和蔣夫人恢復精神,派出婆子打聽給誰家的多些,自己是不是最少的。
枕邊人的月銀有定例,像陳娘子并不怎么討要也不會克扣,蔣夫人還擔心什么呢,南宮夫人很會額外的討要,小宣夫人也是,蔣夫人自己也是。
一通的忙亂里,枕邊人恢復自己的日子,到晚上照舊去承平伯府看熱鬧,晉王梁仁不來的日子,她們委實寂寞,有放心的熱鬧地,不去還等什么。
梁仁為什么不來,準備打仗只怕要準備幾個月,興許準備直到魯王再次發難。
這個晚上承平伯府的招待依然華麗,枕邊人們不再鬧意氣,吃個痛快,喝個痛快,梁仁讓大管家梁文前來掀起一波賣陳糧的商會高潮,她們也沒有人眼紅嫉妒。
秋收的前后,倉庫里的陳糧就要騰地方,最大的糧商往往是官府,他們的陳糧最多,陳糧用于冬天救災,也會出售,價格必然的比新糧便宜,比街上的陳糧便宜,很多商人托關系送銀錢等著這筆生意,梁文的到來無疑昭告全南興,承平伯府依然受到晉王殿下的眷顧。
這里面的關系很有意思,陳糧放在商會上出售,賣的是官府,不會給伯夫人抽傭金,這完全由買的商人支付,伯夫人收到傭金后,按照規矩繳納稅銀,交到衙門里。
陳糧不放在商會上能賣嗎?
也能,還是搶著買。
這是殿下送承平伯夫人銀錢,也是一份兒難得的體面。
枕邊人們大為解氣,南宮夫人斗志昂揚:“看看以后誰還敢小瞧我們這樣的人。”其它的人點頭,小宣夫人繼續貪吃,不過頭點的也不慢。
昨天心酸感悟,今晚就感同身受,枕邊人的心思轉的彎兒實在不小。
滿足侯三的愿望,把整個南興王城震驚的大貝爺這個凌晨沒去紅街,他呆呆的坐在客棧上房自己的被窩里,喃喃個不停。
“嗬,這就是伯府,厲害。”
“應該早來。”
陳糧被他搶走一半,家里有山頭和家里有地是兩回事情,山頭果樹豐收的時候,糧食畝產不見得高,周家十幾個山頭的雇工要吃要喝,計算過從南興運糧回去的路費,這陳糧挺劃算。
這一趟南興之行,好些商人因為大貝爺賺的盆滿缽滿,商人們還沒有收貨還沒有實際看到,紅街確實是賺到錢,大貝爺也是一樣,家里大宗的山貨出售一空,如果交貨后滿意的話,明年后年的生意也能確定,他買的貨物也不少。
他著急回去了,他不是紅街蔡大少,花著晉王的錢,受著晉王的扣押,大貝爺是生意人,早一天回家都是錢,林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著急離開,按說他應該在南興多呆幾天,和他嘴里說的朋友們喝幾頓痛快酒,周大貝不管,一個人趕路有危險,大家都得回去。
“啪啪啪”
林鵬的窗戶被拍響。
林鵬立即回話:“誰!”
“我,大貝,哥哥,咱們說好的明兒一早就走,你還記得不?”
“記得,天就要亮了,你還沒睡?不休息好怎么趕路。”林鵬回道。
“哦。”周大貝轉身要走,忽然發現不對,林鵬也沒有睡,他忙活的只能是生意,這哥哥在南興太有面兒,就是喝花酒背著自己也不成。
周大貝把耳朵湊到窗戶上聽,里面“咕咚”一聲有人摔倒,周大貝急了:“誰在里面,你們在談什么生意?”
片刻后林鵬推開窗戶,給周大貝看自己房里沒有人,懶懶的語氣:“我起夜絆倒椅子,你,”一伸腦袋笑了:“光著兩只腳這是哪個鬼趕的你?”
周大貝這才覺得腳冷,一溜小跑的回房。
林鵬關上窗戶,床的后面走出侯三,帶著滿面的警惕:“他跑來打什么主意?”
“應該沒什么,擔心有生意防著他。”林鵬招呼侯三重新坐下,表兄弟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摔那一跤的是侯三。
侯三開口想說什么,又轉回到周大貝身上:“他著的什么急,生意做的足夠了,我跟著他半年,沒想到他真的是生意通,頭天晚上賣的貨,我還在納悶他打發誰跑死馬回家讓發貨,結果人家有本事,龍門商行請個快馬的鏢師,拿個信物回家讓發貨,這么能干還著急。”
“他讓龍門商行幫忙不好嗎,龍門商行就沒有白幫你的忙,”林鵬帶笑道。
侯三堆笑:“哥哥你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傻才看不出來,實說吧,龍門商行收了你多少錢幫難你演戲,捧周大貝這個土財主。”
“一千兩銀子,”侯三說過就擺手:“這一千兩是我出門前借來的,不過周大貝身上我賺到錢,回家我就還上,不用哥哥你上心。”
林鵬微微一笑:“好吧,那我不上你這一筆錢的心,今天我要補覺,還要整理一下買的東西,明兒一早上路更沒空兒和你說話,所以讓你晚睡,咱們兄弟說說話。”
“哥哥你說。”侯三眨巴著眼,這樣子就像他激動似的,他隱約的猜到林鵬要對他說什么。
“我喊你來說過的話,這一趟成了,我給你起宅院娶老婆,老三,這是一萬兩銀票,你拿你可別再摔了,”
侯三雙手捏著桌角,臉上帶著嘿嘿的笑:“一萬我不摔,剛才我摔是哥哥你說這筆掙十幾萬,啊,一萬兩給我”
“咕咚!”
林鵬無奈的扶起侯三,把他硬塞到椅子深處:“這又不是板凳,有點出息別再摔了。”
“是是。”侯三雙臂抱著桌子,和林鵬討價還價:“太多了,我尋思著收個一千兩,八百兩也成吶,實在不行,五百我們幾個人分分,你知道的我就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錢,”
“我也沒見過,你知道的我家是從祖父那輩攢下來的,”林鵬嘴角邊勾起一絲笑容。
他笑得很溫暖,侯三大著膽子問道:“是與伯夫人有關嗎?”
林鵬變了臉色,再推敲一下話意,侯三這話也沒說什么,就沒有發脾氣,嚴肅的道:“到家我甩錢給你也成,為什么我現在給你,為的就是把一些內幕說給你聽,老三,這救命恩情伯夫人給了一半,另外一半提不得,所以全算在伯夫人身上。”
侯三納悶對自己說這個做什么,忽然明了:“哥哥放心,以后我只要有往南興來做生意的朋友,就讓他們到承平伯府。”
林鵬點點頭,把一萬兩銀票推過來,對著喜形于色又想表達推辭的侯三擺手:“這一萬你拿四千或兩千,”
“好好。”
“余下的六千或八千我送到你家里去,幫你看個小宅院夠住就成,其余的買地收租子,再幫你相看個好姑娘,生下一兒半女的在家養著,你要玩只管出門,等你玩不動了回家也有人侍候。”
侯三淚眼汪汪:“哥哥你對我太好了,兄弟我無以為報,兄弟我”跪下就要叩頭,被林鵬再次拉起。
林鵬有些心事重重,侯三感動中沒有看到就被林鵬打發出門,只讓他記住,救命之恩是承平伯府。
天就要亮,林鵬沒有睡,他在房里低頭轉圈圈,梁文大管家過來賣陳糧,林鵬也和別的商人一樣過去結交,梁文私下里告訴他:“殿下讓你早早回家,文聽雨就要放出來。”
晉王殿下為什么要放他,林鵬管不著,而事實上他隱約猜到晉王用意,讓文老頭兒回家吐血去吧,林鵬也想看看這場景,所以他沒有埋怨晉王為什么不考慮一下他是個平民老百姓,放出有魯王背景的文聽雨,也許會對林鵬不利。
林鵬決定早走,恰好周大貝催促回去,林鵬就勢答應不在話下,同來的商人們怨言不少,走這么遠的路跑來南興,這地方還挺好,有秩序又有人脈,玩會兒也是好的,林鵬不聽,周大貝更不聽。
這路上會出什么事情,林鵬也不知道,他先把表弟的錢支付,再讓他記住承平伯府,如果他回不去,家里找到承平伯府興許還能救自己一命,要么也會得到承平伯府轉呈晉王后的庇護。
十幾萬兩林鵬也花的差不多,決不會留在身上給文老頭兒拿走的機會,除去給侯三的錢是留到今天,其余的除路費以外,全換成貨物,龍門商行這回對侯三爺真心敬重,林鵬也好周大貝也好,他們買的貨物都交由龍門商行保鏢運送。
算計人也會被算計,林鵬這種商場老油條不可能說我只知道拿人的錢,別的想不到。
可即使有魯王府在內,林鵬也會出這口惡氣。
貨已買,話也交待,林鵬望著微明的窗紙,冷笑道:“來吧,爺我候著你們。”
這一天大家整理貨物和補覺,承平伯府和各大商行紛紛送來路菜,龍門商行的僅次于伯府,第二天一早商人們上路,第三天的上午,文聽雨蹣跚著腳步走出王城。
他還能活著出來覺得老天救命,落到晉王手里對于魯王沒有及時營救也沒有怨言,這一回在南興王城算計晉王,徹底認識到梁仁不是個好惹的,表面上溫和不過是他以前的實力不夠。
回去見魯王殿下,請他為自己出這口氣。
南興的衙門挺好,文聽雨關起來以前的財物分毫不少的還給他,有一百多兩銀子,兩小包珠寶是預備路上沒錢變賣,帽頭上有玉,腰帶上玉佩也都在。
文聽雨羞于去高記客棧,也不愿意去見熟悉的商人,雇個大車直到渠光,沐浴換衣恢復光鮮,第二天先坐船,船比馬快,再換馬,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家中。
先見魯王還是先回家看看生意,讓文聽雨糾結一下,不過他進來的城門去魯王府經過他的商鋪,就伸頭看一眼,這一看呆若木雞,文記古董鋪里人來人往,賣的是胭脂和花粉。
古董鋪里少有客似云來,一般是三年不發市,發市吃三年,這里賣的不是家家每天都用到的東西,沒有那么多的客流量。
文聽雨跳下馬進去,怒了:“老商,商認寶,老混蛋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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