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梁仁的這一天,寧王殿下對老洪王死心,這位讓魯王鉆空子,白白便宜一位親生的殿下,便宜新君登基后鞏固他的中央皇權。
晉王的來歷諸王都打聽過,他當年是不受寵的,可是此后數年,京里以賜婚名義年年籠絡,太子梁潮示好之意也濃,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這位親生的殿下在新君登基后,只會在南興站的更穩。
老洪王的時代,過去了啊。
寧王在心里暗嘆,就看向梁仁身后,在世子的介紹下,寧王大笑:“郭家的兒郎,你還有臉面來見本王么?”
郭喻人也和晉王一樣跪下來,紅著眼圈道:“郭洪圖之子郭喻人,拜見寧王殿下,謝殿下屢屢營救與我,要不是世子親率兵馬進入南興,我已死過多回。”
好幾回,魯王的人馬截的郭喻人等無路可行,寧王世子當機立斷,在向他爹請示沒有返回以前,悍然帶兵進入南興,擾亂魯王府的圍剿不止一回。
魯王府素有準備,在南興橫行毫無障礙,現實中的阻擋和內心的內疚統統沒有,寧王世子卻不成,他得守規矩,沒有得到南興官府認可時,帶兵而來等同于造反。
寧王世子當時也擔著不小的風險,所以速戰速決,敢于和魯王府摧毀兩個小鎮也要開戰,而梁仁要不是來的快,郭喻人等也就被世子接走。
郭喻人重重的向著這對父子磕頭。
寧王唏噓不已扶起他,關切的問道:“郭家鐵將軍真的不在了嗎?”
郭喻人如雷轟頂:“殿下,您知道我爹的消息?”
“沒,我也沒聽到他死訊。”寧王重重拍擊郭喻人肩膀:“孩子,不能這就當他死了啊,將軍都是死在戰場上,死在牢獄里不是結局,我想,郭洪圖會想法活著,回到戰場上再死。”
他又看著梁仁笑:“回來的也許是個廢人,我不嫌棄,你送我這里來。”
梁仁恭敬的欠欠身子:“皇叔說哪里話來,郭將軍若是還在,當是我座上佳賓。”
“你倒識貨!”
寧王哈哈大笑幾聲,招招手,世子自他身后送上數張公文,舊的能看到黃色毛邊。
寧王眼睛放到上面,他有一個眼睛受過傷,視力并不是太好,在這夏日光線下不住的收縮著瞳孔,還有頭頂上旗幟飄揚擋住一些刺眼光線,他大聲念出來。
“常佳旗,是哪個?”
常佳旗出列跪下道謝。
“烏勝營,岳行武......”
寧王還沒有念完,梁仁認出他手中公文,那是幾年前在魯王府運作之下,發往南興的通緝公文。
“給,你拿著吧。”
寧王拋給梁仁,轉身上馬,世子請梁仁上馬進營再聊。
梁仁上馬后覺得有趣,寧王這是提醒自己防備魯王,也是防備自己和魯王修好,看來奚重固主持自己和魯王會談,寧王府已經知道。
而在有趣之余,梁仁更相中寧王府的大營陣列,十里連營并不夸張,旌旗招展里有章法可進退,梁仁看的目眩不已。
他慶幸自己及時趕到,沒耽誤這場重要的指點。
想到這里,他向郭喻人有了笑容,自從郭舅爺加入勸他不認孩子的行列里,梁仁頭一回向郭喻人帶笑。
郭喻人受寵若驚,也在他意料之中,殿下見到寧王后,就應該知道子弟們留在南興還是有功的,還是心向著他晉王殿下的,他就應該接受自己的說服,不要和妹妹爭孩子。
郭喻人湊上來堆笑:“殿下,咱們來的及時吧?請您放心,我也會回去的及時,你可以在這里多呆上一段時日,明年再回也成。”
梁仁立即冷臉,大白眼對他:“八月為期,我一定回去。”
郭喻人碰一鼻子灰,舅爺不可能死心,一面跟隨梁仁進大營,一面盤算著怎么樣讓殿下在孩子事情上乖巧聽話。
腦后幾聲擂鼓聲,大家一起回頭,寧王殿下笑的更加歡暢:“喏喏,奚家的兒郎也到了。”
他掃一眼梁仁:“不知道咱們的福氣將軍今年來不來,我有好幾年沒有見到他。”
奚重固不是這些年不應援,他往其它的邊城去,奚家有其它子弟過來寧王這里。
官九將軍討厭奚重固,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回憶。
奚字大旗嘩嘩推出,寧王樂了,向梁仁笑道:“果然沒刁難你是對的,你家舅爺不放心,他親自到了。”
梁仁還是唯唯諾諾模樣,執子侄之禮:“皇叔說笑,皇叔處發公文,舅兄他自然是親來。”
奚重固近前,他比梁仁簡單的多,就在馬上抱拳行禮,寧王向他吆喝:“奚家的兒郎,你腦袋上頂的是什么?”
“我的鐵頭盔。”
“還有呢?”寧王淡笑。
奚重固噎住,圓睜虎目與寧王對視。
寧王沉下臉:“還記得你第一年到我處應援,戰場上我看到一員小將浴血而來,遠處看不清盔甲,血又遮住盔甲,當時把我驚嚇,還以為你是敵將,后來你殺敵將,到我面前時,我想這是誰,我倒要好好問上一問,還沒有開口,你拍馬又殺入敵營,等你浴血過來時,又是我沒有問,你又走了。我盯著你三天三夜,你不曾合眼過,也不曾膽怯,如今是怎么了,頂著一腦袋的花花名聲,你要這些東西做什么!”
奚重固面無表情,再次抱拳:“殿下取笑。”
他就這四個字,再沒有其它的解釋,寧王注目他半晌,忽然移開眼睛也不再過問,專心招呼梁仁進營。
梁仁暗暗好笑,原因他知道不久,但奚重固無心解釋,他也不能說出來。
和奚重固一同進營。
奚重固刻意的看看這貴婿,寧王說的沒錯,他怕寧王怠慢這貴婿而來,他奚家的子弟初次應援,哪怕是個獨根苗,他也不會跟來。
消息傳到南興的時候,奚重固提前收到,那該死的婆子唐氏出現在永和宮,讓江氏震怒。
奚重固借聯姻晉王的機會打壓一位殿下,是.....西昌周王。
奚大將軍腦袋上的花花名聲,一半出自魯王府,一半出自周王府,中成省與西咸是鄰居,和西昌也是,有一員天下第一福將在,都認為當今會少些猜忌。
西咸進京要通過中成省,奚重固因此不把魯王放在眼里,魯王府有能耐出境打,奚重固只會拍拍巴掌。
周王就不一樣,他要造反,一條直道進京城,這樣的地理環境下,周王還要助長奚大將軍的福氣名聲,給他安生過日子來把保護大傘,奚重固沒打到官玉寧臉上,他認為自己還算克制的人。
嗯,他每每回想這事,時常認為自己有度量。
借著晉王大婚向官九去信大罵,不過是討個利息,奚重固還沒有真正出氣。
向慶王的壓制,才是正經的討債。
奚家壓制慶王,壓制慧妃天佑早慧的兒子,結果出嫁姑奶奶向慧妃示好,這一巴掌沒拍到自己丈夫臉上以前,先拍到奚重固夫妻臉上,拍到奚家全族臉上。
奚重固能收到的消息,不用問了,梁仁也能收到,奚重固覺得這貴婿又要提點條件,所以省些快馬吧,他干脆親自到來。
直到當晚兩個各自歇在寧王府準備的大帳里,梁仁也只字不提,奚重固以為這貴婿懂事,懂得體貼舅兄,這夜倒也睡的安寧。
梁仁在帳篷里想伯夫人,他不會忘記唐氏和慧妃的“交情”,可他也沒臉再向奚重固發難。
他的腦海分成兩端,一端是寧王殿下有實干,另一端是孩子孩子和孩子的娘。
換種分法,一端是承平伯,一端是奚重固。
一杯合歡酒,讓梁仁同時對不起這兩個人,他哪還好意思就唐氏的事情和舅兄過不去,而伯夫人就要誕下他的長子女,他得為孩子的事情上先積些交情。
白天他竭盡全力向寧王和世子請教練兵帶兵,夜晚來臨他陷入相思之中。
難免的想想孩子將隨誰的容貌?
如果隨父親,那是應該的,如果隨母親,那將是個俊男美姑娘。
孩子。
他不會虧待他。
梁仁內心向當今的山海般憤怨,本以為壓制的點滴沒有,結果他的孩子就要到來,呼的一下子,攜帶著龍卷風,這些憤怨一古腦兒全出來了。
寧王殿下設宴招待他和奚重固,席上打聽他和魯王會面是怎么一回事情,又巧妙的詢問梁仁向父兄的感情,梁仁話到嘴邊咽回去,差點就借著酒意,把自己從小到大的憤怒張揚出來。
好吧,沒說也挺好,家丑不可外揚。
他對自己孩子好就成。
這樁事兒偏生出在梁仁這身世上,換一個父親,也許會疼愛孩子如性命,卻不會有梁仁這種報復式反彈的心理。
他時而微笑,想像一個孩子在懷里;時而皺眉,想像伯夫人向自己的疏離。
他四更睡著,寧王營中五更點卯,好在年青,平時習練勤慎,身子骨兒打熬的不錯,起來精神抖擻,沒有熬夜的狼狽。
他越是沒事兒一樣,奚重固反而內疚上來,唐氏惹的這個亂子說大不大,就是丟人大了去。奚端秀幸好手里無權,不會動搖到丈夫的根基,也動搖不了娘家分毫。
不過想來官九會大笑一通,這不能避免。
奚重固在沒有別人的時候,向梁仁道:“陪嫁是你的家人,你只管宰,我決不說個不字。”
梁仁有備而回,漂亮的打了個官腔:“舅兄,有時候我也會做錯事情,何況王妃還小,還有稚氣,也因此她初到生地方,就和奶娘親近,這可以理解。”
他誠懇的道:“宰她不難,王妃未免孤單,等她再長大些,倘有事情看清唐氏真嘴臉,再動手不遲。”
也借這個機會,堂而皇之的公布晉王妃在晉王府的地位,梁仁賠上一張笑臉:“也所以,我這幾年沒讓王妃掌家。”
奚重固還能說什么呢?在這種時候,他和江氏的心情都是一樣,慶幸奚端秀不管事兒,她討好慧妃也僅是自己的資產,自己的能耐,影響不到別人。
奚重固拳頭發癢,又認為自己度量高,沒有這就跑去黑風口,狠狠一拳砸在官九臉上。
他為什么只砸官九呢?
打周王是以下犯上,奚將軍和奚將軍的福氣都記得,也在他的骨子里牢記這不可以。
打慧妃沒有以下犯上這感覺,可是,呸,他不打女人。
打慶王更不覺得以下犯上,可是慶王殿下打與不打沒有意義。
打官九最解氣,又從功夫上棋逢對手,還漲名聲,至于從福氣上說嘛,奚重固也不得不承認,官九對上他,確實有些莫明的倒霉。
他還是欺負功夫比肩的這個倒霉鬼兒吧。
唐氏的事情就在他們平靜無波的談話里過去,此后各自怎么解決,是各自的事情,奚將軍不會被找麻煩。
不管奚重固為梁仁做多少事情,比如他視而不見南興兵馬在中成省穿行,比如他為梁仁請來魯王,并幫忙壓制......這場談話結束后,奚重固都欠梁仁一個人情,梁仁也懂,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這個晚上梁仁睡下來,他對不起的人,就只有承平伯,他應該怎樣面對承平伯這個離世的人,才能安心的接回自己孩子?
這位殿下甚至荒誕不經的想到再讓伯夫人生一個留在林家,隨即就發現這更離譜,這豈非二次侮辱承平伯嗎?
他苦惱的揪著頭發,揉著額角,又是四更再睡,一個更次后他還是不困難的爬起,年青和打熬過,讓晉王有大把的精力在相思里揮霍。
寧王殿下對他漸有贊賞,認為晉王勤懇好學,他不懂的問,從不怕人笑話。
也確實有老兵背后認為親生的殿下腹中空空,寧王和世子卻理解梁仁一窮二白的出宮,一窮二白的出京,他不懂練兵很是正常,他要是落地就通,那是個妖怪一流。
父子都感嘆,難怪他把南興治理成功,奚重固的認可又是晉王的一面金字招牌,寧王殿下暗示梁仁,他們今年沒可能結盟,但以后可說不好。
梁仁如他所說,哪怕這可能出來,又可能不出來的戰事結束,他也會留到伯夫人生產前回,孩子一落地就看到父親,這多好呢。
這一趟他真沒有白來,既避免相思太近的苦,又得到舅兄的愧疚,和寧王府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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