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香眼神轉厲,慢慢抬起右手,那手掌之上的火鳳已經和她背后的星蘊圖騰遙相呼應,一起朝著菘藍開始壓制。
“伏羲琴之力……”他苦笑了一下:“傳聞伏羲琴有操控萬物心靈的能力,所以在很久以前就被拋至九霄之外無人能尋,現在你用它是想要做什么?”
看到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淚光閃過,還有那即便已經咬出血也要微笑著的嘴角,她突然就停下了動作:“菘藍……”
“我對你,從來都與伏羲琴之力無關。”他輕輕拉下她的手臂:“所以你也不必用它來改變我。”
“你明知無人能抵擋它的力量,為何……”
菘藍提步走出了屋子,黑色的衣衫在黑夜里格外的顯眼:“我說了,與它無關。”
慢慢遠離她的禁制范圍,菘藍見并沒有人追上來后終于松了一口氣,抬手慢慢撫向生疼的胸口。
他承認身負伏羲琴之力的她會是一個讓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存在,也承認這份力量有影響過他,但萬事萬物都不是絕對的。
回想一萬多年前,他初見到她時的場景,她遙立在半空,大有氣吞山河、傲睨萬物之勢,血紅色的衣角一下就入了他的眼睛。
他從不曾想過,自己會被這樣一個女子俘獲,她是如此的孤傲,又如此的想讓人去疼惜。
在四處飄零數萬年的他第一次有了歸屬感,想要追隨在她身側,也想要去護著她絕不會展露的脆弱。
她受傷了,他就替她擋了舊魔君的一掌,再把她藏進了他剖開軀體制造的結界中養傷。
她要他做魔君,他便去做了,從來沒有問過一句為什么。
萬年來,她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去替她完成,唯獨這一次他想問問她,為何?
但這一切看在她眼中,竟然都是因為伏羲琴之力的蠱惑……何其可笑?
天邊逐漸開始泛白,卻照不亮他的心,他一直在青城內行走,卻找不到要去的目標,空蕩蕩的心終于在聽到她說的那句話后,徹底崩塌。
他還是要去替她把這件事做了,即便她是為了另一個人。
太陽升起后,菽離也起了身,經過了一晚休養他已經能夠自主行動,雖然動作還不太利索,但對付這里的事情已經足夠了。
還沒走到院子時,就看見落羽端了一碗熱粥走了進來:“神君已經起了?先用早飯吧。”
“上神呢?”
“師尊在外面調息打坐呢,我不敢去叨擾。”
隨意地喝了幾口,他道了聲謝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見她確實是坐在外院院墻上打坐,這才放下了心。
走到院子里的一顆枯樹旁,他幻出一把劍對著根部戳了下去,直到劍身沒完,仍舊是只感應到枯土。
落羽端著空碗走出來時,見到他的動作后笑了一下:“神君不必費力了,青城方圓百里,深及地下一丈皆是這般,找不出一滴水來。”
“那你是如何做飯的?”
搖了搖手里的一個小葫蘆,落羽笑得很純真:“從赤云殿帶來的小葫蘆,里面儲藏了不少雪水。”
“你倒是很懂得生活。”
“有備無患總會派上用場,神君一直養尊處優慣了,自然是不比我們這樣四處漂泊的人。”
崖香因為這句話睜開了眼睛,微微偏頭看向說這句話的落羽,明明是那么苦澀的一句話,怎偏偏到了他嘴里就可以那么云淡風輕?
新收的這個血族弟子,好像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柔弱呢。
李漫辰抱著一只母雞走進院子里,看了一眼坐在那么窄的院墻上還那么穩的崖香:“上神大人,你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一只雞。”
“對,活蹦亂跳的一只雞。”
菽離走過去揪起那只雞的翅膀看了看,面色古怪地看著一臉得意的人:“你從哪里找到的?”
“那個水糊糊的宅子旁啊。”李漫辰把雞舉起來給崖香看:“那里突然有了些活物呢,我瞧著奇怪就撿了一只回來給你們看看。”
落羽走過去接過那只雞:“是你想吃吧?”
“呵呵……”這句話讓他尷尬了起來,急忙捂著脖子跑開了。
崖香慢慢斂氣,從院墻上輕飄飄地落了下來,看了一眼落羽手里的雞:“這雞不能吃。”
“不能吃嗎?”
“嗯。”
菽離剛想問問她菘藍怎么不在,卻見她直接負手離開了院子不知去了哪里,只好轉向落羽:“魔君呢?”
“不知,自昨晚后就沒見過。”
“這一個個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落羽聞言莞爾一笑,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人心是這世上最奇怪的東西。”
看著他也轉身離開,菽離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大清醒,怎么一覺醒來,這所有人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難道又是那狐貍下的幻術?
崖香來到水城附近,正好看到了站在院墻外的菘藍,他的腳邊有不少捉來的動物,只是這些動物或多或少已經有了些修為,雖未開智,但已不是能隨意處置的。
“這便是你找來的替罪羊?”
菘藍抱著手臂靠在一顆枯樹旁,臉上說不清是什么表情:“這是抓來給你補修為的。”
“本尊修的是大道,是不能用這種法子的。”
“之后會用得上的。”他看向結界方向,明明里面什么看不清,卻還是像已經看見了什么一般:“就算你不用,里面那個也需要。”
他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往返奔波,尋來了這許多有修為的動物,一則是真心為了給她之后的行動提供補給,二則是為了留下他四處作惡的痕跡。
如此一來,他這“替罪羊”便是已經擔好了罪名,不論神界是否知道真相,這罪責他已經攬到了身上,天君必定也很愿意推一把降罪于他。
新任魔君一直都風頭過盛,又有一品女上神幫扶,也是該敲打一番的時候了。
崖香看了一眼他有些頹喪的表情,好像猜到了他的目的,心中升起一絲不忍:“你這又是何必?”
“因為是你,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