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的確很多,但愛也有。
她會去感念玉狐一條尾巴的恩情,也會記得黑白無常的萬年守護,更會記得以自己魂飛魄散來替換她的長言……
但她也不得不記得這些年來受的苦楚。
替神界叱咤征戰,一次次險象環生,一次次在生死中逃離,但可恨神界并不記得她的付出,這世人也總是以她的性格脾氣來給她下定義。
獨自站在這座島上時,她用右手祭出靈火,讓紅色的赤焰遍布半空,巨大的靈力涌動讓海水開始倒流,翻涌的紅云在天上破開了一條口子。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做完這一切之后,她又飛身去了雪山觀,與染塵細細詳談了兩個時辰之后才離開。
一切都準備就緒時,黑無常卻突然傳來了消息,說她一直想要找的人找到了。
隨著他留下的路線過去,發現竟然是在神淵之中。
許久未見的天后穿戴整齊地坐在一塊空地之上,因為這里的結界已經被崖香破解,所以只剩下氤氳霧氣的地方顯得格外普通平常。
但就是這么普通的一個地方,卻躲過了天兵和黑白無常的追蹤,也是一件怪事。
崖香慢慢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有些疲累的揉著眉心:“娘娘,怎么躲到這兒來了?”
她的語氣很是熟稔,似乎像在和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打招呼,連天后都略微詫異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已經不算是天后,你也不必喚我娘娘。”
“嗯。”
“我本名喚作梓秣,只是被封為天后之后,就再也沒有人喚過我的本名。”
“貴為天后,自然是無人敢喚你的真名。”
無奈地笑了一下,天后扯了扯腳腕旁的裙角:“可現在不也什么都不是了嗎?”
“這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她淺淺地笑了一下,一向雍容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稚嫩的孩子氣:“說起來我也大不了你多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
“您可別……”崖香不情不愿地移開了兩分,離她遠了一些:“別和我套近乎,我只是有件事來問問你。”
“我來這里,也是因為想回答你的問題。”
“那正好,切入正題吧。”崖香微微轉頭看著她:“你想復活長言的心思是真是假?”
“你以為呢?”
“連天后的位置也不要,不僅得罪了天君,還搞得自己聲名狼藉,看起來倒不像是假的。”
“所以你有答案了?”
崖香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浮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答案暫時沒有,不過我越來越覺得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
雖然是她將她從天牢里放了出去,但是她能躲過天君的追蹤,甚至還安然地等在此處,想來心思縝密得不亞于天君。
也許看似聰明得不可一世的天君,也被這個不起眼的天后給算計了。
但是無論如何,崖香都不能讓她的出現破壞她的計劃,即便她要強行介入其中,也只能讓她變成中間的一步棋,而絕不能成為禍患。
見她不再說話,天后倒是刻意地打開了話匣子:“你還記得嗎,有一年天下大旱,水神親自前去布雨,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受萬人敬仰,遙遙一立,人間的萬千風景也及不上他半分。”
“嗯。”
她當然記得,那時候她剛征戰回來,便和菽離擋在長言仙居前,為長言攔下那些前來求愛的女仙以及男仙。
而長言這個“罪魁禍首”卻躲在里面烹茶煮酒,一點也不理會外面的事情。
想到過去的事,她的神色也溫和了下來,已經許久沒有人提到過去的事情了……
雖然與她現在的記憶比起來,這只是冰山一角,但恰恰是這一角,讓她改變了許多初衷。
長言就像一個標桿,是限制她道德的制衡點,也是她堅守本心的意志,更是她沒有選擇火神的那條路的重要原因。
天后拍了拍她的手:“我很期待看到他再次身著白衣回來的樣子。”
“只有我一個神仙是辦不到的。”
“你需要我做什么?”
崖香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覺得她裝傻的本事的確厲害:“你不是都來這里等著了么?”
“呵呵……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
“將東西送去雪山觀吧,那里會有人接手,”她慢慢站起身:“在事情辦妥之前,還請你一定要藏好,千萬不要被天君給找到了。”
“那是自然。”
將這里交給她處理,并吩咐黑無常暗中跟著之后,崖香再次返回神界,悄悄地去了一趟天牢,和荒古魔猿說了幾句話后獨自回到了鬼界。
落羽仍舊還在鬼君殿里待著,而諾茨卻不知去向,為了避免尷尬,她只好去了鬼域。
蘭斯雖然還在原處,卻激不起她心中一點波瀾。
他身上的反噬似乎又被轉移走了一些,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見她,見她只是在這里待著什么也不做,蘭斯卻突然開始發笑:“堂堂崖香上神竟然也會有今日?”
“會有今日?”她垂眸看著他:“你的意思是好像知道會發生什么?”
“難道還沒有發生?不會啊……不會這么慢的。”
他肯定知道了什么!
或許他知道了她的計劃?
不可能,就連落羽和天君都不敢可能知曉,他被關在此處又如何能夠得知?
除非……他和高伯爵一樣,也知道了類似天機一樣的東西,是異世錄還是什么?
崖香的右手掌心幻出噬骨扇,她將扇骨放在蘭斯的肩膀上敲了敲:“既然都說出來了,不如再多說幾句?”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蘭斯咬著牙費力抬起頭:“你三番五次地害我,還用我來抵擋反噬,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點什么?”
“你這人這么一點都不講道理?明明是你們先暗害本尊的,也是你們先挑起戰爭的,如今怎么倒成了本尊的不是?”
“哈哈哈……”蘭斯突然狂妄地笑了起來,他的眼神淬滿了冷意:“因為你出現在這世上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