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老太太哼著歌,邁著輕快的小跳步,一溜煙的竄回了后廚。
蒂法看著瑪麗老太太的背影,輕輕的說道:“好歡樂的老奶奶。”
喬透過窗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還在外面街道上,或許是礙于面子問題,依舊流連不去的那些第二大學的學生,雙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肚皮。
“做的東西很好吃,嗯,非常好吃!”
想到瑪麗老太太做的那些美食,喬因為瑪格的亂入而變得糟糕的心情,迅速的轉好。
他不再看外面那些朝著自己指指點點的學生,雙手輕快的,按照一曲騎兵進行曲的節奏拍打著肚皮,由衷的感慨道:“如果不是太不尊敬的話,我很想請她去做阿波菲斯宮的總廚……這樣,我們就每天都有頂級的美食了。”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喬搖頭晃腦的,順手一巴掌拍在了薇瑪的后腦勺上:“現在這樣也很好……鬼臉掌柜有一句話說得對,福氣,不能享盡,人要知足,要惜福。”
金發女侍送來了一大杯啤酒。
喬端起酒杯,‘咕咚’一口干掉了大半杯啤酒,然后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啊,我突然有點想念鬼臉大叔了,尤其是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美味。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吃烤蝎子呢?還是炸蜈蚣?”
蒂法和薇瑪的臉色同時微微一變。
瑪麗老太太已經竄回了后廚,她哼著歌,從冷柜里面拎出了幾條腌制好的羊腿。
她的頭頂一縷黑氣飛起,‘唰’的一下就透過后廚的后門門縫,頃刻間飛得不知去向。她輕輕的哼著歌,將幾條羊腿掛去了烤爐中,突然咧嘴微微一笑。
“呵呵,瑪格……如果不是馬塔……”
寒風呼嘯中,瑪格雙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急匆匆的走過了好幾條大街。他每走過一個街口,都飛快的向四周環顧掃視,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如此竄出了大半個街區,瑪格這才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一株掛滿了冰凌的大樹下,陰沉著臉,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大街上往來的行人和馬車。
“唔,我為什么要慌張呢?”
“哈,瑪格,你為什么要慌張?”
“沒必要,沒必要,根本沒必要……就算那家伙在偷偷的調查我又怎么樣?就算薩利安在調查我又怎么樣?他們能查出什么嗎?”
“不可能,他們不可能查出任何東西。”
“所以,我為什么要慌張?哦,沒錯,我是對蒂法動了點心思,但是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沒什么大驚小怪的,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噢啦,就算今天我的行動,被揭破了又怎樣?”
“瑪格,瑪格,瑪格……你一直將自己隱藏得太過于完美,所以,你突然被人揭破了一次,你就承受不住這樣的沖擊?這樣不好,這樣不好,你還不夠成熟,你還需要繼續努力。”
“嗯,向佛羅倫薩那老狐貍學學,什么時候,我能像他那樣老奸巨猾,那么……”
瑪格瞇著眼,輕輕的笑了笑。
“現在唯一的麻煩,是要去收拾一下首尾,今天到場的學生們,得讓他們乖乖的閉嘴……我是皇室成員,這件事情,能不外傳,就不外傳……當然,就算泄露了,也沒什么。”
“但是,我今天的確有意利用他們……必須將他們心中的不好的印象扭轉回來。”
“唔,年輕人嘛,好對付。那么,給他們加點日常分,再關心關心他們的生活……來一次歡快的新年聚會?然后,暗示他們,在他們畢業后,我可以給他們讀高級研究生的推薦機會?”
“很好,就這么辦,年輕人,還沒有被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污染,他們……好對付。”
瑪格得意洋洋的笑著。
他踮起腳,從一根樹枝上抓了一大把幾乎結成冰塊的積雪,用力的在臉上擦了擦。
積雪在臉上融化,化為雪水,將臉上的血垢沖刷的干干凈凈。
瑪格的臉上,一絲絲黑氣繚繞,他被喬一拳打碎的鼻梁迅速的恢復——碎骨猶如活物一樣,快速的縮回了皮下,碎骨一塊一塊拼湊了回去,重新組成了高挺、完美的鼻梁。
掏出手絹,將臉上的雪水擦拭干凈,瑪格挺直了腰身,皺著眉頭思忖起來。
“那么,通過蒂法報復威圖家族的法子,行不通嘍?他們對我,有本能的戒心,這是我的失誤,沒想到,他們居然提前對我有了戒備。”
“那么,用另外的法子吧。”
“威圖家族在海德拉堡,有幾條銷售渠道,先將這幾條銷售渠道打掉吧。這幾條線上的人,全都得死……而且,要死得很凄慘,很恐怖哦!”
“呵呵,蒂法……還有,那可愛的小姑娘,薇瑪!”
“啊,比起蒂法,我更喜歡薇瑪……這種含苞欲放的小姑娘,將她碾成粉碎的時候,一定會給威圖家的那些蠢貨,最大的痛苦和恐懼吧?”
“我已經……”
瑪格的身體微微的哆嗦著,他的眼睛變成了一片漆黑,兩個瞳孔變成了碎金色,然后緩緩拉長,變成了一對兒冰冷無情的豎瞳。
一架黑漆馬車順著大街快速駛來。
瑪格本能的朝著這架馬車看了過去,他的目光迅速掃過了馬車的車門、車轅和車輪、車軸。他的臉微微一抽,純黑的眼珠迅速回復了原狀,碎金色的豎瞳也回復了正常。
他耷拉著臉,做出一副憔悴、神傷的表情,靜靜的站在人行道上。
黑漆馬車來到了瑪格的面前,車門猛地打開,馬塔十三世從中探出了頭來:“瑪格,進來!”
瑪格‘猶豫’了一下,他向后退了一步:“殿下,我……”
馬塔十三世手指朝著瑪格勾了勾,一股無形的力量席卷而來,瑪格身不由己的上前了兩步,他湊到了車門旁,馬塔十三世狠狠一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瑪格直接被抽得翻身倒地,白凈的面皮上一個深紅色的手掌印清晰可見,他捂著臉,趴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半天沒有動彈。
“犯錯了,就一定要受到懲罰,既然你不愿意上來,那就直接在這里領受處罰吧。”
馬塔十三世走出了馬車,站在瑪格身邊,低頭俯瞰著他:“你做錯了什么?”
瑪格用力的揉搓了一下臉蛋,有點艱難的爬了起來。
他站在馬塔十三世面前,輕輕撫平了有點凌亂的外套大衣,低聲說道:“這么多年,我只做了這么一件事……而且,我沒有成功,并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可是,為什么呢?”馬塔十三世背著雙手,瞇著眼看著瑪格:“你很安靜的過了這么多年,我甚至已經在向瑪麗建議,回復你公爵的頭銜,讓你恢復一定的權力。”
“這一次,你為什么要犯錯?”
瑪格沉默了許久,然后他低下頭,低聲的說道:“可是,他們買下了阿波菲斯宮……殿下,阿波菲斯宮,有我童年的記憶。”
“你知道的,我比普通人,聰明得多。我能清晰的記得,我從一歲時起的所有記憶……阿波菲斯宮,那座宮殿,我在里面生活過……他們,怎么敢買下阿波菲斯宮?那是一種,僭越!更是一種,侮辱。”
“那么,你可以直接找喬去決斗。”馬塔十三世掄起左手,在瑪格的右臉上,又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再次將瑪格打得栽倒在地。
“如果你去找喬決斗,我和瑪麗,都不會有任何異議。”馬塔十三世冷聲道:“但是,你選擇了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小手段……你想要故意接近蒂法,然后通過她,去報復威圖家族?”
“你不覺得,這種手段,太過于下作,太過于無恥,太有份么?”
馬塔十三世冷聲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讓我想起了你的祖父……如果他不是喜歡用這種小手段的話……”
瑪格掙扎著站起來,再次撫平了身上的大衣。
“我錯了……我只是……一時間,被怒火沖暈了頭……可是自從我聽說,他們買下了阿波菲斯宮,我,我,我……我這些天,夜不能寐。”
“我想過去決斗,但是,他會應諾么?”
“我,我,我孤身一人……我如何能夠以一人之力,戰勝一個家族?”
“我……對不起,殿下,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所以,我才選擇了這種……這種,卑鄙的手段。但是幸運的是,我沒有成功。”
“因為喬,早就在對你做最深入的調查,他調動了陸軍部的情報人員,還有監察部的密探,他拿到的調查報告,我這里也有一份。”馬塔十三世毫不掩飾的說道:“你的學生邁肯,牽涉到了帝都的動蕩……”
“我沒有,不是我,怎么可能?”瑪格猛地抬起頭來,臉色慘白的急促說道:“殿下,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監視我……我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出,我也,做不到。”
馬塔十三世深深的盯著瑪格。
“沒錯,這些年,我一直盯著你……你這些年,表現得,很完美。”
“或許,這里面有刻意表演的性質在……但是必須要說,這些年,你的表現,不弱于以撒,遠比腓烈特、馬格南、馬凱這幾個小混蛋好得多。”
馬塔十三世沉默了許久,然后,輕輕的拍了拍瑪格的肩膀。
“不許報復威圖家族……這是瑪麗的警告。”
“然后,今年的新春慶典,海德拉宮的宴會,你來參加吧。”
“必須要承認,這些年,你的表現堪稱完美……你和哚喃,還有希爾曼都不同……所以,我建議瑪麗,給你一個機會。”
“畢竟,你身上流淌著我們的血脈,瑪格。”
“記住,明天下午三點開始的新春慶典宴會,你來參加。打扮得威武一點……你現在身上的衣服……就算是表演,也太過分了。”
瑪格低下頭,面皮罕見的微微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