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元谷大陣只是初具規模,就算以三位老人家的能耐,辦公樓說挪就能挪來,但是布置這樣一座大陣、最后形成完整的洞天結界,少說也得好幾年功夫。
這還是借助了扶風盤這件神器的妙用,因為扶風盤本身就是一件洞天神器,傳說中為上古太昊天帝所打造。
扶風盤或者說定風盤聲名不顯,但是與之有關的另一件洞天神器可是大名鼎鼎,為太昊天帝的道侶九天玄女所打造,名為山河圖。山河圖中煉化有山河,而扶風盤只是單純的洞天神器而已,用來打造洞天道場是最合適的。
自古擁有洞天結界的大派宗門,通常都會用另一個辦法,就是搞一個“傳達室”,設在洞天結界的特意打造的門戶處。比如東國第一修行大派正一門,其三山洞天的門戶處有一座道觀,名叫齊云觀,平日有宗門弟子駐守,可以傳遞內外消息。
雖然如今洞天結界尚未完成,但華真行已經在提前做準備了。將來的洞天門戶就設在東邊的某處山脊上,也就是他和曼曼曾眺望養元谷的位置。
那里既不修道觀也不蓋寺廟、神殿,而是設一個科考觀察站。這個觀察站是多功能的,既采集氣象與水文數據,還能監測周圍的生態環境,同時是一個衛星地面站,也是通訊中繼站。
等到結界大陣徹底布成,養元谷就相當于另成洞天了,扶風盤既是陣樞,整個洞天結界又相當于就在扶風盤之內……這是普通人無法理解的玄妙狀態。
但是到了那個時候,別說wifi信號了,就是衛星電話也打不通啊,沒有常規手段能進行內外聯系。假如派無人機在山谷上空飛過,也看不見洞天結界所隱藏的東西。
這個問題怎么解決?兩種辦法。其一就是掌控陣樞的高人,可以接受特殊的傳訊以及向外界傳訊。比如楊老頭在外面放紙鶴發消息,墨大爺通過洞天大陣自能收到。但是這種手段非普通修士所能掌握,因此并不方便。
所有的東西都是就地取材,很多材料還要經過法力祭煉加工,假如學員們力有未及,則由華真行親自出手。
三位老人家倒是很清閑,墨大爺與柯夫子在“后山”分別搞了個院落,親手建造了房屋。他們兩位建造房屋應該是揮手而成,但是華真行并沒有親眼見到那個場面,早上出門時還是空地,晚上回去已屋舍儼然。
院墻參照楊老頭的做法,也是天然竹籬,周圍的植被基本都保留了。楊老頭的院落有十五畝,里面有二十多片形狀不規則的菜地,但是另外兩位老人家的院子都只有一畝半左右,就在楊老頭的院子兩側。
各種設備以后再安裝,如今先把房子建起來,墨大爺已經提供了設計圖紙,其中還有直升機的停機坪,將來很多設備都需要直升機運輸。
科考站有人輪流駐守,其實就是養元谷中的工作人員。在總部辦公室設一個專門的房間,通過洞天陣樞打造一件法器,可以和門戶外的科考站直接聯絡,這就解決了通訊傳達的問題。
十五名學員建造科考站,華真行既是總導師也是施工總指揮,拿著墨大爺給的圖紙對照,要每一個部分都符合要求。
科考站設計的功能多,將來安裝的各種設備也多,所以結構比較復雜要求也很特殊。華真行這段時間過得很充實,多少找到了一點雷云錦總工程師的感覺,除了指揮施工,每天還得給楊老頭他們做飯。
楊老頭見他也挺忙的,很大度地表示,午飯就不必他弄了,早飯可以簡單點,每天晚上弄一桌酒席就行。
這對華真行來說并沒有什么難度,但他總感覺楊老頭這幾天有點鬼鬼祟祟的。華真行沒有證據,但就是有這種感覺,因為他太了解楊老頭了!
墨大爺也弄了一片菜地,有半畝左右,居然將十幾種菜混種在一起。這片菜地還有一半在樹蔭下,那里種的都是喜陰的植蔬。
至于柯夫子沒弄菜地,他的院子里就是原先的山茶與竹林,沒見過這位夫子平日里自己做飯。
所謂后山,是眾學員叫順嘴的稱呼,就是辦公樓所在的大院的山后、毗鄰湖泊的地方。三位老人家住在那里,也是大家輪流于石橋上參悟洞天大陣之地。
以楊老頭的修為,假如干什么不想讓華真行知道,他也無法看破。可是這里不是雜貨鋪,有扶風盤大陣在,華真行就有辦法了。
他沒有驚動楊老頭,從墨大爺的院子外面繞到了水邊,走上長堤進入那座涼亭,于陣樞位置端坐下來。他表現得很正常,因為這段時間只要有空,他也經常這樣參悟陣法,應該不會引起楊老頭的特別警覺。
以神識催動扶風盤的妙用,養元谷中的一草一木盡在察知中,楊老頭果然不凡,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
這天中午,科考站的工地上沒有什么事需要他盯著,華真行便返回了養元谷中。楊老頭正在堂屋里喝茶呢,看上去沒有絲毫異常。
華真行卻很敏銳地察覺了不對,因為楊老頭大白天自己喝茶,都喜歡坐在院子里的樹蔭下,哪怕刮風下雨天也是如此,反正風雨也沾不著他。
楊老頭對此還有一套歪理邪說:茶葉就是在陽光風雨中生長出來的,所以茶葉應該在這種環境中喝,才能品出自然之味。今天他老人家居然大白天坐在屋里喝茶,肯定有鬼!
養元谷中多了一只特別的鳥,正在那里叼果子吃。將陣法查探的范圍集中在這只鳥身上,才發現它居然是一只紙鶴!
楊老頭曾給過華真行一只紙鶴,據說可以防身,后來華真行將它給了夏爾。其實那東西未必好用,比如華真行上次遇到弗里克就挺驚險,楊老頭事后也說僅憑那紙鶴,肯定擋不住弗里克大神術師。
華真行認識楊老頭折的紙鶴,但還是第一次見這東西“活”了過來,撲扇著翅膀活靈活現,乍看上去和一只真的小鳥沒什么區別。
為何這么說?通過扶風盤大陣觀察那些學員,華真行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的生機律動以及神氣波動特征,不僅能掌握他們的身體和精神狀態,也能大致推斷其修為境界。可是這一招對楊老頭無效,對三位老人家都無效。
楊老頭這里沒什么發現,華真行又開始搜索整座養元谷。雖然借助扶風盤大陣他能察知養元谷中的一草一木,但就像人坐在屋里能看到屋中一切,也得把注意力投到某個地方才行。
以華真行如今的修為,假如將整座養元谷都仔細搜尋一遍,也得堪堪法力耗盡。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用了二十多分鐘終于發現了線索。
這只紙鶴不僅在采集金珠君遷子,它在谷中飛來飛去,也采集了桃花淚的材料。
這么大的養元谷,當然不止生長了兩種藥材,也不是所有的藥材都適合用來煉制春容丹。華真行從小就認識不少藥材,得到定風潭的傳承后,如今能辨識的靈藥更多,他見到紙鶴沿途還采集了其他七種藥材。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華真行已經感覺累了,這只紙鶴才飛回去。它采集的藥材假如按體積算,可以裝滿一口大缸了吧?
紙鶴叼什么果子吃?其實它是在采集藥材。華真行親眼看見它叼了樹上剛剛掛果成形的金珠君遷子,又在樹下叼了去年成熟落地、保存完好的果實,這就是煉制紫君凝的材料啊!
更令人驚訝的是,紙鶴身子就是紙片折的,也談不上有肚子,巴掌大小的紙鶴就算其中還有折疊的空間,又能有多大?可是它真把這些果實都“吞”下去了,用嘴一啄便消失不見。
華真行跟蹤這只紙鶴看了半天,發現僅僅就一會兒功夫,它吞下的果實早就超過了自身的體積。華真行也不是沒見識的,立刻就想到了兩種可能,其一是空間神器,其二是空間挪移之術。
加工好的紫君凝飛入竹筒,蓋子也自動合上,楊老頭隨手將竹筒扔回屋內,又招手飛來另一只竹筒。紙鶴再張嘴,這回直接吐出的就是桃花淚了……
看到這里,華真行忍不住喊道:“楊總,你在干什么!”
紙鶴飛回了楊老頭的院子,仿佛是瞬移般就從遠處到了屋中,假如不是華真行事先能料到它的目的地,神識還真不一定能跟得住。
楊老頭放下茶杯,左手托住了紙鶴,就像在盤鳥玩,右手一招,屋中飛出了一個竹筒。這竹筒有酒杯粗細,就是用一整節竹子加工的,包括上面帶的蓋子都嚴絲合縫,經過神識祭煉看上去帶著玉質光澤。
紙鶴居然做了一個張嘴的動作,向外吐出來一團半流動的膏狀物,就這么在空中旋轉,居然是生君凝。然后它又吐出一團差不多的東西,是熟君凝。生熟君凝于空中混合,現場就揉制成了紫君凝。
楊特紅:“我又沒干什么壞事,什么現行不現行的?”
華真行:“這只紙鶴是這么回事?剛才我都看見了。”
竹筒已經收了起來,紙鶴還在桌上,仍支棱著翅膀站著。楊特紅:“看見了就看見了唄,這是古往今來紙鶴術的巔峰,我老人家最得意的手段,你沒見過的玄妙還多著呢!”
以華真行的修為,尚無法操控扶風盤大陣施展瞬移神通,但將聲音送到楊老頭耳邊是沒問題的。楊老頭似是被嚇了一跳,不滿地嘟囔道:“瞎吵吵什么?一驚一乍的!”
華真行起身一溜煙跑了回去,穿過院子的時候,又把正在摘菜的霍加狓給嚇一跳。這頭名叫麒麟的霍加狓,脖子下面掛了一個兜子,正在用長舌頭從地里往兜子里摘菜呢,也不知楊老頭是怎么訓練出來的。
華真行沖進堂屋道:“我終于抓了你一個現行!”
那天墨大爺打造了一只可以識別紫君凝與桃花淚原材料的木鵲,華真行多嘴問了一句“您老的這只木鵲,既然可以鑒別紫君凝與桃花淚合用的原材料,那么是否可以鑒別所有的靈藥呢?……那樣不是更方便嗎?”
結果元神中當時就傳來楊老頭的聲音,把他罵了一頓。
楊老頭為什么要罵他,華真行當時轉念間就想明白了。后來范達克又多嘴問了一句“墨老,您打造的木鵲居然能辨別靈藥,同時也能采集靈藥不是更好嗎?”
華真行:“我就是想問,您還記得那天是怎么罵我的嗎?”
楊特紅:“你這孩子,說話怎么沒頭沒尾的?”
華真行:“這才當了幾天總導師,腦子就越當越笨了嗎?你是不是太自滿了,做了領導就只會提要求、要答案?這么白癡的問題,虧你也有臉問出來!”這是一字不差地轉述楊老頭罵他的話,
墨大爺現場解釋了為何不可行,華真行都能理解。
他當時倒是想明白了,可是用這個理由罵他的楊老頭,自己卻悄悄搗鼓出了這樣一只紙鶴,能識別各種靈藥,還能直接把靈藥采回來并煉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