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真行其實并沒有走神,只是董澤剛的話讓他有所觸動,陷入了回憶中,此刻才抬起頭道:“您考慮得很長遠,類似的問題,我也曾深受其困。
曾經有那么一段時間,我對幾里國的這一代人已經不抱指望了,認為想讓這個國家真正迎來新生,只能靠新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下一代人。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幾里國的解放就是在這一代人的手中完成的。只用了短短三年時間,這個國家就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華真行為什么有過這種想法?無論是誰與他易地而處、有了他那樣的切身經歷,恐怕多少都會這么想。
幾里國當初是什么狀況、大部分人又是什么品行?董澤剛和華真行都很清楚。很多街區的居民不是黑幫份子就是潛在的黑幫份子,遍地罪惡已司空見慣。
更可怕的是,人口結構那么年輕,但十六歲以上的成年人,幾乎又三成都活不到十年以后。這樣的一代人還能有什么希望?所以華真行打開眼界之后,才會認為他所生活的地方是地獄。
董澤剛聞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握著酒杯的手顫了顫,動容道:“既然您這么想過,可是后來為什么還沒有放棄,難道就像那句東國古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華真行搖了搖頭:“不是不可為,而是應當為。因為我后來又想通了一個道理,在這樣的地獄中成長的下一代人,難道就有希望了?
我們這代人不掙扎出泥潭,不改變這個世界,下一代人只會更加沉淪。新一代幾里國人的希望,就是我們創造的,也是我們今天正在做的事情。
我們希望他們在什么環境下成長、成為怎樣的人?您剛才擔心我們之后的將來,其實是擔心我們自己在今天做得還不夠好。
這個世界最大的問題,就是歷史的經驗不會天然地進入每一個人的腦袋。
因為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新生的個體,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一片空白,需要從頭開始學習,這是每一代人的困境。”
董澤剛:“您不愧是柯老的學生,這話的語氣很像他老人家。”
華真行:“我當然是柯老的學生,也不僅是柯老的學生,很多事情同樣要向董主管學習呢。”
董澤剛:“您太謙虛了,是互相學習,主要是我向幾位老人家和華總導學習……喝酒,讓我來烤肉。”
董澤剛烤的肉串就比華真行差遠了,但也能吃,他盡量在學華真行剛才烤肉的方式,其實并沒有多復雜。
看著他低頭持釬撒調料的樣子,與這種場合格格不入的感覺已經淡了許多,華真行言歸正傳:“咱還是談現在具體的事吧,收購這片土地,有什么問題嗎?”
董澤剛:“您的財務預算是多少?”
華真行:“根據實際情況吧。這次收購的是另外兩個國家的土地,我也沒有經驗,所以才單獨請你來聊聊。”
董澤剛:“但您總得有個心理底線或者預估吧?”
華真行:“上次收購幾里國北境的荒原,十萬平方公里花了三十億米元,分十年支付。這次收購五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是戈壁和沙漠,照說應該便宜不少。
但考慮到涉及境外,情況比較復雜,還是參照這個價位,我的心理預期是十五億米元。為了避免后續的扯皮麻煩,最好一次性將各種手續全部搞定,這筆錢我可以一次性支付。
能省當然是更好,假如還不夠的話,我的心理底線是二十億米元。”
董澤剛:“我了解歡想實業現在的財務狀況,短期內很難拿得出這樣一大筆現金。”
華真行:“風自賓先生會設法籌集的,具體以什么名義去收購,董主管有什么建議呢?”
董澤剛:“還是按照老規矩?”
華真行:“當然,還是老規矩。”所謂老規矩,就是不論以什么名義收購,就算成立一家新的機構,還是由風自賓百分之百控股。
董澤剛思忖道:“考慮到您要求保密,同時兼顧將來的長遠打算,我建議在海外新注冊一家投資公司,
由這家投資公司再設立一家全資子公司,最好是農業新技術公司的名目,由這家子公司來收購土地。
這片土地雖然連成整體,但是涉及到兩個國家,所以我們要用同樣的方式做兩遍,以兩家不同的實體來收購,它們將來可以與歡想實業進行重組合并。”
華真行:“為什么同樣的事情要來兩遍,不以同一個公司的名義收購?”
董澤剛:“這片地方我多少有點了解,尼朗國和特瑪國存在邊境爭端,爭議的面積大概是五千平方公里,這是個歷史遺留問題……”
華真行劃出的那片土地有五萬平方公里,橫跨兩國,其中十分之一的面積存在領土爭端,但這也不能怪特瑪與尼朗兩國。
怎么回事呢?獨立之前,這兩國都曾是茵國的殖民地。宗主國撤離之際匆忙搞了個劃界,成立了兩個國家,其中一段在地圖上標注了一條河流為國境線。
可是尼朗國和特瑪國后來堪定邊界的時候,發現那里是一片沙漠,根本沒有河流!
大家當時都懵了呀,還能有這種事,這是拿錯了地圖還是走錯了星球?看上去是如此之荒誕,可是現實中偏偏就發生了!
就算回頭去找當初劃界的茵國政府,人家也有解釋,堅稱當初這里確實有一條河流,但是因為氣候變化消失了,誰也沒辦法……至于現在怎么辦,你們自己商量去。
茵國當初從世界各地殖民地撤離的時候,就干了不少類似的事情,使用匪夷所思甚至突破下限的手段,留下了一系列沖突隱患。
好在那里只是一片干旱炎熱的無人沙漠,也沒有找到任何有開采價值的礦藏,兩國各自主張的邊境線雖形成了一片約五千平方公里的爭議地帶,但也沒有引發真正的沖突。
假如換成可以定居或有開發價值的肥沃土地,還不知會鬧出什么夭蛾子來,很可能會導致不斷的沖突,甚至造成兩個國家延續幾代人之間的仇視,成千上萬人為此送命。
如今有人要以巨資收購這片土地,便涉及到兩國的利益爭端,可能就有麻煩了。假如是一家公司同時和兩個國家談,必然會吵起來,因為誰多占一塊就能多拿一筆錢。
所以董澤剛打算采取另一個方式,成立兩家機構,分別收購尼朗國和特瑪國的土地,哪個國家主張多少面積,就購買多少面積。
這樣一來好像多花了五千平方公里的冤枉錢,但是兩個國家誰也不吃虧,也好辦手續,則是最簡單的,可能也是最省錢的方案。
華真行聽完了后點頭道:“就按您說的方案辦,由您具體去實施,不知道我的心理預算夠不夠?”
董澤剛苦笑道:“足夠了,根本用不著那么多!您的預算,足夠將這兩個國家的政府從上到下都買通了,對他們而言,這是一筆難得的巨款,給太多反而容易出事。”
華真行:“您的意思是說,就算我們正常收購土地,這兩國政府中也有相關官員會刁難,要目的是為了收取賄賂,而你則需要去賄賂他們?”
董澤剛連連搖頭道:“這兩個國家,假如你要正規的合法手續,不花錢根本辦不了事,哪怕是正經事,這和曾經的幾里國差不多,您應該了解的。
但我本人沒必要那么做,有些事情外包給國際上的掮客公司就行,我干是非法行賄,他們干則可以找到合法的途徑。
跟他們談好一筆費用,由他們來搞定某個國家的相關政府部門,這就是仿照西方的游說制。
這套業務他們熟,關鍵是得找對有門路的公關顧問公司、少花冤枉錢。這些小國的政權,也是他們背后的勢力扶植起來的,多少都和原先的宗主國有關系。”
華真行:“這種事也能外包?你估計得花多少錢?”
董澤剛一臉鄙夷道:“這樣的國家,想搞定政府部門的手續,幾百萬米金就頂天了!我們是正常收購土地,而且是無人荒漠,花不了這么多錢,兩邊各花幾十萬吧。
但是我們找不到門路,外包給公關顧問公司,他們的收費應該要幾百萬,多少出來的都是利潤。所以這一方面的支出,幾百萬預算足夠了。
請您放心,從我手中所花出去的每一分錢,賬目都會清清楚楚,既不會浪費也不會中飽私囊。”
華真行瞇起眼睛道:“前年末去年初,新聯盟情報部門粉碎了一起未遂政變,也是境外勢力挑唆的,那幫人允諾的經費還不到一百萬米元。
而我聽說花個幾百萬米元,就可以在黑荒大陸很多國家搞一場政變了,能不能得手另說,總之能搞出一場亂子來。”
董澤剛又嘆了口氣:“這是事實,所以我說幾百萬米金的外包公關費用就尊夠了,因為他們也知道,假如我們把錢花在別的地方,也足夠收拾他們。
說道這里又不禁臉色一變,“難道您的意思,假如對方不配合,我們也花點錢給他們換個政府?我建議您不要這樣做,而且真的沒有必要,不是什么好事。”
華真行搖頭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些感慨,幾里國不能再成為這樣的國家。”
董澤剛:“新聯盟用了三年才解放幾里國全境,我后來看明白了是為什么,確實不能再成為那樣的國家。”
新聯盟用了三年才打造了一個新幾里國,華真行認為這已經很快了。可是在很多外人看來,以新聯盟當初的實力,假如想奪取政權并把夏爾推上總統寶座,三個月其實都嫌多。
新聯盟為了打造這個新國家,投入了多少?而有人企圖用點小手段就竊取其成果,簡直是癡心妄想。但世上總有人會這么想,因為竊取和破壞,遠比創造和建設容易。
在昏暗的夜色里,爐中炭火的映襯下,華真行看著董澤剛,忽然微笑著問道:“董主管,假如你不是歡想實業的內部職員,而是以顧問公司的名義接下這個土地收購案,傭金恐怕能收幾千萬米金吧?”
董澤剛再度苦笑道:“您這話說的!”
華真行:“咱就是實話實說,這樣的收購案,按國際上通行的標準,假如不是我自己操作,而是交給投行顧問去辦,他們的傭金能收多少?”
董澤剛:“假如是那樣的話,他們當然巴不得案值越高越好,你的預算底線是二十億,那么最好就把項目方案做到二十億,因為傭金是按案值計算的。
多的話,收你一個億傭金也有可能,少的話,也得上千萬米元。
但這不是資本項目收購,只是一樁土地買賣,財務顧問方面的業務并不多,主要是法律顧問方面的,傭金應該沒那么高,但上千萬米元也是免不了的。”
華真行仍然笑著問道:“也就是說,假如您的身份不是歡想實業的法律主管,就是以私人名義接下這筆業務,則至少能賺上千萬,對嗎?”
董澤剛趕緊搖頭道:“我一個人可接不了這樣的業務,得需要一個顧問公司的團隊才行。而且這個顧問公司,得有實力能辦成這樣的事情,它不是那么簡單的。
假如我僅僅只是一名職業律師,單獨肯定搞不定這筆收購的。正因為我背靠歡想實業,而歡想實業有這個實力,我才能去接手這個任務。”
華真行端起酒杯道:“這簡直比搶錢還要兇殘啊!當年的大頭幫,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地敲詐勒索,又能搞幾個錢?金大頭為了三萬米金,就把命都給送了。
真是委屈董主管了,歡想實業給你發的工資,遠遠夠不上這個數啊……”
董澤剛接過話頭道:“話千萬不能這么說!我的待遇已經很好了,足夠體面的生活,更何況今天的我,遠比昨天更受尊敬、活得更有價值。
我剛才說的是國際上財務顧問業務的現狀,但這種分配方式是不合理的,我也反復學習過夏爾總席的演講,接受過新聯盟的教育……”
華真行打斷他道:“董主管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有點感慨。那么這筆土地收購案,你有把握搞定嗎?”
董澤剛:“我會盡力而為,應該沒有問題。只是我要先去羅巴洲一趟,然后需要親自去尼朗國和特瑪國談。那兩個地方可不像幾里國,不是很太平,需要安保措施。”
華真行點頭道:“這些都沒有問題,一定能保證你的安全。”
董澤剛:“那我暫時就沒有別的問題了,請問華總導還有什么交待?”
華真行收起笑容道:“最重要的一點,所有手續一定要合理合法,哪怕那兩個國家再換多少屆政府,從法律程序上也挑不出毛病。”
董澤剛沉默了幾秒鐘,這才鄭重地點頭道:“一定!”想了想又提醒道,“完全合理合法的手續,我當然可以辦到。但是將來,那樣的國家未必會講道理,耍起無賴也很正常。”
華真行惦了惦釬子上沾的油道:“那倒無所謂,因為我們會講道理啊!現在的新聯盟軍,你認為還沒實力在周邊講道理嗎?”
董澤剛:“哦,那倒也是!”
華真行不緊不慢地突然轉移了話題:“董主管的養元術,至今還沒有入門吧?”
董澤剛的神情有些尷尬:“太忙了,是在太忙了,所以也就沒有專門用心去煉,可能是這一方面的天賦也不太行吧。”
華真行:“未必是天賦不行,但董主管確實是太忙了,每天需要操心的事情、考慮的問題太多。夏爾曾經也是你這種情況,但是后來還好,他終于入門了,如今已是三級養元師。”
這話堵的,讓董澤剛根本沒法接,他總不能說自己比夏爾還操心吧?但是華真行并沒有看他的表情,接著說的:“當初我研究了一套辦法,想幫助夏爾入門。
這套辦法的要求不低,至少要有一名六級養元術導師,以五氣丹為引,施法助人調理氣血、改善體質與精神狀態,由洗形而安神。
這個過程不可超職國際,需根據身心狀態徐徐圖之,得分好幾個階段,至少也要用幾個月時間。假如在此期間配合養元術修煉,再輔以合適的靈藥,入門則更順利。
可是后來夏爾自己爭氣,不必我幫忙,所以就沒用得上。但我在瓦格良身上先做了嘗試,倒是成功了,司馬值將這套方法學了去,估計是相幫他那五朵金花、七仙女調理狀態。
這次你要去尼朗國和特瑪國辦事,我讓李敬直專門安排護衛人員,再加上業務助手,也給你組個團隊,再從養元谷派一名六級導師帶隊。
我會將這套方法教給那名六級導師,讓他在這短時間不僅保護你的安全,也幫助你洗練練形神,盡量將身心調整到合適的狀態,并指點你修煉養元術。
盡管有這樣的便利條件,但是養元術能否入門、入門之后能走多遠,還是要靠你自己的修煉,別人可以給與機緣,但不可能代替你本人。”
這番話聲音不大,華真行還刻意用神識攏音,可是董澤剛的激動地臉都漲紅了,顫聲道:“真的嗎?我簡直……簡直不知道怎么感謝……”
華真行擺了擺手道:“不必這么激動,這是你應得的。嚴格地說,你也算是幾里國的元勛了,更是歡想實業和新聯盟的創始人之一。
但是這種方法不可能推廣,也請董主管務必保密。假如泄露了出去,誰幫了你,就有可能給誰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董澤剛連連點頭道:“我懂,這個道理我當然懂!”
華真行端起杯子:“在我去東國留學之前,希望董主管不僅能搞定這筆業務,也能習練養元術入門。”
董澤剛雙手捧杯:“請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心!”
假如華真行是想結黨營私搞自己的小圈子,這一招就足夠收服董澤剛了。但他的目的并非如此,又擺手道:“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打聲招呼。我這次去東國,打算把亞丁也帶去,安排在使館做個外交參贊。
我也會親自出手幫他洗練形神、指點他修煉養元術。我最近養元術修為稍有突破,所以在東國期間,我還會嘗試治療他左臂殘疾,還是有可能徹底治愈的。這件事假如成功了,也請董主管保密。”
董澤剛:“當然,當然!亞丁能遇到您,真是莫大的幸運,我也一樣!”
華真行:“董主管這么說,那就是沒有不同意見嘍?”
董澤剛一怔:“這是好事,令我對您敬佩不已,也為亞丁感到高興,能有什么不同意見?”
華真行不緊不慢地說出了一番話:“你帶著殘疾的形象,其實也挺好。
這條胳膊既然無法恢復,也許就是命中注定吧,注定你要成為一個標志性的人物。亞丁,你現在是全國名人,知名度僅次于夏爾總席。
在這個新國家,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你,知道你所經歷的苦難。你的苦難就代表了曾經那個舊時代,提醒人們新幾里國的來之不易。
你的這條胳膊,將來不論出現在什么場合,都會成為一種標志。它不僅是你個人的標志,而是對舊幾里國的控訴,也是新聯盟事業正義的象征。”
董澤剛的臉色變了,再度漲得通紅:“這,這確實我對亞丁說過的話。但您千萬不要誤會,我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聽說他的手臂已無法治愈之后,想盡量安慰他……”
華真行嘆了口氣道:“我能理解你說這番話的動機,但是并不認同。這不是誤會,你也沒必要對我解釋,捫心自問,我是絕對說不出這番話的。
殘疾就是殘疾,通過它能看見舊幾里國的罪惡,但絕不是新聯盟事業正義的象征,我們不需要這樣的象征。今天這個夜晚的這條街道,才是真正的象征。
董律師,你知道我很反感哪種事情嗎?”
董澤剛有點懵了,一時沒敢吱聲。好在華真行也沒有讓他問答的意思,繼續說道:“我很反感那種切片式的壓迫,一層層逼近人們的底線,而它從一開始就不應該。
比如某個黑幫,今天敲詐某家店鋪一塊錢,老板給了,明天他們就敲詐兩塊錢,老板又給了。既然老板還能拿得出來,那么黑幫后天就再要三塊錢、五塊錢……直到極限。
有人說他們不應該竭澤而漁,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假如這么想,其實從一開始就錯了!錯在哪里?因為根本就不該有黑幫敲詐這種事,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一塊錢都不應該!
這不是利益博弈的題目,那也不是他們的魚。壓迫與墮落,就是從這一塊錢開始的。
亞丁的殘疾只能證明罪惡,象征不了美好,他和這個國家的其他人今天的幸福,才是新聯盟事業正義的象征。
你講的那番話,看似有道理,可是反應了一種思維方式。你認為亞丁的殘疾,對‘我們’是有利的,但是你所認為的‘我們’,并不包括我。
假如你認為他所承受的苦難,對我們是有利的,就等于將他排除在‘我們’這個概念之外。其實是你將自己排除在我們之外,真正的我們不需要你這樣,也不可以這樣。
他失去一條健康的手臂對你是有利的,假如你有了這種想法,那么他再失去另一條手臂,甚至是兩條腿呢?乃至更多的人失去更多的手臂呢,是不是對你還更有利?
這是一個可怕的開端,再也不能有這樣的思想,否則你就有可能去刻意制造苦難。”
董澤剛的臉色又漸漸變白了,張口道:“我,我……我錯了!”
他居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給當面訓斥了,可是這個孩子是新幾里國的締造者、養元術的開創者,好像也完全有這種資格,更重要不僅是資格,而是道理與事實。
董澤剛本想辯解一番,他可以從很多方面為自己辯解的,辯論本就是他的專業技能,可是最終只是承讓自己錯了,并沒有再多說什么。
華真行又給他倒上了一杯酒,看著他的眼睛道:“這不是法庭也不是批斗會,我并不是在審判你。要說錯,其實我也犯了與你同樣的錯。”
董澤剛納悶道:“華總導哪里錯了?”
華真行誠懇道:“我一直有些看不慣你,把你當成了另一種人,那個舊時代殘存下來的代表,并沒有真正地打算接納你,反而是有意無意地在排斥。
我甚至把你當成了值得警惕典型,卻沒有想過與你好好溝通交流。哪怕不認同你的很多思想、認為它不符合新聯盟的宗旨,對你這個人也只是冷眼旁觀,提醒自己要多加注意。
你的貢獻很大,不僅僅是需要團結的對象,而就是真正的自己人,我這樣不應該的,要向你道歉。今天我們是第一次這樣交流,其實我們完全可以好好溝通的。”
董澤剛吃完了這頓終生難忘的宵夜,離去時腦袋還有點亂,感覺有些羞愧還有些亢奮。
東國有句俗語叫“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而華真行今天則是交給他一項重要的任務,然后先給了一個大大的甜棗,接著才打了他小小一巴掌。
就是這一巴掌,打得他似夢似醒,走在路上無意間看了一眼手表,卻突然回過神來。時間已經是后半夜一點了,假如在舊社會,他這個樣子,敢在這個時間到這種街區來嗎?
而現在他就是一個人來了,又一個人溜達著走了,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今天這個夜晚的這條街道,才是新聯盟事業正義的真正象征。華真行的這句話,他瞬間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