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蒂婭當然服用過春容丹,不止一盒,通過羅柴德的渠道,而且她還修煉了養元術。
華真行感應得很清楚,她的養元術修為就在二級圓滿、將要突破三級卻未能突破的關口上。這是很常見的情況,成為三級養元師不是那么容易的。
羅柴德是生機俱樂部發起者,但榮譽理事長卻邀請克蒂婭來擔任。克蒂婭在生機俱樂部的角色可不僅僅是一個吉祥物,她連接了一個重要的人脈圈。
若說財富,如今的風自賓已經比別利國王室更有錢,但在他人眼中也僅僅是有錢而已。真正財富不僅僅是錢,還包括種種有形與無形影響力、能動用的資源等等。
當餐廳里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克蒂婭開口就提到了春容丹。風自賓微微頓了頓,隨即展顏笑道:“公主殿下真是消息靈通!”
克蒂婭:“只要有心,很多事其實并不難知曉。岡比斯庭背景的圣約翰生物科技公司,近年推出了一款生機藥劑,其原材料就是春容丹,羅柴德勛爵最初送我的禮物。
羅柴德勛爵能提供春容丹給生機俱樂部的會員,自稱是因為奧海姆醫藥集團與圣約翰生物有合作關系,承擔了部分研發以及原材料供應業務。
而圣約翰生物科技公司方面的說法,它的原材料主要是產自黑荒大陸的神奇魔藥,被幸運的神術師們發現……而我對岡比斯庭多少還有些了解,能接觸到一些事情。”
“哦,公主殿下都了解到什么了?”風自賓抿了一口酒,似是在穩定情緒。
克蒂婭:“我不太懂制藥,但對品牌還是有研究的。我發現春容丹和生機藥劑的系列產品,相關的名稱標識都早就被注冊了,甚至包括生機藥劑的包裝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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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無形資產的所有者,并不是圣約翰生物科技公司,它更像一家代工機構。春容丹包括生機藥劑系列品牌的最終控制人是您,風自賓先生。”
風自賓很痛快地答道:“負責春容丹原材料供應以及生產的,確實是我的企業。但圣約翰生物科技公司與我簽訂了總代理協議,為期十年,目前還有八年才到期。
這些小小的商業機密,相信在公主殿下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也要感謝公主殿下所領導的生機俱樂部,這些年在推廣與宣傳春容丹方面給予的幫助。”
華真行當初想盡量低調,約高樂主動上門和他談合作,雙方是一拍即合。
華真行愿意和約高樂合作的原因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借助岡比斯庭的信譽背書,能讓克蒂婭這種人相信春容丹的效用,二是將渠道利益讓出去以減輕壓力、暫時不暴露自己。
可是華真行也清楚,只要生意做大了肯定是瞞不住的,而風自賓這個身份就是用來持有相關產業的投資人、名義上的大老板。
克蒂婭:“我起初以為,您是在幫岡比斯庭中的某些重要人物,比如庭宗冕下打理生意。畢竟餅和魚的神跡不可能常現,高貴的神術師們需要奉養,哪怕至善之業也需要資金來源。
可是后來才發現,我是小覷了勛爵的事業。您控制了春容丹供應所有的核心環節,然后借助岡比斯庭的影響力,將它送到有需求的人手中。”
這番話的言下之意,克蒂婭起初以為風自賓只是岡比斯庭的白手套,而且是岡比斯庭內部屬于庭宗這一派系的白手套,可是經過深入調查后,她又改變了看法。
風自賓應該是岡比斯庭的合作者,可能收買了很多精通煉藥的神術師,通過在黑荒大陸發現的原材料,研制出了這么一款神奇的產品。
風自賓這邊負責生產,岡比斯庭背景的圣約翰公司負責再加工以及銷售,原先的顧客范圍只限于羅巴聯盟的高層權貴,但最近又拓展到東洲一帶。
甚至他這次隨夏爾出訪東國,主要目的也是為了開拓春容丹市場,或者說借助春容丹這款神奇且昂貴的禮物,來打通東國的高端人脈圈。
風自賓對此不置可否,克蒂婭承認了曾調查過他,他也沒有絲毫介意的神色,既然已經進了生意場,就要做好被人摸底的準備。
克蒂婭掌握的信息,可能也不是她親自調查的,其背后另有一股勢力,就是已經服用或接觸到春容丹及生機藥劑的顧客們,而克蒂婭只是這些勢力的代表。
風自賓:“公主殿下過獎了,我只是很幸運地研制出一種特效保健品而已。”
克蒂婭:“勛爵先生太謙遜了,它是我所見過的最好的禮物。我們可以有更好的合作,給這個世界帶來更多的福祉。”
風自賓苦笑道:“我的那點商業秘密,殿下都已經知曉,請問我們之間還能怎么合作呢?”
這頓飯吃到這里,主菜烤鴨都已經撤了,才進入到真正的肉戲環節。
克蒂婭當然不會破壞風自賓與岡比斯庭的合作關系,但是春容丹或者說生機藥劑的市場,如今在羅巴聯盟上流社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所以可以開發出更多的合作領域。
思路是現成的,甚至是風自賓這邊自己提供的。
圣約翰公司今年將生產基地“搬遷”到了幾里國的歡想特邦,與此同時,歡想實業還在碧空湖上建設一座度假療養島,據說就是為了給春容丹的服用者提供增值服務。
如此一來,春容丹的生產和銷售都集中在歡想特邦境內,也避開了海外復雜的審批、稅收、監管等諸多法律環節,一切都能自己說了算,為進入快速發展階段創造了條件。
但是在克蒂婭看來,歡想特邦的格局實在太小,度假療養島所依托的天河鎮如今也只有十幾萬居民。而與春容丹相關的增值服務產業,其潛力卻幾乎是無限的。
克蒂婭看中的,就是這款產品潛在的影響力,它是一種資源。
能花兩千萬東國幣購買一盒春容丹的顧客,都是什么身份?就算暫時不插手春容丹的代理銷售,也完全可以圍繞他們打造出另一條產業鏈以及人脈圈。
與春容丹的銷售端銜接,提供服用指導、美容醫療、養生保健甚至商務洽談、投資合作等一系列服務……這些都是整合資源的手段。
克蒂婭公主或者說其所代表的勢力,已經敏銳的意識到,春容丹的客戶群也是另一座的寶藏。
比如現有的生機俱樂部,它的規模和內容都可以擴張,與歡想實業合作打造成一個全方位的平臺,將更多的會員鏈接成一個緊密的利益共同體。
屆時它的模式就類似于兩人正在用餐的會所,但格調和內涵則遠非馬會能比,會員將囊括世界各地的精英高層,對外宣傳方面,可以把它打造成一個超級慈善機構……
風自賓聽明白了,這是找人將蛋糕做大,然后大家都來分蛋糕的意思。至于岡比斯庭,還可以繼續保持合作,成為利益鏈條的一部分。
風自賓:“殿下的計劃描繪的很美好,但是我能從中得到什么呢?”
克蒂婭:“勛爵先生從岡比斯庭的得到了什么,將來只會得到更多,甚至包括您在這個世界上想要的一切!
您已經在籌劃,將春容丹的生產和銷售都放在幾里國,想必就是因為海外的很多環節難以控制,充滿了不確定性。
但是春容丹的顧客主要都在海外,它必然要在全世界的高端人士間推廣。我相信您的能力,但個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超出了幾里國之外,您就需要更多的合作者。
更多的朋友并不會侵占您的權益,只會保障您的生意,幫助您實現造福這個世界的理想,也讓您本人得到更多,且不僅僅只是金錢!”
風自賓笑道:“其實我個人在意的,是勞而有獲,讓勞動能真正創造出價值。”
克蒂婭:“那么勛爵先生為研制春容丹付出了這么多努力,那就應該讓它創造出更大的價值。”
風自賓好像不想再兜圈子,右手握住扇子靠在椅背上,直接問道:“還有呢?”
僅憑剛才那些話,恐怕很打動服風自賓,這么有前景的大生意,就輕易讓她帶人插一腳進來?就算風自賓要按照克蒂婭的建議搞擴張,也可以選擇更有實力的合作伙伴。
克蒂婭公主也笑了:“這一屆幾里國政府,居然將官方法定語言宣布為東國語,這令很多人意外。但是見到勛爵先生之后,我卻感覺可以理解,因為這是勛爵先生的母語。
由此也可見您對幾里國當前政府的影響力,但是這種影響力是否永遠存在?夏爾政權又能維系多久?就連勛爵先生本人,也有著強烈的不安全感吧。”
風自賓展開了扇子,將歡想兩個字朝向克蒂婭,沉聲問道:“何以見得?”
克蒂婭:“我看過幾里國政府最新頒布的全國地圖,北部的歡想特邦用另一種顏色標識,甚至沒有劃入正式的國境。
這就是一個明顯信號,它應該是夏爾政府答應您的條件,給您國中之國的自由。
我了解那個地方,了解那個國家,也了解那里的人,他們還生活在很原始的狀態,對部族之外的事物所知甚少,甚至還沒有形成國家與國民的概念。
在歷史上,是別利國創造了這個形式上國家,而他們自己都對此都沒有太多意識。有兩件事,我現在只能私下告訴勛爵先生。
首先,若是歡想特邦宣布脫離幾里國獨立,別利國以及羅巴聯盟各國,可以率先宣布承認。其次,在有必要的情況下,也可以給予其安全保障。”
最后這兩句話,才是今晚這頓飯的核心,而且無論如何都不能泄露出去。克蒂婭開口時就看著風自賓的眼睛,用一種似乎已將他看透的目光。
風自賓的神情有些凝固,仿佛真被對方給看透了似的,足足沉默了半分鐘,風自賓才反問道:“公主殿下為何會有這樣的提議?”
克蒂婭:“我們的談話也不會有第三者知情,但是勛爵先生已經做的事情,卻是誰都能看見的。坦誠而言,您是夏爾政權最大的金主,沒有您的支持就沒有現在的夏爾政府。
但是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一旦到了某個位置,很多事就不被個人情緒所左右。
也許夏爾與您的私交很好,對您有過很多承諾,也幫您辦了很多事情,繼續需要您的支持。但是另一方面,您也一直在依賴他,但您真正可以依賴的還是自己。
夏爾也許還沒意識到,您所擁有事業是怎樣的資源、包含多大的利益。等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你們還能彼此完全信任嗎,就算他不想做什么,但他身邊的人呢?
我們也曾在幾里國扶持過政權,投資過不少產業,但是現在呢?你應該比我更了解,那個地方經常會發生什么、那些人經常會做什么。
您很聰明很有能力,應該已有所打算,否則也不可能買下那么多土地,并在邊界上拉了鐵絲網。”
風自賓:“公主殿下是在鼓勵我?”
克蒂婭:“這不是鼓勵,只是挑明勛爵先生可以做出的選擇。今天說的話,是指勛爵先生假如做出了這種選擇,我能提供怎樣的幫助。”
風自賓:“在有必要的情況下給予歡想特邦安全保障,什么才是有必要的情況呢?”
克蒂婭:“當然是有共同的利益需要守護了。”
響鼓不用重錘敲,話說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克蒂婭已經表態,支持歡想特邦從幾里國獨立出來。
這樣一來,歡想特邦的事務就徹底不再受其他人的管轄,春容丹的生產與售后服務都可以是風自賓自己說了算,尤其是可以自主決定其利益分配。
區區幾十萬人的歡想特邦,境內大部分國土都是荒漠,如何與幾里國對抗?這就需要羅巴聯盟提供保護,保護的前提是雙方有共同利益。
風自賓:“那么到時候還需要我做什么呢?比如開放國內市場、推進私有化?”
克蒂婭:“真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可以談。請勛爵先生放心,我們只會對你的利益提供更多的保障,并不會對您擁有自己的國度有任何妨礙。”
風自賓沒說什么,合上扇子放到手邊,扇墜垂到了桌沿下,向著克蒂婭舉起了酒杯。高腳杯中的酒也是琥珀色的,令他想起了夏爾那天喝的黃酒。
克蒂婭也舉杯示意,兩人終于把這杯喝了半天的酒給干了。沒有梅斯爵士在旁邊,風自賓主動起身給兩人都倒了酒,想了想又說了一句:“夏爾是我的朋友。”
克蒂婭:“我知道你們是朋友,互相扶持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并不想破壞你們之間的友誼,您已經幫他得到了幾里國政權,并不欠他什么,而我只想幫助您,他也應該幫助您。”
風自賓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王豐收,終究還是開口問道:“公主殿下,您怎么看待夏爾呢?我很好奇,聽說他見過您。”
克蒂婭的眼神似是越過風自賓看向遠方:“他給人的印象深刻,是我所見過的、最特別的一位古魯。
那應該是六年前了,我去幾里國的非索港,參加聯合國救援機構發起的,黑荒大陸傳染病兒童關愛活動,還抽空參觀了北郊的原野。
當時為我牽馬的當地人先后有兩位,就是夏爾與另一名軍官。
他的個子很高、眼神堅毅,像紳士般懂得禮節。我記得,他扶我下馬時,我說了聲謝謝,他還很害羞。那時的他,還是個害羞的大男孩……”
風自賓面無表情地看著公主,心中再次暗道王豐收太壞了,難怪總被幾位老人家的敲打。
大豐收這次冒的壞水,原本給夏爾準備的。假如夏爾見到了克蒂婭,克蒂婭必然會提起這段往事,也能讓夏爾的腦子清醒一下。
聽著她在講述回憶中不存在的往事,風自賓相信,這并非她個人刻意的虛偽,她只是在展現外交場合的風度和禮節,按照某種習慣的方式。
她在思考一切問題時已被一種慣性模式禁錮,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奴隸。
風自賓還注意到,克蒂婭提到夏爾時,用了“古魯”這個詞。措辭真的很講究,避開了任何可能涉及種族歧視的用語,卻又準確表達了夏爾的身份。
古魯是夏爾所在部族的姓氏,歷史淵源不可考。幾里國幾乎百分之五十的土著都姓古魯,并不是他們自身的部族傳承,而是原宗主國別利國強加給他們的,另一個大姓氏是圖瓦。
古魯和圖瓦,構成了幾里國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很多部族莫名就有了身份上的區分,也許是出于分而治之的目的吧。
十九年前的那場大騷亂,就是古魯和圖瓦之間的沖突,起因至今是一團迷霧,據說幕后的挑唆者就是以別利國為代表的原宗主國勢力,但那次他們玩大了。
對于這種傳聞,別利國從未承認過,聯合國的調查機構也沒有得出結論。但是古魯和圖瓦這兩個姓氏,如今已經消失在幾里國的歷史中,連夏爾都姓夏了。
如今突然又從克蒂婭口中聽見了古魯這個詞,風自賓不禁有些恍惚,有了幾分穿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