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從來就不喜歡玩陰謀。”這是在歡想實業的高層會議上,華真行說的話,時間恰恰是集團代表們準備出發前往芮濕國的前一天。
約高樂離開時,留給了華真行一個U盤,里面有針對風自賓的陰謀計劃詳細介紹,不僅有策劃過程和最終方案,還有參與人員的名單及身份。
當然了,克蒂亞、羅柴德、連娜等人不算參與人員,他們只是被利用的波及者。
約高樂走后沒兩天,華真行也放寒假了,距離歡想人居獎典禮還有十來天。他悄然離開了歡想特邦,不僅是他,王豐收等一批養元谷高手都外出了。
他們都是去調查并搜集情報的,華真行的要求是盡量不要驚動任何人,只拿到第一手材料,將參與人員的身份給鎖定,信息越詳細越好。
為了不打草驚蛇,直到代表們出發前的最后一天,華真行才披露了這件事,并要求在場人員暫時保密。
華真行說自己不喜歡陰謀,這當然是一句大實話,不僅是不喜歡對方的陰謀,他本人也從不喜歡玩陰謀,這次根本沒打算以修士的身份與手段與對方周旋。
參與調查取證的王豐收、郎校民、曼曼等人都提了不少建議,但都被華真行否決了。既然明知道那里有人準備好了陷阱,風自賓這次肯定就不會出現在布魯塞。
華真行選擇了最簡單的辦法。
風自賓本人不出席,總得給組委會一個解釋,華真行決定實話實說,當眾宣布歡想實業已獲悉有一場針對風自賓的陰謀,所以風自賓暫時回避了。
歡想實業特意制做了一段十分鐘左右的短視頻,基本介紹清楚這起陰謀的策劃過程、實施方案、所涉及的主要人物,在頒獎典禮的最后公開播放。
可以想見,現場的反響是轟動甚至是爆炸性的。
十分鐘的視頻內容當然不足以涵蓋所有內幕情況,主要是為了便于傳播、引起關注。歡想實業還整理了一份詳細的資料,包括大量的音視頻內容和高清照片。
這東西傳播出去,盡管米國情報局可以否認,但涉及到的具體人員身份都是確定的,有名有姓有簡歷,工作單位和職位也都給披露了。
華真行不在乎相關人士是不是會否認、以什么方式否認,他只是不喜歡陰謀而已。隨同調查確認材料一起披露的,還有歡想實業發起的一份制裁名單。
歡想實業對付不了米國情報局,至少從世俗層面看是這樣的,所以其反制措施顯得有些無奈,主要只針對具體參與了并可查證的個人。
歡想實業列了一份五十人名單,名單上不僅有姓名與照片,更有詳細的情況介紹。很多人表面上看起來與米國情報部門并沒有直接關系,另有身份與職務為掩護。
歡想實業宣布,不與名單上的任何人發生業務往來,包括他們就職的機構。
還有一項更具體的反制措施,名單上的所有人包括他們的直系親屬、聘用他們的直屬領導及其直系親屬,將失去購買春容丹的資格。
所謂直系親屬,范圍就是父母、配偶、子女、兄弟姐妹。
所謂直系領導,是一個比較特殊的概念。資料中也有解釋,就是其就職部門的正職領導,往上追朔直至法人與機構負責人。
舉個例子,比如東國某個單位的科員在名單上,那么其所在科室的科長、科室所在處的處長、該單位的局長、包括這些人的直系親屬都在反制名單上。
這些人也許不會購買春容丹,因為買不起或者買不到,但歡想實業就是要表明一個態度,取消他們的申購資格。
但風自賓也沒有把事情做得太絕,所謂的就職機構范圍有所限定。
比如某市的公安局某科員在名單上,那么最高也就牽連到該公安局的局長,不會繼續牽連到省公安廳或者國家公安部。
假如是企業就更簡單了,只按這個獨立的法人單位一條線往上追朔,最高追究到法人代表或實際控制人。
對于受牽連的這些所謂直屬領導,反制也有時效。假如名單上的人員離開了該機構,那么歡想實業的反制就與該機構無關了。
至于受牽連的直系親屬,假如發布有法律效力的斷絕關系聲明,也可以免除反制。
這項所謂反制措施,至少眼下看起來沒太大實際作用。春容丹是一年才出貨三萬盒、售價兩千萬東國幣的究極奢侈品,買不到就買不到唄。
況且真正的大人物甚至用不著自己去買,能有渠道讓人買到春容丹并送來。所以歡想實業所謂的反制措施,在很多人眼中只是風自賓的無能狂怒。
風自賓收拾不了米國情報局,但總得出口氣吧?這看似有些任性也有些荒誕的決定,很符合他的人設。
但是名單當中的人是真有麻煩了。麻煩并不是來自春容丹禁售,而是他們的另一重身份被挖了出來,要么是情報局特工,要么是為米國情報局服務的外圍人員。
干情報工作,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
這份名單也牽連到了羅柴德,因為奧海姆集團的一名高級雇員也出現在上面,他的直屬領導就是羅柴德本人。
按歡想實業的反制措施,羅柴德及其直系親屬也被列為了禁售人員。但這個小麻煩很輕松就解決了,因為該雇員當天就自愿從奧海姆集團離職,然后不知所蹤。
需要強調的是,華真行公布的材料,與約高樂提供的材料不同。
約高樂提供的,是一份從米國情報局的策劃開始,自上而下的計劃介紹,很多信息是無法確認的,只要對方堅決否認,歡想實業也不能提供合法信息來源。
這份材料對華真行而言,只起到線索作用。他披露的材料內容都是養元谷自行收集的信息,從針對的風自賓具體陷阱布置開始,從下而上調查所涉及的人員。
所以材料并沒有直接指出幕后黑手就是米國情報局,只是點明涉及到某些人有米國情報人員的背景。
米國情報局毫不意外地斷然否認,堅決宣稱與此事無關,就算某些人可能曾為米國情報部門服務,但針對風自賓的陰謀只是他們個人行為。
這只是個要不要臉的問題,只要看見了歡想實業提供的那份材料,明眼人誰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嗎?
華真行求約高樂幫的小忙,除了配合春容丹反制計劃,就是盡量防止信息傳播被阻斷。
歡想實業制作了視頻,提供了詳細材料,但獲悉者僅限于發布會現場的人,米國方面還可能使用各種方法進行“消聲”,使相關信息不為大眾所知。
比如阻止該事件出現在新聞報道與網絡傳播中,讓各大社交媒體平臺禁止轉發,就算有小規模的傳播發生,也會將范圍控制在局部、使熱度很快消失。
等風頭過去之后,再將網上能看見的記錄,通過各種手段陸續刪除,讓人們想查都差不到……這種手段早就不是第一次用了,他們可是連本國總統嘴里都塞過抹布的。
所以華真行就請約高樂幫忙,利用各種渠道盡量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讓他把想發布的信息盡可能地傳播出去,并盡量留下可供查詢的記錄資料。
華真行不僅找了約高樂幫忙,歡想實業還動用了其他很多資源,花了不少公關費用。華真行的要求,就是鬧到米國情報局不得不讓發言人公開否認的程度。
他的目的達到了。
此事的表面風波很快就平息了,看似波瀾未驚,只為它只是一起未遂陰謀,尚未發生便被阻止,但潛在的影響卻不小。
僅舉一個例子,英國某家拍賣行很快就關閉了,負責人也銷聲匿跡。
它在關閉之前,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藝術品拍賣行,熱衷于組織各種高端慈善活動,私下也提供非法物品洗白、轉移財產、隱秘賄賂等服務,借此掌握了很多權貴的私密。
風自賓事件發生后,很多人才恍然大悟,它是受米國情報部門控制的機構,兩者至少也是長期合作關系。
此事件的傳播過程中,有一個看似意外的現象。就是很多人最關心的問題,并非是米國情報局與風自賓之間的是非,反而對那份制裁名單感興趣。
他們關心的也不是被制裁的人,而是制裁內容,紛紛詢問是么是春容丹?一起事件本身的重點,與大眾可能的關注點,經常是不一樣的。
華真行對此早有預料,這很符合傳播學!
春容丹問世時間已不短了,在很多國家已獲得了銷售許可,但傳播的圈子卻很窄,一直不為大眾所知。
一方面是因為是其產量與客戶數量都有限,是屬于某個社會階層的封閉信息。另一方面,歡想實業及其代理商也沒有用常規方式做任何廣告,既用不著也不合適。
這一次,崔婉赫領導的團隊,在世界各地的網絡平臺上紛紛化身熱心網友,解答了有關春容丹的各種問題,主要是其功效與服用方式的介紹。
相關提問以及回答,還在好幾個大型網絡平臺被推上了熱搜。米情局沒火,因為大家早就知道它是什么德性,春容丹這次卻火出了圈,因為人們都好奇這是什么東西?
2030年上半年,茵國與幾里國建交,并沒有再橫生枝節。緊接著米國與幾里國恢復了外交關系,也沒有其他情況發生,就是建交而已。
這符合幾里國方面的立場,建交就是建交,其他事情建交之后再談。而建交之后,米國方面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能直接以米元購買春容丹。
幾里國方面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因為他們有一個很好的擋箭牌,就是岡比斯庭背景的圣約翰生物科技公司。
歡想實業只是供貨方,圣約翰才是銷售總代理。歡想實業要求圣約翰提供的貨款,是東國幣或等值的羅元,至于其他人是否用米元與圣約翰公司交易,與歡想實業無關。
歡想實業與圣約翰公司的總代理協議,將在2032年到期。但是2030年中,華真行與約高樂就提前草簽了新一期的協議。
新協議的期限也是十年,從2033到2042年,春容丹仍交給約高樂方面總代理,白少流與游方為相應區域的分銷代理商,羅柴德有保證額度。
從2033年開始的前九年,春容丹的供貨價在兩千萬東國幣的基礎上每年下降百分之十,供貨量在三萬盒的基礎上每年都增加三萬盒。
最終春容丹的年供貨量將達到三十萬盒,出廠價將穩定在200萬東國幣。這對代理商當然是天大的好事,意味著可以用同樣的價錢拿到十倍的東西。
其實還不止十倍,考慮到經濟增長與通貨膨脹的因素,2041年的二百萬東國幣,可遠比現在的東國幣更不值錢。
屆時能買得起的人也更多,至少遠遠不止三十萬,最大的困擾就是它的產能了。
一盒就能駐顏三十年、只要在四十歲之前服用,那么到七十歲還能有四十歲的容顏,相信沒人不想得到它。
華真行這么做是否是吃力不討好呢?沒有多賺一分錢,東西卻多給了十倍。但這就是他目的,也有他的考量。
產能的提升,代表著生產組織體系與人才培養體系的成熟,進入可長期良性發展的模式,春容丹的生產成本也會大幅降低。
達到年三十萬盒的產能,就意味著至少要打造十一座碧空洗大陣,更重要的是伴隨這個過程,也意味著歡想特邦第一階段的建設規劃已全面完成。
春容丹是好東西,可就算產能達到華真行當年夢中的水平,每年三百萬盒,也滿足不了所有人的需求,更何況只有女人才能服用。
所以推廣養元術,就是另一項代償方案。所有人都可以修煉養元術,就算成為不了修士,只要堅持修習,同樣有養生保健的效果。
提前草簽了新協議的華真行,也第二次讀完了大學三年級。暑假期間他和曼曼一起去了東國,先到平京、蕪城,然后來到了宜竹。
他們是出公差,平京百花山和蕪城歡想園的兩處養元術中心已完成了“升級”,都可以提供從入門級至三級養元術培訓以及各級養元師考核服務。
其中位于歡想園的辦公場所信息是對外公開的,掛的“國際油果育苗師培訓認證中心東國總部”的牌子。以后昆侖修士想考證,也不必遠赴幾里國了。
歡想園原本是房關發展蕪城分公司的生活區,房關發展后來又買下了周邊的幾百畝土地,擴建了二期。東國總部的大部分場所都建在這里,也在凈塵羅法陣范圍內。
萬變宗的妖怪們,就是在這里拿到證書的。原先已有中級養元術導師證的昆侖修士,也可以來這里補領一張油果育苗師證書。
兩位領導出行的最后一站,就是宜竹市境內的油果育苗基地。它位于遠郊的一片山野中,一期種植區總面積有三千平方公里,非常大。
正在這里工作的大部分“人”都是妖修,但也有養元谷弟子以及昆侖各派修士,比如宗門道場離此最近鵝公包與青城劍派弟子。
大家都是來這里種樹的,主要目的倒不是為了賺錢,這也是一種修行。華總導來了,當然也要露一手,供在場其他人觀摩學習。
華真行選定了一片面積十平方公里左右的山林,用了一周時間,親手種了一萬株樹苗。
種植油果苗,用模擬野生的方式,每株需間隔至少三十米。它不會破壞原有的山林植被,包括茶園和竹林,但也需要適當的清理,讓樹苗有享受陽光的生長空間。
華真行一邊清理場地一邊挖坑培土、插枝澆水,施法過程十分迅速,樹枝和水都取自隨身攜帶的煉妖葫。
枝苗插好后最重要的工作,是施法養護生機以確保其成活,這可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對于普通的育苗師而言,這個過程須持續一整年。
這里氣候不像幾里國那邊全年都適合育苗,時間已經是七月下旬,一期基地今年的三百萬株樹苗都已經種了下去,剩下的就是養護工作。
所謂養護,也不需要時刻都盯著,定期巡視并及時補益生機即可,卻是育苗過程中最繁重的任務。
華真行這次用的鮮活嫩枝,都是從幾里國專程空運過來的,他不可能在宜竹待一年,也不好種完了就走將養護工作留給別人,于是采用了另一種方式。
他用七天成功植樹萬株,又用七天時間原地閉關。所謂閉關并不是找一處密室,而是就端坐于山中,經歷風吹雨打、露沾日曬。
華真行仿佛已融入曠野,化為此間天然萬物的一部分,元神展開籠罩了十平方公里范圍。不僅是新種下的萬株樹苗,幾乎每一株草木都在其無形感應中。
華真行并沒有僅僅養護那萬株新苗,而是在運轉這方天地整體的生機,使其沖和靈動。而那些新種下的枝苗也入地生根,好似原本就在此自然長成。
在這方天地中,還有很多修士端坐,他們都放開形神,切身感受著天地間微妙的生機運行,自身的生機也在與自然萬物共鳴。
這里的工作人員都修習了養元術,日常工作中正在使用養元術,如今養元術的創始人親自做了這番演示,當屬難求的機緣。
在此期間,不斷有人聞訊趕來,來的已不僅是在此地種樹的修士,而是昆侖各派弟子記憶散修。他們進入場地后就收到華真行的神念,告知了注意事項。
華真行如今的修為不算極高,但在修行界的影響卻極大。七日間陸續來了上千名修士,十平方公里的山野,有的是地方,來者自尋一處入座即可。
他們的存在并沒有對華真行造成干擾,對此刻的華真行而言,他們就相當于山野中的的一叢雜草、一蓬野樹。
這是一場罕見的、特殊的法會,上千人只是在山野中坐著,他們既是觀摩者,也是演法對象的一部分。
白少流和成天樂也在場,這兩人一個是春容丹的分銷商、一個是宜竹育苗基地的承包商,第一天就趕來了,此刻還在暗中交流。
成天樂:“能與天地萬物生機共鳴,如此功行,照說早就應該突破八境。就算華總導本人不突破,在場有的人得此機緣,回去后就該閉關歷劫了。”
白少流:“功行具足,但華總導并無超脫眾生族類的心境,因此差了一絲脫胎換骨的契機。”
成天樂:“可不是嘛,您都成了他的分銷商,我也成了他的承包商。”
白少流:“你有沒想過,華總導就是要將他所在的世界,打造成福地洞天呢?大家就在福地洞天中上班下班、買菜做飯、逛街玩耍,誰都可以修行,無所謂是不是修士。”
成天樂:“他在歡想特邦就是這么做的!別提歡想特邦了,就連我,都在蕪城歡想園隔壁的居民小區,給爸媽買了套房子。”
白少流:“從丹紫成手里買的?聽說房源特別緊俏!”
成天樂:“嗯。梅盟主的妹夫搞的爛尾地產項目,三分二被房關發展接手,改造成歡想園一期。相鄰的三分之一被丹紫成接手,續建成居民小區,大師兄這次可賺翻了!”
白少流:“大師兄都被他弄成合作地產投資商了,這種修士的確少見啊……只缺脫胎換骨的話,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成天樂:“白莊主好大的口氣,這還不算什么大問題?”
白少流:“我聽說華總導已修成八門吞形之法,換骨劫對他而言應不是大問題。”
成天樂:“你說的是歷劫,但他總得脫胎換骨才可能歷劫。”
白少流:“你剛才提到了丹紫成,難道忘了世上有一種東西?”
成天樂:“哦,原來如此!那他會用嗎?”
白少流微微一笑:“用就是不用,不用就是用。”
成天樂搖了搖腦袋:“我不是和尚,你這么說話我聽不懂。”
不提兩位高人之間扯的閑篇,七天后華真行結束了閉關,此番親手所植的萬株樹苗,假如不出意外情況,無需再特別養護便已能自然生長。
趕來此地的眾修士紛紛上前行禮致謝,而曼曼則領著一批工作人員給不少人現場辦理授權登記手續。
養元谷推廣的養元術功訣分為兩部,其中第二部四境以上的功訣,是需要單獨授權并登記的,也相當于一種法契。
華真行此番現場演法,來者不拒。所有進入場地的修士,無論此前有沒有接觸過養元術,都等于得到了迄今為止最完整的功訣傳授。
那么按照養元谷的規定,事后需要補辦手續。這在他們進入場地后,華真行的神念中就說清楚了。負責人曼曼就在現場,辦起來倒也方便,大家也都興高采烈。
正在熱鬧間,華真行忽心有所感眉頭一皺。曼曼敏銳地察覺到了,以神念道:“你怎么了?”
華真行:“不知養元谷出了什么事,方才有人取走了風環扇,破壞了九轉紫金爐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