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死金牌所用的材料,當然不會是凡鐵。
李慕問過玄真子,據玄真子所說,他手中的,是一塊天外隕鐵。
修行界把隕石叫做天外隕鐵,這種十洲大陸上不存在的金屬,極其堅韌,用來煉器,最適合不過,是煉制天階法寶的主要材料之一。
于是李慕重新找了個盒子將其裝起來,以后可能會有用得到的地方。
然后他開始思考一件事情。
周仲的自殺式攻擊,雖然有用,但他自己,依律也難逃死罪。
李慕當然不能看著他死。
他想了想,離開家,往皇宮走去。
此時,南苑。
一處足有十進的府邸。
數道人影聚在一起,臉色都不怎么好看。
“我早就說過,周仲此人天生反骨,不可輕信,這下可好,我們不僅失去了對刑部的掌控,還把整個吏部都送了出去!”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誰知道那周仲竟然如此奸詐,表面上對我們言聽計從,卻一直有此歹心,讓我們多年經營,毀于一旦……”
“豈有此理,這口氣,本王實在咽不下!”
在場之人,皆是蕭氏皇族,此次被周仲出賣,各個怒氣沖天。
這時,其中一人看向壽王,問道:“老四,你手里不是還有一張免死金牌嗎,給陳堅用了吧,他效忠我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壽王攤了攤手,說道:“那枚金牌我弄丟了……”
“什么?”
“你弄丟了丟哪里了?”
“這么重要的東西,你居然弄丟了你還能干什么?”
壽王聳了聳肩,無奈道:“我可以對天發誓那金牌的確已經不在我的手上了,可能這就是他命中該絕吧……”
“真丟了?”
“真丟了……”
“尋過沒有?”
“用尋物符尋過了,沒找到……”
“你說說你,除了喝茶聽戲賭骰子還能干什么我們蕭家怎么就出了你這個……,哎,算了,陳堅死不死,不管了但周仲必須得死,他不死就是我蕭家永遠的恥辱!”
“誰都可以不死,周仲必須死!”
“把這封信送到周家,他們應該知道怎么做。”
“他不是要為李義平反嗎本王倒要看看這一次誰來救他?”
長樂宮,李慕為女皇布好菜,又將清新芳香的貢茶,倒在玉盞中,放在她的手旁。
周嫵道:“這里沒有外人,你也坐下吧。”
李慕道:“臣站著就好,陛下有什么吩咐,隨時叫臣。”
周嫵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今天怎么對朕這么好?”
李慕問道:“難道臣以前對陛下不好嗎?”
周嫵一時語滯,然后道:“朕不是這個意思……”
隨后她又輕聲道:“你坐下吧,朕不想一個人吃飯。”
李慕坐在她對面,陪她吃了一會兒飯,在某一刻,抬頭問道:“陛下,您打算怎么處置周仲?”
周嫵道:“依律當斬。”
李慕連忙道:“可他以自首,而且將同黨都招供出來,也算是有功,難道不應該輕判嗎?”
周嫵從旁取了一封折子遞給他,說道:“這是中書省剛剛遞上來的奏折,你看看吧。”
李慕打開奏章,從署名看,這是新黨一名官員遞上來的折子。
這份折子里,詳細羅列了周仲這些年來,包庇舊黨官員的一系列的案件,單一的案件拎出來,不算什么,但他們合在一起,便能為他安一個徇私枉法的重罪。
這條罪名,可重可輕,輕則罰俸,重則處斬。
周仲在這十多年,為了取得舊黨的信任,利用手中的權力,包庇過不少舊黨官員,也違背律法,做了不少益于舊黨之事,都在這奏折中羅列出來了,恐怕也只有舊黨本身,才能對這些事情,了解的這么詳細。
看來,周仲自損一千,傷敵一萬的行為,已經徹底的惹惱了舊黨背后那些人,新舊兩黨罕見的聯合起來,要置他于死地。
為了處死周仲,舊黨甚至連自己的一些丑聞都爆了出來,犧牲了一部分人,目的就是讓周仲的死,沒有任何挽回余地。
周嫵夾起一塊豆腐,慢條斯理的吃完之后,才說道:“這些罪狀加起來,足夠他死上兩次了。”
李慕拿起筷子又放下,說道:“臣以為,周仲以往做的這些事情,雖然有違律法,但背后,也有著不可忽視的原因,好友被冤枉慘死,他沒有辦法通過朝廷,通過先帝來討回公道,這是何等的絕望,他為了給好友平反,違背道義,忍辱負重到今日,為百姓所稱頌敬仰,若朝廷不管原因,治他死罪,恐怕不能服人……”
周嫵瞥了他一眼,問道:“所以,你是來為他求情的?”
李慕眼巴巴的看著她:“陛下”
周嫵無奈道:“好了好了,朕答應你就是了……”
李慕胃口一下子好了起來,早知道撒個嬌就能搞定這件事情,他就不想那么多的理由了,這或許就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為了這份偏愛,李慕愿一輩子做她的貼心棉襖……
周嫵補充說道:“朕只能保他性命,以后,他將不再是刑部侍郎,而且需要遠離神都。”
李慕道:“只要能留他性命,就已經足夠了。”
伺候女皇吃完了飯,走出長樂宮時,李慕長長的舒了口氣。
能夠網開一面,不直接處死周仲,已經是李慕能夠做到的極限,也算是對李清有個交代。
再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就是為難女皇了。
當然,她是皇帝,她說的話,就是律法,就算她直接赦免周仲和李清,也未嘗不可,但李慕還是希望,朝堂有能朝堂的秩序,他不會讓女皇走上先帝的老路。
中書省。
中書令,尚書令,門下侍中齊聚,奉旨審理周仲。
此案其實沒有什么好審理的,搜魂之術,對于幾位主審來說,都不是難事,在周仲主動配合之下,當年之案的細節內情,一覽無余。
李義通敵叛國的罪名,純屬栽贓誣陷。
這其中,吏部眾官員,以及時任大理寺少卿的周川,忠勇侯,平安伯,永定侯七人,是誣陷案的主謀,依律當斬。
但這七人中,有六人都有免死金牌,一枚先帝賜予的金牌,可以免除除造反之外的所有罪責,他們的官位、爵位,都會被剝奪,卻可以留住性命。
即便如此,這對于朝廷的打擊,也是巨大的。
六部尚書,僅此一案,便被去了兩個,吏部的三位主官,更是一個不剩,僅僅是填補空缺的官位,就是讓三省頭疼的大事。
但事情至此,結局已然注定。
此案不查便不查,不管李義有多大的冤屈,只要朝廷不查,便是沒有。
只要朝廷不查,吏部尚書還是尚書,侍郎還是侍郎,他們依舊是朝中重臣,中流砥柱。
但既然朝廷查了,不管查出來什么結果,都得接受。
其余六人早有準備,三省做出判決之后,六枚免死金牌,就擺在了中書省的桌子上。
唯有吏部左侍郎陳堅坐在地上,喃喃道:“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跟你們一起構陷李義,卻不知道你們都有免死金牌,就我沒有,我悔啊,我真的悔啊……”
宣判完這幾名主謀之后,左侍中問道:“周仲應該如何處置?”
右侍中道:“以他這些年所犯的罪行,當斬。”
左侍中看向尚書令周靖,問道:“周大人的意思呢?”
周靖道:“舍弟構陷忠臣,本官深感慚愧,接下來的事情,三位大人決定吧。”
說罷,他便緩步走出了中書省。
中書令也搖了搖頭,說道:“老夫也有些乏了,兩位侍中看著辦吧。”
說完,他也背著手離去。
左右侍中對視一眼,目光交匯。
周仲以一己之力,將朝堂攪得一塌糊涂。
這次事件過后,不管新黨舊黨,都希望周仲永遠的消失。
他的消失,對于朝廷來說,是一件好事。
左侍中清了清嗓子,說道:“既然如此,那就……”
這時,梅大人從外面走進來,說道:“陛下有旨,刑部侍郎周仲,為友平反,雖情有可原,但法不可原,從今日起,革去刑部侍郎之位,發配軍中……”
兩位侍中再次對視,同時躬身道:“遵旨。”
發配充軍,雖輕于死刑,但也重于流刑。
且因為發配之地,都是接近妖國或鬼欲的邊境,荒僻兇險,被發配之人,就算不死在劊子手的刀下,也要死在妖鬼的手下,區別是后一種死法,是為保衛大周而死,要比前一種稍微壯烈一些。
犯官被發配到軍中,一般是充當炮灰之用,即便是第五境,也是有死無生。
這個結局,應該足以讓那些人滿意。
宗正寺。
“你們不講道義,不到好死,不得好死啊!”
陳堅被再次押進宗正寺大牢時,忍不住悲憤的仰天大吼。
張春坐在樹蔭下,搖頭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壽王嘆道:“天道昭昭,總有人,要為曾經錯誤付出代價,朝堂雖大,卻容不得畜生……”
張春詫異的看著壽王,意外道:“這種話,居然能從王爺得嘴里說出來……”
壽王擺手道:“這都是本王從戲文里新學的,有感而發,不針對任何人,來來來,繼續,今天本王要把以前輸的,都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