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萊菲魯特家。
與畢古斯勒家的森冷巍峨不同,萊菲魯特家的宅邸呈現出來的是有些陰森的感覺。
它就好像是置身于陰影之中,黑暗的角落之內一樣,不僅外墻上爬滿了各種荊棘及蔓藤,內部的植被更是顯得有些灰暗,甚至有一些已經枯死的老樹,加上時不時的從空中飛過的烏鴉似的鳥類,想必,即便是在帝都里,這一家都是不受人待見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
萊菲魯特家在帝都貴族圈中雖有著不俗的地位,可卻是遭到排擠的對象。
他們專門培養間諜、刺客以及死士,本身就屬于不招人待見的類型,行事作風又有些不擇手段,對于尚武的帝國來說,當然是屬于見不得人,見不得光,又只會使些陰險的小手段的家伙。
這樣的萊菲魯特家,除了那些處于權利中心,需要有人來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工作的高層以外,自然不會有人歡迎。
尤其是那些高風亮節的騎士們,對萊菲魯特家的鄙夷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嘴上不說,心里亦是會瞧不起對方。
可不得不說,萊菲魯特家在帝國高層那邊確實很吃香。
畢竟,他們是真的需要有人來做些臟活。
因此,萊菲魯特家一直都很受帝國高層的重用,從很久以前便得到了很多帝國高層的支持,在帝國的貴族圈里可謂是比較特殊的存在。
特別是在十年前,萊菲魯特家得到了皇妃的支持以后,這一家的地位日漸攀升,到得如今,已經是侯爵層次的貴族,除了那些皇親國戚般的公爵以外,在貴族圈里,便屬他們的地位最高。
而要知道,即便畢古斯勒家以及雷尼特拉家都僅是侯爵而已。
也就是說,哪怕單憑爵位,萊菲魯特家都是能與畢古斯勒家及雷尼特拉家媲美的存在。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當初哈維斯請愿前往王國的時候,萊菲魯特家才能義正言辭的介入進來,派沃廉與哈維斯及羅克特同行吧?
雖然,萊菲魯特家的目的肯定是為了監視哈維斯,監視羅克特,但要是他們的身份地位不足,又怎么有辦法強行插隊,與皇子殿下及騎士團長同行呢?
哈維斯在王國出場的時候,身邊只有羅克特和沃廉,這便足以證明沃廉在帝國的地位,起碼不會遜色羅克特太多。
不然,真當帝國最強的騎士團長旁邊的位置很好站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別看萊菲魯特家在貴族圈里那么不受待見,大本營又位于這種陰森的角落,實則,他們在帝國中可是如日中天般的存在。
此時此刻里,身為萊菲魯特家家主的養子,年青一代最為杰出的殺手,沃廉出現在了這里。
這里是萊菲魯特家的地下大廳。
大廳中,有五道身影分別圍著一張呈現「U」型的會議桌子坐下,全身樣貌則被黑暗籠罩,見不到真面目。
沃廉便置身于其中,被會議桌給圍在中間,亦被那五道身影給圍住。
他也沒有去看他們,而是低著頭,一副恭敬的模樣,卻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微微閃爍。
于是,那五道身影相繼出聲了。
“還沒找到蒂耶兒·埃爾貝因嗎?”
說話的是位于中間的那道黑影。
沃廉看不見他的樣貌,卻知道他的身份。
“很抱歉,父親。”沃廉畢恭畢敬似的道:“那個女人實在是太狡猾了,我們這邊已經動用了所有能用的追蹤手段,可每次都被她給逃走,甚至被她誘騙,踏進了她布置的陷阱,損失了不少人手。”
聞言,其余四道黑影立即騷動了起來。
“都多久了,居然還沒逮到?”
“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鬼而已,等級都不到七十,抓這么一個人,不是應該手到擒來的嗎?”
“萊菲魯特培養了你們那么多年,耗費了無數資源和心血,結果,你們連這么一個小小的任務都完不成,還損失了人手?”
“要是皇妃回來了,怪罪起來,你們擔當得起嗎?”
四個勃然大怒的聲音便相繼響了起來,對著沃廉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唾罵。
“廢物。”
連坐在中間的養父都冷冷的出聲,看來同樣心情極度的不好。
沃廉眼神一冷,表面上卻還是非常的恭敬。
沒辦法。
眼前這五個見不得人的家伙,就是萊菲魯特家中地位最高的存在,除了身為家主的養父以外,其余四人亦是毋庸置疑的決策高層,家族元老,斷然不是他一個被收養的野種能反抗的。
況且,對于遲遲抓不到蒂耶兒·埃爾貝因的事情,其實,沃廉也感到非常的煩躁。
回想起當初在王國的事情,沃廉不由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那里,曾經被那個女人給刺穿過。
即便刺穿的不過是個「觸手」而已,但「觸手」所經歷的一切,同樣是他親身經歷的東西。
他,沃廉·萊菲魯特,就被那個女人殺死過一次。
回想起那個時候的劇痛,恍惚間,沃廉的耳邊又是徘徊起了那一句句的話語。
“帝都,我會自己去。”
“東西,我會自己找。”
“想要把我騙過去嗎?”
“那你們成功了。”
“但是,能不能找到我,抓到我,達成你們的目的,那就要看你們的能耐了。”
“我很期待萊菲魯特家的實力,更期待那個在背后驅使你的人的實力。”
冰冷的語言就在耳邊徘徊,令得沃廉捂著胸口的手驀然收緊,緊到能抓破皮膚的地步。
他是被萊菲魯特家從外面帶回來培養的。
那個時候,他還是個棄嬰。
為了在那個吃人的培訓設施里活下去,他拼了命的鍛煉,拼了命的殺戮,最終不知道踩著多少個同齡人的尸體,成為了最優秀的殺手,被萊菲魯特家的家主相中,從而成為了他的養子。
為了爬到這一步,他付出了許多,亦失去了許多,卻從來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虧,被人這么瞧不起過。
那個少女冰冷無情的聲音,便好似一把利刃,和她手中的武器一起,洞穿了沃廉的心臟。
從那一刻起,沃廉大概就瘋了。
不是指精神失常的那種瘋,而是瘋魔的那種瘋。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那個女人。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殺掉她。
他想像那個時候一樣,洞穿那個女人的心臟,讓她倒在血泊中絕望的吶喊。
但與此同時,他又對那個女人產生了一種火熱的情感,恨不得將她霸占,將她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世人有一種說法,叫做因愛生恨。
沃廉不同,他或許是因恨生愛了。
畢竟,這是唯一一個比他還無情,比他還冷漠,甚至能讓他吃虧,徹底死去一次的女人。
再加上之前沃廉本來是很看不起蒂耶兒的,前往王國亦是為了殺死蒂耶兒,誘騙蒂耶兒,結果卻反倒被蒂耶兒殺死,被蒂耶兒誘騙,所有的恨交織在一起,并產生了一種扭曲的執著。
他要報復。
他也要將這個女人給據為己有。
因此,在萊菲魯特家準備埋伏蒂耶兒的時候,他作為其中的主導者,卻一直都埋伏在最陰暗的角落中,直到對方露出破綻,方才暴起發難,貫穿了蒂耶兒的腹部。
若不是為了將那個女人逼至絕境,再據為己有,當時,沃廉貫穿的或許就不是腹部,而是心臟了。
可惜,最后,居然讓蒂耶兒給逃了。
這使得接受了皇妃的命令,無論如何都得殺死蒂耶兒的萊菲魯特家陷入了窘境。
就像其中一位家族元老說的那般,抓不住她,在皇妃那里,自己等人便不好交代了。
這可是皇妃親自擬定的誘騙計劃,萊菲魯特家若是執行不到位,怪罪下來,他們的下場絕不會太好。
然而,沃廉也是無可奈何的。
“我懷疑,有一位魔法造詣非常高的人在暗中支援著蒂耶兒·埃爾貝因。”
沃廉低著頭的如實匯報。
“無論是在皇宮的那一次,還是這些天來的追殺,每當蒂耶兒·埃爾貝因被逼到絕境的時候,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像是人突然消失不見了,或者追蹤到一半的線索突然斷開,乃至有時候還會出現莫名其妙的人員減少,這都說明了蒂耶兒·埃爾貝因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沃廉便發現了這一點。
但,人家可不管。
“無論有什么理由,任務完不成就是完不成,你們難逃其咎。”
萊菲魯特家的家主冷漠的出聲。
“我再給你兩天的時間,在皇妃回來之前,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得把人給我帶回來。”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要是完不成,你知道下場。”
這番話語,令得沃廉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鐘,沃廉回應。
“是。”
這場不為人知的會議,就這么結束。
就在這時...
“轟!”
陡然間,一陣強烈的震動出現了。
“什么!?”
“這震動是...!?”
“發生什么事了!?”
“啊啊!”
一眾家族元老們接連驚呼出聲。
萊菲魯特家的家主也站了起來。
沃廉亦是豁然抬起頭。
一陣地動山搖般的震顫便是突兀的出現,令得整個地下大廳都搖晃而起。
宛若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