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這邊送走了鬼庭玄信,又進入大家伙嘮嗑聊天階段,他也不好這時候強行冥想,只能強忍著對自己BUFF的好奇,繼續和眾人聊天。
好不容易大家有點說累了,要休息了,一大票記者來了。
“我們已經獲得了采訪許可!”領頭的記者大聲喊,“桐生君!請問這次的敵人,和東京綁架你妹妹的敵人有關聯嗎?”
和馬回應:“應該沒有關系。”
“可是他們都是韓國人。”
“這屋里都是日本人,”和馬說這句的時候心中嘀咕“雖然有一個是偽裝的”,“難道我們都有親戚關系嗎?”
“你這段話是在暗示那些韓國人都是親戚嗎?”記者提出了震撼和馬一百年的問題。
他現在很生氣,想教一下這些記者們人生的道理。
他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你作為記者,理解力是不是有點問題?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記者說了個和馬沒聽過名字的大學。
“原來如此,是野雞大學畢業的啊。你們啊,不要老想著弄個大新聞,要提高一下自己的知識水平。我打了個比方,你怎么聯想出剛剛的結論的?我都搞不懂。”
“感謝您的教誨,所以那些韓國人,是有關系的對吧?”
和馬懂了,這幫記者,預設了一個“事實”,不論和馬說什么,他們都會往這個預設事實上靠。
和馬:“不對!我沒說過這種話,你這是fake
news,懂嗎!”
“可是……”
這時候,一名年齡比剛剛那個記者大一圈的大叔上來把這記者推到一邊,然后看著和馬:“我是每日新聞大阪分社執行編輯久賴,原諒我同行的無理。”
剛剛被推開的那記者立馬閉嘴了。
日本這邊,除了國字號NHK之外,其他四個大型民營電視臺背后都是報社,所以地位上報社的編輯和記者要高一點。
日本很看重這種等級,于是這里這小記者雖然和每日新聞沒有直屬關系,但碰到地方分社的執行編輯,還是要給點尊敬的。
久賴帶著的攝影師迅速擠開一眾扛攝影機的,給和馬等人各種拍照。
“請問,桐生和馬同學,”久賴對照著手里的小本本上的筆記提問,“我采訪了你的老師,今天你是翹掉了修學旅行的集體活動,和南條保奈美小姐一起去的‘大根’會場?”
久賴應該是地道的大阪人,所以上來就用了SF大會的昵稱。
這個舉動,讓和馬很有好感,于是他也認真回答道:“是的。我非常喜歡SF,所以要去看看。”
“為什么不等自由活動的時候才去呢?”久賴提出理所當然的問題。
“因為我無法安耐住對SF的喜愛了。”
和馬給了個看起來很正常,但其實啥也沒說的回答。
總不能說因為我知道這個大會的開場短片是傳奇的開端,所以朝圣去了吧?
采訪進行的同時,大阪藝術大學,先鋒影像研究部。
庵野明人把一疊巨潦草的分鏡本扔岡田幸二面前。
岡田:“我就知道你今天要把新的分鏡扔我臉上。”
庵野明人拿起桌上的分鏡本,重新對著岡田幸二臉扔過去。
岡田把分鏡本從臉上揭下來,飛快的翻閱了一下。
“居然是劍戟片?科幻呢?”
“我昨晚,腦袋里全是桐生君刀擋子彈的場景。”庵野明人看著天花板,“他戰斗的身影,有一種昂揚的生命力,看著就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辦不成的事情。我們應該把這個表現出來啊。”
岡田幸二繼續翻分鏡稿,咋舌:“果然敵人都是拿槍的,這是一個現代武士努力和時代洪流對抗的故事?”
“而且最后他贏了。”庵野明人說,“這是最關鍵的,他最后贏了,本應被時代淘汰的,過時的刀劍,打贏了新時代的霸主槍械。但是最后!武士也身受重傷,最終時代還是悄然改變了,再也沒有能用刀打敗槍械的武士了,這是這個時代最后的閃光。怎么樣?”
岡田幸二點頭:“很棒,很酷。我們把他做出來看看?世界觀背景怎么辦?”
庵野給的只是分鏡稿,里面的人物都很粗糙,除了看出來誰拿的刀誰拿的槍之外,其他都看不出來,別說服飾了。
至于背景,那更簡陋了,只有畫出來的區塊和簡單說明文字。
“用一下北斗神拳那樣的世界觀?”岡田幸二試探著說。
“不,不對,那個世界觀下,很難搞到大量狀態良好的槍械。不對,不合適,應該是現代工業社會,這樣槍械才能成為主流。小孩子拿起槍都能打敗最強的武士——對了!”
庵野明人猛拍桌子:“對了!小孩子!武士斬殺了惡人,但是最后被惡人十歲的兒子拿槍打死了。這就更體現槍械的力量,時代的更迭,人在時代的巨輪面前,即使強大如武士,也如此的渺小。”
岡田幸二點頭:“好!這個好。”
這時候,門開了,貞本由之拿著速寫本進來了,一進來就開口:“你們小聲點,這破樓隔音不好,外面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會吵到隔壁詩歌研究會的詩人們的。”
然后他把手里的速寫本扔桌上:“你們剛剛聊的我聽了一點,主角用這個形象如何?”
岡田幸二伸長脖子,看了眼速寫本第二頁那英姿颯爽的水手服女生:“哇,這個就是女主角了吧?我感覺這個能行啊!會火!”
“第三頁這個爺們是什么?”
“就是主角的好朋友如何?”貞本由之露出“你懂的”笑容,“心靈之友,甚至比女主和主角的關系更近。”
“能火!”岡田幸二點頭,這個時候日本腐女已經初具規模,而且誕生了很多大手子,其中就包括著名的漫畫組合CLAMP。
庵野明人把貞本由之的速寫本扔在桌上,和自己的分鏡本擺在一起:“我們,就整這個,然后找角色的原型本人來配樂!我感覺,我們會在日本動畫歷史上留名的!”
“口氣不要這么大,”岡田幸二勸說道,“萬一翻車了呢?”
“不不,我感覺到了,偉大的作品在像我招手。”
其實一般的文藝青年什么的,感覺到偉大作品在向他招手,那基本是錯覺,最終創作出來的十有八九是垃圾。比如某個二代“大導演”。
但庵野明人不一樣,他是真的有才華。
在另一個世界線,他的異時空同位體真的在日本動畫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庵野明人拍了拍手:“之前談的那個對我們很看好的大少爺呢?我再去找他去,就拿著這個新本子。”
“別啊,要預約的,我先打個電話。”
說罷岡田幸二站起來,往社團活動室的大門走去。
這個年代,電話可沒有普及到會裝到這種名不見經傳的社團的活動室里,要打電話得去這老舊社團樓的傳達室。
所謂傳達室,原本的功能就是收信和接電話,傳達室大爺接了電話問清楚找誰之后,扯開嗓子大喊“誰誰誰你的電話”,這叫傳達。
在中國,有些單位院子大,大爺還會開廣播喊人:“誰誰你XXX打電話來,問你幾時回家。”
岡田走后,庵野和貞本在社團活動室里興奮的分享自己對新作的設想,也就是進行所謂的“頭腦風暴”——這年頭還沒這個說法就是了。
兩人正興奮的聊著呢,岡田回來了。
“別聊了,走吧。大少爺很感興趣,讓我們立刻過去。”岡田幸二喜形于色,“我感覺我們聊的好,說不定能拿一大筆投資呢。”
庵野明人蹭的站起來:“好,走!”
和馬這邊,他當然不知道自己作為扇動翅膀的蝴蝶,已經把日本動畫產業的發展脈絡給一翅膀扇特么歪了。
他現在正頭疼呢,記者快把他病房擠爆了。
他原本以為應付完那個每日新聞的編輯的采訪,所有記者都會心滿意足的離開,結果每日新聞的人心滿意足的走了,剩下的記者意猶未盡的上來了。
而且記者們還像新華里的業務員一樣,不斷的增殖。
他忍不住對近馬健一抱怨:“大阪府警不管管這些記者么,我是傷員啊!這連續采訪我,我受得了嗎?”
“我,才叫傷員。”近馬健一展示了一下自己被固定住動不了的肩膀,“你這種,一早就實驗新劍技的家伙,傷員個屁啊。”
和馬拉開和病號服露出肩膀上的槍傷:“我也被打了啊!”
“你就擦了一下!”
“那是我擋開了子彈……”和馬說完意識到,壞了。
他看了眼記者們。
記者已經沸騰了:“桐生君,你是擋開了子彈嗎?”
“我沒有!”和馬果斷否認,因為擋子彈太扯了,而且他怕以后有綜藝節目搞事讓他現場擋子彈。
“那擋子彈是……”
“我現場撿了塊鐵板擋的!”和馬強調道。
近馬健一一臉壞笑:“他用劍擋的,是用的我爸爸的虎徹,結果后面虎徹斷了。”
和馬瞬間有種要殺了近馬健一的沖動。
他看著近馬健一,壓低聲音說:“等你找到自己的刀了,看我用村雨砍死你。”
“你來啊。看到時候誰砍死誰。”近馬健一毫不示弱的瞪著和馬,兩人就這么互相瞪起來。
記者們這邊都豎著耳朵想聽清楚兩人在說啥,結果聽不見,然后有個記者大喊:“我們聽不見!能重來嗎?”
和馬:“不能!”
你以為你誰啊,森下下士嗎?
這時候,一個熟面孔分開人群:“又見面了,桐生君。”
和馬一看,這尼瑪是周刊方春的那個叫花房隆志的記者,二話不說吼道:“滾!”
“你確定?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之后我會去騷擾誰,聽說,桐生道場最近新收了個女徒弟,是超高人氣的讀者模特,甚至已經被著名緋優事務所‘STAR’相中。
“但是突然她就沒聲了,根據我收到的風,她已經很久沒有出來拍片了,各個雜志用的都是今年九月之前拍的圖……”
和馬對這狗屎記者恨得牙酸酸,但是又不想他轉頭就去騷擾千代子和日南里菜,所以開口道:“你問吧,但是在座的所有記者都有權利聽我的回答。”
“你確定?我的問題,很多不太好公開回答的呀。”
“反正你會寫在爆料里,不公開回答,和公開回答有什么區別?現在當著大家的面說了,還能正視聽,防止你添油加醋。”和馬沒好氣的回應。
花房隆志笑著對其他記者說:“那我就獻丑了。”
“你快問。”有記者催促,“我們問了半天一點猛料沒撈到,正發愁呢,快問快問,發揮你們方春不要臉的特性。”
日本這種講究表面上的禮儀的國家,這記者公開這樣說花房隆志,那說明周刊方春的記者在記者群體里風評也不好,基本和過街老鼠一個檔次了。
花房隆志哈哈大笑,然后開始提問:“桐生君,聽說你又即興創作了一首歌?就在昨天戰斗過后,還用隨身的口琴吹了一遍。”
“我沒有!”和馬果斷否定,“亂吹的。”
“但是在現場的警官都說,那是相當悅耳的旋律。”
“亂吹的就不可以悅耳了嗎?”
和馬沒好氣的說。
他吹曲子是為了消化經驗值,不是為了作為音樂家出道。只是昨晚被他帶溝里去了,當時就想不到別的曲子了,腦袋里全是張宇,最后好不容易弄了一首不是張宇的。
和馬覺得以后自己干脆就定死一首曲子用來消化經驗值,不用選了,就《追捕》的主題曲拉呀拉算了,說不定還能和高倉健搭上關系。
花房隆志像是沒聽見和馬的話一樣,自顧自的提問:“可以當著大家的面再吹一次嗎?”
“不行,忘了。”和馬沒好氣的說。
雖然他已經答應了庵野明人他們,為他們下一部作品譜曲,但這個是特殊情況,下不為例,為《王立宇宙軍》配完樂他就光榮隱退,成為傳說。
和馬還不知道,王立宇宙軍可能沒了,庵野明人他們要去拍世紀末劍豪傳說了。
所以和馬,不打算把這首抄的突如其來的愛情給公開化。
但是,這時候委員長開口了:“那旋律,我記下來了。”
“我也記下來了。”南條不甘示弱。
她不但這樣說了,還哼起來。頓時所有的攝像機都對準了南條。
然后神宮寺玉藻,輕拍面前的桌子,打起了節奏。
和馬這個瞬間悟了,大概自己是逃不掉音樂家這個名號了。
以后當文抄公,是自己的宿命,只能認命了。
花房隆志這個時候,挺震驚的,他雖然是個娛樂記者,但是基本的藝術素養不低的,不然他也沒辦法判斷哪個人真有才挖他的料以后會有用。
挖那種紅不了多久的人的料有什么意義呢?
花房隆志聽了這個旋律,就知道這曲子素質是真的高,有火的潛力。只要成為某部國民熱劇的OP什么的,應該就直接能上銷量榜。
這個世界的歷史上很多劍豪本身也是音樂家,花房隆志一直覺得這是后人吹的牛逼,現在他開始不這么想了。
難道,劍道和音樂真的有關聯?劍術厲害的就得會吹個尺八什么的?
花房隆志很興奮,這次他大概抓不到獨家了,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桐生和馬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雖然桐生和馬看起來很討厭自己,但是他畢竟記住了自己,將來再有料,桐生會覺得,反正都要爆,不如爆給臉熟的。
畢竟,所有的娛樂記者,都是這么令人討厭的,桐生和馬很快就會明白這點。
現在看桐生和馬這架勢,娛樂圈他想不沾邊都不可能了,座下弟子有個半只腳已經在娛樂圈里的,自己又有個音樂家的頭銜,而且還答應了去太映的新片的現場做指導……說不定太映還會軟磨硬泡要他一首曲子……
花房隆志感覺到了,是搖錢樹的味道啊。
于是他暗暗決定,這次回去要說服編輯長,發一篇完全正面的,符合客觀事實的報道。
周刊方春基本不發這種報道,要搞定編輯長大概很難。
但是,花房隆志相信自己能說服編輯長,讓他意識到桐生和馬的長遠價值。
至于這次采訪無法帶來銷量賺不到獎金這種事,花房隆志根本不在乎,因為他已經從太映映畫那邊,拿到了一份大紅包。
他舔了舔舌頭,看了眼一個字沒寫的采訪筆記——其實花房隆志根本不需要筆記,他能把采訪的內容都記在腦袋里,一字不差。
當然最后寫出來的文章里會差多少字那就說不準了。
南條和神宮寺演奏完,記者們直接炸鍋了:
“桐生同學!這是歌會公開發表嗎?”
“歌名想好了嗎?”
“這歌是在抒發你斬殺惡人的豪邁之情嗎?”
和馬聽到最后一個問題都驚了,瞪著記者,心說你特么能從《突如其來的愛情》這歌里,聽出斬殺惡人的豪邁之情?你可以的啊。
這時候花房隆志用壓過其他人的聲音大聲問:“桐生君,這首歌聽著像是情歌啊,為什么你會在激戰之后,吹奏一首情歌的旋律呢?”
“當時腦海里就這首歌,我也不知道。”和馬只能這樣說,總不能說是我愛上了我朋友的愛刀吧,“人最搞不明白的就是自己的情緒,不是嗎?”
“說得也是。”花房隆志接受了這個說法,“那我繼續提問了。我聽說太映映畫以您救妹妹的題材,要拍一部動作片,而您會單人客座指導是嗎?”
和馬一聽,心想你小子收了太映的錢來搞硬廣吧?這熱度蹭得,可以啊。
和馬:“是有這樣的事情。”
“您會為這電影寫歌嗎?”
“我不會,我要考試了,復習很忙的。明年三月就要考了,沒幾個月了好嗎。”
“但是現在開拍的話,音樂是可以推到明年三月之后在制作的啊。”花房隆志還在把話題往這個電影上帶,和馬懷疑他錢沒少拿。
“我沒有這個打算。”和馬頓了頓,突然他有個想法,不能光讓太映在這蹭熱度是吧,自己為什么不利用一下這個熱度呢?
雖說日本人這邊,很忌諱不打招呼就把合作的事情往外說,但是自己和庵野明人他們都混熟了,加上自己硬要說還是庵野明人他們的救命恩人,說一說應該沒事。
于是和馬說:“但是,我答應了今年負責制作‘大根’的開場動畫的幾個年輕人,為他們的未來要制作的動畫電影譜曲。”
記者們立刻眼睛里就有光了,馬上有人問:“請問是大阪藝術大學的那幾位學生對嗎?”
“是的,就是他們。”和馬堂堂正正的回應,“他們真的非常有才華,如果你看了大根的開場動畫,就明白我為什么會心甘情愿的給他們作曲了。”
和馬看著記者們興奮的樣子,就知道那哥幾個之后為動畫籌錢大概不會碰到什么困難。
但是,和馬有點擔心。
他上輩子,王立宇宙軍揮霍的錢,庵野這幫人還了十年,到EVA做出來才還完。這要是這個世界,籌了更多的錢,那他們是不是做了EVA還還不完?
然而和馬轉念一想,這幫人還完錢立刻就不干人事了,庵野秀明甚至跑去拍特攝劇去了,說不定讓他們多欠點,是好事?
庵野秀明拍的那個特攝劇《新哥斯拉》,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諷刺日本政府的低效率。
和馬看完新哥斯拉,一度懷疑庵野秀明是友軍。
不過,日本影視業界有名的大腕基本都是友軍,NHK甚至干脆就是左翼大本營,所以也不奇怪就是了。
這個時候,花房隆志又提問了:“太映的新片,桐生君沒打算讓您的新弟子演一個角色嗎?”
他還是往太映新片這邊拐。
和馬覺得這貨絕對拿錢了。
“我沒有那樣的想法。我的徒弟現在想認真讀書,考上大學然后成為出色的職業女性。”
“真的嗎?明明她有那么好的條件,可以成為國民偶像的。”花房隆志一副惋惜的口吻,然后話鋒一轉,“不過,聽你的口氣,你很關心新徒弟嘛。”
“我是師父,師父師父,是老師,也是父親。我關心徒弟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問題,當然沒有問題。”花房隆志連連回答,然后他看了眼同行們,心滿意足的說,“我沒有更多的問題了,請允許我先行告辭。”
和馬:“滾啊!我現在已經后悔同意你提問了!”
“別這么說嘛,期待下一次采訪。”花房隆志對和馬擠了擠眼睛,然后飛快的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