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京教劍道  012 是不是每一個神主都姓太田

類別:  | 青春日常 | 我在東京教劍道 | 范馬加藤惠   作者:范馬加藤惠  書名:我在東京教劍道  更新時間:2020-12-16
 
和馬倒是不驚訝自己被認出來——是個報紙都登過和馬的大頭照,是個新聞節目都放過和馬的照片,在這個以傳統媒體的為主要信息傳播手段的時代,理論上每個人都應該認得出和馬。

這個溫泉街能認出和馬的人少,說明它很閉塞,看新聞和報紙的人少。

和馬對來著露出笑容:“您好,我就是桐生和馬。”

他本來想秀一下自己的頭銜的,但現在他有更感興趣的問題要問這位。

“您是神主?你這個登山裝的打扮,還有背后那個裝滿草的籮筐,你是去山上采草藥了?”

“哦,不愧是桐生老師,立刻就推理出來了!”

推理你妹啊,這還用推理嗎?

“我以為神主親自采摘草藥制作的膏藥只是宣傳噱頭……”和馬咋舌,他剛剛真的那么想。

就好像上輩子見過的那什么小罐茶,擺明了胡說八道噶韭菜。

神主擺了擺手:“我主要是沒什么事情做,這個溫泉街常駐人口很少,旅游淡季經常連續幾周沒有人上門。

“剛好年輕的時候跟著父親學過辨識草藥,就干起來了。”

說道這神主露出謙卑的笑容:“沒想到一來二去,居然成了名產。這個膏藥其實根本沒有那么有效,只是草藥里混著薄荷,貼上去涼涼的很舒服,大家就以為它有效。”

和馬看了眼已經被博子打包好的膏藥,心想所以這個也只是起到安慰劑效應么……

不等和馬開口,神主就繼續說道:“桐生老師,來都來了,喝口茶再走吧,看您這汗流浹背的,讓您就這樣下山去,可是我的失職。”

神主話音剛落,和馬發現自己確實有些口渴了,應該及時補水全力輸出——不對,是謹防中暑。

他便點頭道:“休息下也好。我徒弟玉藻剛剛才爬上門口的石階,這就讓她跟我下去,簡直就像在欺負她。”

玉藻:“我還好吧,適當的運動有助于保持身材。”

和馬瞥了眼她那細腰,啥也沒說,

神主:“那么,這邊請。博子你收拾一下可以走了。”

說罷神主自己先往和社辦連通的建筑走去,那應該就是他的家了。

和馬跟玉藻跟了上去。

他們身后,博子正在進行結束營業前的收拾工作,關閉社辦的售賣窗口,拉上防盜鐵欄。

神主的家是個非常典型的日式建筑,大部分內部墻壁都是可以拉開的拉門。

不過比起和馬之前見過的那些弄得富麗堂皇的日式建筑,這個房子里四處充滿了生活氣息。

而且看得出來神主是個不喜歡收拾屋子的主兒,研磨草藥的體子、寫了一半的簽和還沒制作完的藥膏包裝盒散亂的堆放在房間里。

隨處可見的還有各種書籍。

和馬注意到一件事:散落各處的書,大部分是偵探小說。

尤其是廁所門口的架子上,塞了很多本偵探小說。

看來神主是個喜歡在蹲坑的時候看書豐富自己的人。

而且按照和馬上輩子的經驗,這種人一般都需要馬應龍的拯救。

神主拉開客廳的拉門,對和馬說:“里面請,我去給您拿冰鎮麥茶。”

和馬點頭,隨口問道:“這山上居然有電嗎?”

“當然有電了,不然祭典的時候哪兒來的照明,用火把嗎?有引發山林大火的隱患喲。”。

和馬調侃了一句:“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神主哈哈大笑,打開通往廚房的門鉆了進去。

玉藻已經進了客廳,但和馬沒急著進去,他翻看廁所門口的書,然后意外的在一堆偵探小說里翻出一本《現代刑偵學》。

這本書里還夾著書簽,和馬翻開書簽那一頁,發現這書內頁里像學生記課堂筆記一樣寫滿了東西。

他不由得蹙眉,把書小心的放回原位。

接著他再次掃視架子上的書,又找了一本涂爾干的《自殺論》。

咋一看這本書和一堆偵探小說以及《現代刑偵學》擺在一起很不搭,但是和馬上輩子在選修課里系統的學習了現代心理學,他知道這個《自殺論》并不單純的研究自殺,它提出的“失范”概念,后來也廣泛的運用于犯罪心理學領域。

這事兒仔細想想還有點黑色幽默的成分。

涂爾干在這本書里把自殺分為幾大類,最后一類就是“失范自殺”,而一個人社會失范之后,除了自殺還有一個結局,就是成為犯罪者。

和馬回憶了一遍上輩子在心理學的選修課上學過的內容,然后把書放回架子上。

這神主在如廁的時候看這么硬核的書,活該他得痔瘡。

和馬這樣想的當兒,神主拿著麥茶從餐廳出來了。

“桐生老師不進去坐嗎?”

“這就去。”

說著和馬進了客廳,接著他發現客廳那是相當的涼爽。

有自然風不斷的從敞開的拉門灌入。

掛在緣側廊下的風鈴叮鈴鈴的響著。

玉藻坐在開向外面的門旁邊,灌入的涼風撩動她額前被汗濕了的發絲。

和馬果斷選了個欣賞玉藻比較方便的位置坐下。

神主在他面前擺了個大玻璃杯:“抱歉,我這邊好久沒來客人了,待客用的陶瓷茶杯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了,用玻璃杯將就一下吧。”

“沒問題,玻璃杯代表現代工業文化,我還挺喜歡的。”和馬笑道,然后出其不意的提問,“神主大人這么喜歡在廁所里看書,不會得痔瘡嗎?”

神主斟茶的手有個明顯的停頓,茶水也濺了一些出來,落在和馬手臂上,冰涼冰涼的。

看來這位已經在受痔瘡困擾了。

不知道這個年代的日本買不買得到馬應龍。

玉藻則看著和馬,微微皺著眉頭。

果然就算是玉藻,也無法接受向今天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問這種問題。

和馬裝沒看見玉藻的表情,淡定的換了個問題,仿佛剛剛那一句話就不存在:“神主大人是偵探小說迷?”

神主這時候恢復了正常,他給兩名客人倒滿麥茶,把茶壺放在桌上,自己和客人相對而坐。

“我姓太田,叫我太田好了。”

“那么,太田桑,你這里偵探小說的數量好多啊。”

“啊,是的,我閑暇的時候喜歡看偵探小說打發時間。”太田笑道。

和馬:“那《自殺論》呢?那個也是消磨時間?”

因為偵探小說迷家里有本《現代刑偵學》很正常,所以和馬直接跳過了這本書,問另一本書的事情。

太田卻神色如常:“一般人可能覺得一堆偵探小說里有本《自殺論》很格格不入,但是桐生老師肯定不這么想,對吧?”

和馬:“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您是破案達人啊,您肯定精通刑偵學,知道這本《自殺論》和現代犯罪心理學有莫大的關聯。”

和馬心想我什么時候又成了破案達人了?

之前新聞發布會什么的,都著重突出我的英勇,刻意回避了破案,保全了警方的面子。

太甜看和馬的表情,便轉身從一堆雜物里抽出了一本周刊方春。

和馬咋舌。

他隱約猜到發生了什么。

太田輕車熟路的翻開其中一頁,把雜志豎起來展示給和馬看:“這篇文章,詳細的講述了您是怎么偵破冰箱連環自殺案的。”

和馬沒看文章,直接看寫這篇的是誰,結果赫然看見了花房隆志的名字。

看起來花房隆志在講和馬燒一億日元的那篇之后,隔了兩周又寫了一篇具體介紹他怎么破案的。

而且花房隆志并沒有告訴和馬這件事。

所以和馬現在只想沖回東京,打爆這個新聞記者的狗頭。

“那個,太田桑,”和馬摸了摸鼻子,“周刊方春的內容,大部分都是捕風捉影沒有的事情。”

“可是這篇寫得像偵探小說一樣嚴謹啊。”太田又說道,潛臺詞是“這還能假”。

和馬:“這一定是花房隆志那貨故意寫成這樣的。聽好,破案的是警視廳搜查一課和搜查四課的刑警們。”

“可是,桐生老師也是立志成為刑警吧?難道唉這些案件中您沒有小試牛刀嗎?”

沒有,我大試牛刀了。

但和馬微笑著回答:“沒有哦。警視廳的刑警們很專業,完全沒有我這外行插手的余地呢。”

“這樣啊。”太田神主露出了明顯失望的表情。

“太田桑,您這么失望,莫不是有事件需要一個擅長刑偵的人來解決?”玉藻出其不意的發問。

“沒有啊!”太田下意識的就否認了,但馬上他就猶豫了,在短暫的糾結之后,他長出一口氣,“其實是有的。”

和馬:“你家里的這些偵探小說,看起來都很新,而且有一些明顯是郵寄購物,書上蓋著賣出時的時間戳。恐怕你最近才愛上看偵探小說吧?”

太田瞪圓了雙眼盯著和馬。

雖然他沒有開口,但和馬仿佛聽到他質問:“常威你還說你不會武功?”

和馬也不管,繼續提問:“我剛剛翻看的那本《自殺論》,還蓋著鎮公所圖書室的印章,應該是那邊的藏書吧。難道是從圖書室順回來的?”

太田點頭,但馬上反應過來連續搖頭:“不對不對!我是借來的,只是想著下次去鎮上再還,結果幾個月都沒去過鎮上。”

“可以讓博子替你還不是嗎,她在鎮上讀高中吧?”玉藻說。

“讓女孩子拿著這種書去圖書室還,馬上就會有奇怪的傳言流傳開。這種山里連八卦都少,他們不會放過這個絕佳題材的。”太田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很低落,和馬猜測他以前可能被留言傷害過。

“這些細節先不去管他,”和馬大手一揮,“我們來說重要的事情,你是因為去年明治大學幻想生物研究會一行遭遇的事故,才開始看偵探小說和學習現代刑偵學、犯罪心理學的對嗎?”

太田深呼吸,然后對和馬點了點頭:“是的。我懷疑那并非事故。”

“理由呢?”

“他們上山的時候,是白天,而且沒有云,日光很猛,這種日子在山林里只要不撒丫子奔跑,很難出事的。”

和馬立刻反駁:“或者他們只是在山里迷路了,入夜還在找路,然后腳下一滑悲劇就發生了。”

“死亡時間對不上。”太田回答,“因為我是神主,在轄區警察那里還算有點面子,我問過了,死的那個應該是在白天就死了。”

和馬兩手一攤:“那可能他們就是在山林里奔跑了。偵探小說里可能這樣就能定罪了,但現實中卻不行,必須有完整的證據鏈。”

《柯南》里柯南總是找到一兩個證據,就大聲宣布破案了,實際上那種破案方式在哪個國家都行不通,不用太出色的律師就能用“證據不足”這個理由完成無罪辯護。

所以柯南里每個案件最后一定是兇手自白,因為在日本只要兇手認罪了,他簽名的認罪書在法庭上就是壓倒一切的鐵證。

太田只看了偵探小說和現代刑偵學,大概還不太清楚日本的司法是如何運轉的,所以他一臉驚訝的看著和馬:“時間對不上居然不能定罪嗎?”

“當然不能。如果你想推翻事故死這個結論,就得有完整的證據鏈條——當然也可以找到兇手讓他認罪服法。”

太田低垂著目光,看著桌面:“這樣不行啊……我還以為鐵定是涵田為了保這個溫泉旅游開發計劃,對縣警施壓了。”

和馬立刻回想起之前從旅館女將蒲島女士那邊聽到的情報,便問:“涵田是那位……運輸省次官?”

太田看著和馬,用力的點頭:“對,就是他。”

日本這邊,政客和官員是分開的,當頭頭的政客流水的換,鐵打的官員體系紋絲不動。

所以日本政府各個部門的實權都掌握在次官手上,次官們負責維持整個體系的運轉,給換上來的政客提供建議,落實新老大的新想法。

當然次官們積累了實績之后也可以從政,這時候他們就會根據出身成為XX系的政客,和相關的利益群體緊密勾結。

這位涵田大概也有類似的想法吧。

作為運輸省出來的人,他的基本盤很大一部分是各地旅游促進會。

把老家的溫泉旅游搞好,不光是回報相親,對他的前途也大有裨益。

所以太田會懷疑是涵田在背后搞鬼也很正常。

但是和馬還有一點不明白:“你……就只是因為死亡時間在白天,就懷疑不是事故?不對吧?你是先懷疑不是事故,才會去打聽不是嗎?”

警察不會主動把死亡時間這種細節告訴沒什么關系的神主,這必定是他產生懷疑在先。

太田抿著嘴,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在回憶著什么。

終于他說:“我和死去的渡邊君關系還不錯,那是個非常小心謹慎,非常聰明,還有些傲氣的孩子。我很難想像他居然會失足摔下山。”

“人人都有失足的可能,就連貓咪這種善于運動的捕獵者,也有翻車的時候呢。”

而且未來視頻網站普及后,翻車的貓咪們還會被做成視頻集錦取悅恐怖直立猿。

和馬的話,并沒有動搖太田,他繼續說:“高傲的孩子在學校里容易被霸凌,哪怕在大學也是如此。在交談中我能感受到渡邊君在學校里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冷暴力。

“而且,渡邊君非常有才華,就算在那群通過了非常難的選拔進了明治大學的孩子們當中,也非常的突出。加上他跟赤西小姐的關系很好,難免同學里會有嫉妒他的人。”

“可是,就算那些大學生——那些明治大學的學長學姐們有動機,我們也不能因為動機就認定他們是犯罪者。要講證據的。”和馬開口道。

“是的,我知道。所以這一年我不斷進山去尋找證據。”

“原來如此,我就說你登山裝看著還很新,不像是多年堅持進山采藥的人。”

太田笑起來:“多年堅持進山采藥是旅游促進會敲定的宣傳標準啦——哦,堅持自己研磨草藥做膏藥是真的,只是以前我也就在神社周圍開墾的田里自己種點草藥就完了。

“本地農協的人不認識草藥,加上我不買化肥不貸款,就沒管我。”

和馬把眼看要跑題的話題拉回去:“所以這一年你老往山里跑,有發現什么證據嗎?”

“這個……倒是有些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證據的東西。我給你拿過來。”

太田起身離開客廳,片刻之后拿這個小盒子回來,在和馬面前打開。

小盒子里放著好些臟兮兮的垃圾。

“因為擔心把上面的指紋什么的洗掉,我拿回來就沒有沖洗,直接收起來。”

“你的指紋沒留在上面吧?”和馬問。

“當然沒有,我戴著手套撿的。這個我懂。”

和馬點點頭,因為沒手套他沒有把東西拿起倆,就那么放在盒里觀察。

最吸引他目光是個臟兮兮的蝴蝶發飾:“這個發飾……”

“這是赤西小姐的發飾,她那天進山的時候戴著,回來就沒有了。”太田說,“因為赤西小姐是個漂亮又活潑的人,跑起來的時候這個發飾就像真正的蝴蝶一樣上下翻飛,我記得很清楚。”

和馬點頭,又指著一個打火機殘骸問:“那這個呢?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塑料打火機。”

“這是渡邊君的打火機。至少顏色一樣,但我不確定是不是有其他游客持有一樣顏色的打火機上山了。畢竟這種款我們這里便利店里就有賣,還很便宜,便宜得丟失了也絕對不會去費力找。”

和馬一邊緩緩點頭,一邊掃過剩下的幾樣物件,然后指著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某種碎片的東西問:“這個又是什么?”

神主張嘴要答,玉藻先開口了:“這是龜背牌,占卜用的,另一面應該有彌生時代的咒符。不過這個應該是現代的產品,我不記得有這東西出土過。”

和馬在矮桌下掐了玉藻的大腿一下,提醒她說禿嚕嘴了了。

沒出土過你咋認識?

玉藻馬上閉嘴,跟和馬一起觀察太田的表情。然而太田完全沒有察覺到這里邏輯上的問題,他連連點頭:“是的是的,背面確實有花紋,不愧是東大的學生,懂得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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