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沉吟至今第三百一十二章:桂冠二次登門造訪玉藻前俱樂部,帶給林年的直觀感覺是截然不同。
如果說上次推開門他踏入的是裹著金粉的妖嬈碑林,這次他無疑踩入了林間的小溪,朱紅的鳥居下茶水陳香。
在朱紅欄桿一側的水晶舞池中擺放著桑紅色的長桌,桌上擺放著茶具六件套,爐火煮著沸水,沏茶的老人端坐盡頭,頭頂上是古雅的木柱和紅牙飛檐。
今天的玉藻前俱樂部顯得格外清雅,裝潢沒有任何改變,可不知為何帶給人的印象卻是天翻地覆的變化,這里本該是奏響靡靡之音,紙醉金迷的樂園,可現在卻更像是佛經中的無欲無求的極樂世界。
林年踱步到了長桌前正坐而下,身后曼蒂停在了不遠處沒有上前,因為桌前只有一個蒲團,代表著今天的玉藻前俱樂部只接待一個客人。
“原來如此,受教了。”林年靜坐了很久后忽然開口說。
“哪里的話?”犬山賀一手高提茶壺一手拂袖,茶水自高而下注入,茶尖在壺內翻滾、散開、
不住的打著旋,茶香味也隨著漩渦滿溢了出來像是要接到天上去,熏入百年的朱紅木柱中
“之前還在奇怪今天的俱樂部內氣氛似乎有些幽雅恬靜的過分,后來才發覺原來是少了很多閑人的緣故。”林年轉首看向四周。
琉璃世界般的世界并未發生過任何改變,只是今天少了初次來時水晶地面上倒映著無處不在的花團錦簇般的妖姬。那些濃妝艷抹的女孩們握燒杯的手白的與象牙梳子無分軒輊,水一般的腰臀曲線下潤澤沁珠、如研似磨的肌膚勾勒書奢靡和欲望的詞藻。
如今這片地方少了她們,整個空間也就少了份艷麗的生氣。
現在這里只剩下一個靜心沏茶的老人,于是他也只能看見幽寂和禪靜。
“...所以從來都不是地方臟,而是人臟。人總是臟的,沾著人就沾著臟,一個地方的氛圍如何,不是取決于他本來的模樣,而是取決于坐在那里的人的氣味。”林年說,“事物和事情最終還是由人來賦予意義的。”
“所以你在東京這段時日里也是一般,做了什么事情并不重要,斬下了誰的首級,切斷了多少腿腳,事情本身就是這些事情沒有任何的意義,賦予它們意義的在于揮刀的人。”犬山賀說。
林年不語,只是靜聽。
”為了正義揮刀那斬下頭顱就是為了正義的為了仇恨揮刀,那斬下頭顱就是為了復仇越是為了正義斬下頭顱的刀子就越堅定,越是為了復仇下刀就越更凌厲。”
“揮刀沒有目的、沒有信念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有了信念才能催使你更純粹、能能再進一步。”犬山賀注視著茶杯中溢散水汽的熱茶眼眸中的波光銳利如劍“宮本武藏被視為最強劍士,只因他為贏而出刀,無所不用其極,為了保持天下第一的名號他斬人只會越來越快不住直至跨越十階剎那的神域。”
“為了手刃仇人曾經我以從三階剎那躍至五階剎那,一刀斬開冬凋的枯葉酣暢淋漓地劈下了他的腦袋。為了追逐名利,我可以在道場內由五階剎那一刀斬出七階剎那,在竹劍折斷,地板崩裂后獲得希爾伯特·讓·昂熱的認可成為他的學生。”
擁有信念極強的欲望,方可突破極限攀爬向巔峰。
人如此,剎那也如此。
這便是犬山賀想要傳達的意思。
“我這一生最高攀到過七階剎那那是一個對大半個世間一覽無遺的高度,在這七階剎那中堆積著過去幾十年來斬過的業障和踏腳石如今依舊為著超越那個人邁步前進。你年方十七有太多的事情沒有經歷過了你在離開東京時選擇來見我,可你真的有足夠的信心將我這座山丘推平嗎?”長桌盡頭的老人盯向林年眼眸忽的滿是刀光劍影,就連茶水的蒸汽都為之凌厲的話語阻斷了。
林年頓了頓,淡笑著說:“早些時候我聽聞過犬山家主與昂熱校長有過一段淵源,現在看來那段時光對于犬山家主來說并不太美好啊,難道真的就那么害怕被年輕人打翻在桌子底下去,讓這么多年來支持著犬山家主前行的信念變成笑話嗎?”
空氣中的硝煙味驟然濃重了起來,就連茶杯中的水波都繃緊成了一面鏡子,只待漣漪斬碎波光的一刻。
在這一刻,老人與少年之間才真正的圖窮匕見了。
從接到跨洋電話的一開始,犬山賀便知道這個男孩到達東京的目的,大洋彼岸的昂熱要為自己的新藏品磨劍開光,于是找上了他這塊被遺忘的陰溝里長滿綠苔的石頭。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的便是今天長桌盡頭的男孩忍不住露出鋒銳獠牙的時刻。
昂熱老師,作為你曾經的學生,眼下這種再會是否太過輕賤了我藏在刀鞘中養了幾十年歲月的火熱,滿懷超越你與你平等對話的信念,結果迎來的就是成為磨刀石的結局嗎?
“剎那宛如爬向極致的山巔,七階剎那充其量算作半山腰,就算是我從未淡去沖上山巔的欲望。”犬山賀舉起茶杯仿佛杯中裝著燃燒的烈酒,“因為在山上有個人還在等著我,等著我一躍而上向他的后背砍下那鮮血淋漓的一刀。”
神速山巔之人,希爾伯特·讓·昂熱。
林年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面露了一絲微笑。
“17歲欲求淡薄的你真的能翻越我這座七階剎那的矮平山丘嗎?”犬山賀也笑,目光如炬。
即使身體衰老了,他也有著世間最強剎那,七階128倍的神速。
這個老態的男人半截身子躺進泥土里依舊可以劃出那過隙白駒飛逝出的朦朧軌跡,如果有必要他還能斬出讓無數劍士望塵莫及地驚鴻居合。
在他的眼中至今依舊還燃著一把未曾熄滅的欲望的火焰,煮得手中熱茶水汽繚繞就算幾十年都不曾冷卻。他的信念未老,還要向著心心念念的那個背影,以更快、更快的速度奔襲而去,在這之前他不允許倒在任何人的面前,更何況是對方的學生!
“犬山家主,這個時代終究是年輕人的,超越頂峰的這個機會不如就讓給我吧?”
直到那一縷茶煙升騰至房梁時,大廳中才又緩緩響起了林年的聲音。
茶杯上煙霧潰散。
“...難怪了,初次來日本時,我在你的眼中并未見到任何東西。”犬山賀聲音逐漸平和了下來,“可今日如此距離下再看,才猝然發現里面已經填滿了東西,看來這些天的經歷已經讓你淬火重煉了一遭,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能讓你改變這么大?”
“這些事就不牢犬山家主操心了...爬山這種事情,老年人還是少做了,山巔上站著的也本該是我們這些年輕人。”林年看著近在咫尺的犬山賀說,“雖然犬山家主大概心中還有不甘,但接下來沒爬完的山還是交給我們后來人繼續爬吧。”
熱茶依舊,只是盡頭的蒲團少了靜坐的年輕人。
長桌的盡頭上,犬山賀右手輕輕按在黑羽織下的腰側,在那里露出一段深紅色的木柄,國寶級煉金刀具“鬼丸國綱”,只可惜今日它并未出鞘,拔出五寸時一只年輕的手已經按在了那蒼老手背上,又一寸寸地將其推了回去。
犬山賀揚首凝視著踩在桌上扣住他手腕的林年,片刻后他高舉的茶杯才緩緩放下了,遞給了面前的男孩頷首道:“希爾伯特·讓·昂熱的新學生,好,很好。”
刀刃劃過鞘口響起鳴音,直至刀檀撞擊刀鞘發出清脆的響聲。
直至此時,不遠處的曼蒂才反應過來自己錯過了什么。
她錯失的一瞬而過的是新王摘下了舊王的皇冠,是時代更迭新老權杖的交替,也是林年從犬山賀手中接過的一杯熱茶。
在老少得談話之間,神速者的交鋒已經悄然結束了。
剎那之間的戰斗就該是這樣,忽起波瀾,又波瀾不興。
六階剎那對壘七階剎那勝,128神速對壘64倍神速勝,林年對犬山賀勝。
最強剎那未發先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