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一直下。
客廳的門被打開了,林弦披著雨衣小跑了進來,站在玄關處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拉上了大門。
客廳掛鐘上顯示著現在是傍晚九點,完成了又一天996工作的林弦正想長舒口氣時,視線從掛鐘上挪下陡然看見昏暗的客廳里立著五個人影,差些嚇得她尖叫出聲!
“姐,是我。”
其中一個人影開口了,林弦聽見后才驟然捂住了嘴,瞇眼一看發現說話的正是自己的弟弟林年,他正坐在沙發邊的椅子上岔開著腿,雙手手肘支撐在膝蓋上,手掌輕輕捂著嘴和下顎,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干嘛啊,傍晚不點燈嚇死個人了,我還以為有人入室搶劫了呢。”林弦這才終于松了口氣下來,不忿地換了鞋伸手把客廳燈打開了,“你們幾個怎么回來了也不點燈,就是想刻意嚇我嗎?還是說今年的愚人節...”
摁開開關后,燈光照亮了客廳,在客廳里此時正站著四個轉校生,愷撒和楚子航坐在茶幾邊沉默著看著沙發的位置,另外兩個轉校生站在他們兩人的身后也滿臉沉重,沙發邊的林年一言不發眼里全身沉悶。
林弦一眼就看到了在林年身邊的沙發上,躺著的那個金發的女孩...毫無疑問就是曼蒂,此刻渾身濕漉漉地陷入著昏迷,腰間的衣服被剪斷了,露出了下面綁著白色繃帶的細腰,在茶幾上也還留著一些沾血的殘余繃帶和剪刀。
場面并不太好看,整整一個下午了,這個女孩都還沒有醒來,客廳里也彌漫著一股水和血交融的氣味,沉悶又讓人有些心慌。
“這...她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林弦驚呆了,鞋都顧不上換了穿著濕漉漉的襪子就跑到了沙發邊上蹲在了曼蒂身邊,伸手去探她的脖頸。
“遇到了一些麻煩。”林年伸手制止了林弦的動作,“我沒能照顧好她。”
“什么麻煩...她沒事吧?需要我送她去醫院嗎?”林弦看了周圍的人一眼。
“沒這個必要,只是皮外傷和驚嚇過度,現在還在昏迷狀態中醒不過來,我們需要有人能照顧她直到她醒來。”愷撒開口了。
“這件事能拜托你嗎?姐。”林年轉頭看向了林弦輕聲問。
“當然可以,但你們確定不用去醫院嗎?她好像發燒了...”林弦伸手摸了摸曼蒂的額頭發現燙得驚人,“而且感覺好虛弱的樣子...”
“我們去過醫院了,她好像染上流感了。”楚子航說,“最近鎮上不是鬧流感嗎,她身上也出現了相關的癥狀,再受到了驚嚇和小傷勢后就徹底繃不住了,現在她暫時需要休息的地方,又需要有人照顧,所以我們只能想到這里了。”
其他幾人都沒有吭聲,他們之所以不敢帶曼蒂去醫院的原因是因為那里人流量密集,如果神祇再度出現在那里只會死更多人。
如今折中的處理只能將曼蒂帶到林年家由林弦照顧了...林弦沒有參與這件事應該不會進入兇手的獵殺名單,可事實上誰也說不定兇手到底會做出什么事情來...但林年卻意外地沒有拒絕,可能是因為負罪感的原因。
“姐,先帶她進你的屋子吧,我們想聊些其他重要的事情。”林年眼中有些煩悶。
“好...但你們別亂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干了什么,但我只希望你們別亂來!”林弦警告了林年幾人一句,但在看到林年心情低落時也沉默了一下,之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注意一點,別搞砸了。”
林弦抽手回去,林年抬起頭后眼里的煩悶也消失不見了,卻而代之的是湖水一樣的平靜,“好的,我知道了。”
林弦把曼蒂從床上攙扶起帶向自己的房間,邊走邊嘀咕著,“等我安頓好她再跟你們扯...你們一群人怎么連一個女孩都照顧不好!”
在門砰一下關上之后,客廳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后,還是愷撒先開口了,看向林年說:“...你不用自責,如果對方擁有那種級別的回復能力,我們一開始就沒有重創到祂,那只是祂嘲諷我們扮出的假象,而且沒有你我們根本也不可能把對方逼到那一步。”
“我沒有在想這個。”林年擺了擺手,他現在身上原本有些浮躁的氣息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寧靜一片。
“與其思考責任在誰,不如先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楚子航看了林年一眼,輕聲說,“現在我們只剩下四個人了。”
客廳里只站著四個轉校生,原本在體育館被林年出手救下的維樂娃沒有在這里。
...因為她死了,成為了神祇預言的四個被刺者中的最后一個。
最后發現她是在趕往體育館的那段路上,她的心臟被匕首扎穿了,沒有兇手,純粹的自殺行為。
也正是這種自殺的行為救下了天臺上覲見神明的曼蒂,第四個被刺者出現這次神祇的審判就已經完成了,于是曼蒂現在也只是昏迷而不是死亡。
這一幕或許對于林年來說震撼很大,但對愷撒四人來說卻是可以理解,利用‘蛇’進入小鎮的混血種們就算意外死亡,也只會因為信息瞬間過載而被強行踢出小鎮。可如果本身就在這個小鎮中的‘原住民’死亡的話,大概等待著他們的只會是反應到現實里的真正腦死亡。
在看到天臺的光芒時,維樂娃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經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裁用自己的出局救下了曼蒂,這也是為什么林年在趕到現場時只聽見了神祇的一聲嗤笑...利用小聰明延期死亡在祂看來只是一種平白無故令人發笑的行為。
“現在我們的敵人的情況已經很明朗了。”愷撒輕輕呼出一口氣,“次代以上級別的東西,超速再生能力超越初代,并且還有一定情況下免疫物理攻擊的權能,火與水的權能,瞬間移動的權能...我猜這并非是祂的極限,如果情況允許,祂甚至應該可以表現出大地與山,天空與風的權能。”
“你想說我們面對的是那位黑色的皇帝嗎?”獅心會的干部輕聲說
“我沒有這樣說過。”愷撒說,“我其實并不在乎他是什么,我只想知道祂該怎么樣才能被殺死,而我們殺死祂的唯一機會現在還坐在我們面前,所以我們就沒有失去希望。”
林年微微抬頭看向了四人注視過來的目光輕輕頷首說,“我會盡量的。”
“一擊必殺。”楚子航說,“林年之前說的沒有錯...中午唯一對對方造成過的傷害只有曼蒂·岡薩雷斯的那一槍狙擊,那是在對方視距之外,超乎察覺的攻擊,確切實際地造成了效果!所以祂不可能是無敵的,祂有弱點,而有弱點...”
“就可以被擊潰。”愷撒點頭,“在臨走前祂也留下了預告。”
曼蒂的腹部上,那個渦流留下的血字。
“殺死一個人?是指林年么?”學生會的女生看向了林年輕聲分析,“畢竟如果曼蒂·岡薩雷斯因為追查兇手成為了兇手的目標,那么現在林年也有理由成為目標了,中午林年才表露出了血...力量,有理由成為兇手的眼中釘!”
“‘1’也可能是我們所有人。”愷撒沉吟了一會兒說,“一即是全,全即是一。在《圣經》中‘一’這個數字通常指全能的上帝...也代指‘所有’。”
“下一個十二點的時候殺死我們所有人?”獅心會的干部看了眼掛鐘深吸了口氣,“無論可能性是哪種,我們都只有一次機會了,兇手預告了兩次,兩次都得手了...現在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林年死了,我們留下來也只能等死...現在也已經是第四天了,曼蒂撐不住沒有醒過來...也是很正常。”
這句話大概只有他們四個外界來的人能聽得懂,曼蒂·岡薩雷斯也是深陷領域中足足四天的人,這四天滴水未進反應到意識上也一定讓她極為脆弱了,如今又正面直視了可能是龍王的存在,只是崩潰昏迷可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要么死在這里,要么干掉祂大家一起出去。”學生會的女生低聲說,“我們沒有其他選擇。”
“離下一個十二點還有時間。”愷撒問,“需要開一次作戰會議嗎?”
沙發邊上的林年輕輕擺了擺手,站起身來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不用了。”
“林年。”楚子航也站了起來。
“無論祂接下來的目標是我還是我們,下一次襲擊中我在祂的名單上都得死,畢竟我已經阻礙到祂的行動了。”林年淡淡地說,“那把狙擊槍還算完好,你們自己開一場會議選一個狙擊手出來吧...或者兩個?三個?我們抬師姐回來已經耽擱太多時間了,現在的條件已經不足以讓我們像上一次那樣布防了,最后的機會就只能是我負責誘敵,而你們再度復刻那次的狙擊成果。”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為他們都知道林年說得對...接下來的一次作戰會議的確也只能敲定這些事宜了。
他們已經山窮水盡了,十八個‘A’級學員如今只剩下了寥寥四個,盡管擁有了全盛時期的‘S’級作為戰力,但卻依舊對那位神祇束手無策,如果無法解決神祇領域里的這四千余人將真正的葬身在這里。
“我沒有灰心喪氣的意思。”林年擺了擺手看了幾人一眼目光平靜,“我只是...覺得腦袋有些亂亂的,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順帶思考一下,在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怎么宰掉那家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