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玩命地在暴雨夜中狂奔,楚天驕時不時探出時速超過兩百公里的車外頂著狂風觀察后面的情況,邁巴赫的頭尾燈已經在君焰的熱風中毀掉了,形式在漆黑的高架路上完全憑借著司機的夜視能力和感覺,如果一個急彎沒有處理好就是車毀人亡的結局。
“現在是個什么情況?怎么忽然決定跑路了”楚天驕大吼著問道——他不得不這么吼叫,車輛四面車窗都報廢了,空洞大開的邁巴赫現在就連座椅加熱和空調都救不了,冷風夾著雨水內外亂串,好在擋風玻璃雖然裂痕密布但好歹沒有完全碎掉,不然開上這個時速司機和副駕駛的體驗會相當酸爽。
“沒有勝算。”楚子航說。
“什么?”
“沒有勝算!”楚子航側頭副駕駛大喊重復。
“沒打過怎么知道有沒有勝算...”楚天驕愣了一下,畢竟未戰先怯是大忌,但主要還是因為之前楚子航已經將氣氛炒熱到一種他們爺倆跟奧丁今天非得死一個躺在這里的感覺...
他其實心中暗地里已經想好了如果局勢不妙自己該怎么拖住局面讓楚子航活下去了,但沒想到自己兒子開大開到一半忽然思路就變了,炸斷了高架路直接扭頭開車就跑,這種果斷的執行力估計就連馬背上的奧丁都得怔上一會兒才反應得過來,說不定就是這么一會兒他們就逃出尼伯龍根了呢?
“逃不出去的。”楚子航余光看了一眼發神的楚天驕低,猜出了他的想法,“不解決掉奧丁基本不可能有機會逃出尼伯龍根。”
“那我們在干什么?”楚天驕問。
他真心覺得剛才楚子航那一記白熱化的君焰如果真正地轟中了奧丁,對方不死也得脫層皮,就算是龍王靠臉接一發云爆彈也好不到哪里去吧?那發白光的君焰在爆發的瞬間粒子流甚至能沖垮時間零的領域,屬于是純粹的能量爆發攻擊,向來這種攻擊都是最為致命有效的!
“剛才的情況我沒辦法阻止他拔出那把槍。”楚子航說。
“...那些水幕。”楚天驕表示清楚之前的情況,那些高壓水槍都比不上的水流就像天河一樣阻斷了楚子航自爆兵似的沖鋒路徑,在涇渭分明的那一邊奧丁已經拔出了那把神槍,強行讓那一發大招打在了高架路上撤退避其鋒芒。
“你難道猜到了些什么?”楚天驕忽然看向楚子航,從炸斷路面到帶著自己驅車逃離,楚子航的所有行動都執行得毫無遲滯,就像是事先想好了什么計劃...亦或者在沖向奧丁時忽然悟到了什么似的。
“‘昆古尼爾’,奧丁手中的那把槍的傳說你應該是清楚的。”楚子航說。
“阿薩神族和華納神族開戰時奧丁投出的第一槍,發出劃越空際的亮光,就像耀眼的流星,傳說那是世界樹打造的真言武器,上面被刻下了擁有魔法力量的盧恩文字,在穿刺的過程中不會被阻擋,不會落空。”楚天驕快速說道,“這些年我的確研究過北歐神話,但我從來沒想到過這種東西真的會存在...難道你真的相信那些神乎其技的神話?”
“可他已經在我們面前了。”楚子航說。
“那也只是披著神明甲胄的其他東西!要我說他就是一只裝神弄鬼的龍王,這場暴雨甚至讓我懷疑他與海洋與水那位君主有關了!我研究過很長一段時間北歐神話...什么北歐神族,那些家伙都只是一群冒名頂替的龍類!”
楚天驕跟楚子航不愧是父子,在一些思路上簡直不謀而合,推理速度跟他的時間零一樣快。
“就正是因為奧丁可能是一只潛在的龍王,所以現在的局面才很棘手。”楚子航低沉地說道,“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如果奧丁是龍類,這就證明那些傳說很可能都是真的,北歐神話全都是以龍類的歷史書寫的,‘昆古尼爾’與‘奧丁’的傳說也應該是有跡可循的!”
“在神話中北歐人以為暴風雨是奧丁騎著馬在世界上馳過,收拾死者的靈魂,這也是為什么北歐人大多恐懼暴風雨。就算是在現實中,古代時他們真的在秋收時留一些成熟的麥子在田里,預備奧丁經過時喂馬!”
“真浪費糧食,這什么土地主作風。”楚天驕低罵道。
“神話一切都與現實相呼應,現在他的登場的確有著暴風雨的降臨,所謂的收拾死人的靈魂,大概也是制作死侍的過程...一切神話似乎都有跡可循,那么那把必中的長槍...如果他和神話中的效果一樣,他鎖定了你的心臟,你該怎么樣閃避?”楚子航問。
楚天驕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因為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種情況下他也不可能去想,一旦去思考就會恐懼,一旦恐懼村雨切過骨肉的速度就會減緩,對那種絕境沒有任何意義...但現在有了楚子航用君焰創造了一條暫且的退路才終于讓他們有時間思考起了戰略的問題...可面對‘昆古尼爾’和‘奧丁’那種無敵的神話,凡人的戰略又有什么用呢?
“有可能他并不像傳說中那樣可怕,畢竟如果他真那么無敵,那還有尼德霍格什么事情呢?那頭傳說中足以讓整個龍族文明都恐懼的黑色皇帝。”在兒子面前楚天驕還是盡可能克制了負面情緒,向著積極方面思考。
“想要打倒他,就必須要了解他,神話是我們唯一能了解他弱點的途徑。”楚子航說,“在神話中‘奧丁’與‘尼德霍格’是死敵,這個你應該是知道的。”
“北歐神話如果是最接近龍族的歷史,那么在北歐神話中世界最終是會毀滅的。但即使如此,奧丁也會坦率地面對這最終的結局...因為世界滅亡之后,奧丁神系會再次建立起新的世界。”
“在最后的那場戰役中毒龍尼德霍格掏空了世界樹的樹根,耶夢加得也從海底泥床上醒來,芬里厄跟隨在他們的身后,海拉站在死人指甲做的大船上帶著一群‘亡靈’的軍隊向諸神國度開來,冰霜巨人們登上彩虹橋喧囂聲震撼宇宙,黑龍尼德霍格在戰場上空飛翔,雙翼發出駭人的聲響,貪婪地啃嚙著染滿鮮血、尚存余溫的尸體...”
“這些東西...不會都是披著神話生物皮的龍族吧?”楚天驕說。
“我不知道,但如果傳說都是真的,那么奧丁和尼德霍格在人類尚未誕生萌芽之前就有過一次戰爭了,那是龍族與龍族之間的內戰!可能他們都存在著自己的長老會與議會,為了不同的族群未來而爆發出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楚子航看向無時無刻都被楚天驕踩在腳底的密碼箱,“那場戰爭是諸神輸掉了,但尼德霍格一方也損失慘重,直到最后第二代人類始祖Lif和Líftrasir在晨曦中帶來了屬于人類的時代...這一切不都與我們所了解的龍族和人類的歷史相吻合嗎?在龍族的內亂中,諸神已死,黑王被奪權,屬于人類的希望才終于到來。”
“那按照北歐神話...諸神在戰敗后會創造新的世界。”楚天驕忽然像是悟到了什么,臉色難看得可怕。
“恐怕這就是奧丁疲于奔命的事情,他在為新時代做準備,雖然我不知道他會以怎樣的途徑締造新世界...復活曾經戰死的眾神?畢竟龍族是可以通過骨殖瓶復活的。”楚子航說,“可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尼德霍格復活的...你說箱子里面裝著的是黑王的血肉,那這就是塊燙手的山芋,因為不僅僅是奧丁,如果擁護尼德霍格的龍族政權還有余孽,那么他們也會不惜余力地找到它制作出骨殖瓶復活他們的皇帝,而奧丁這邊則是會極力地阻止這件事發生。”
“你的意思是我們該把這玩意兒丟出去?”
“不...這種東西無論落到哪邊的手里對于人類來說都是災難性的結局。”楚子航低聲說,“我不認為諸神創造的新世界里會有人類的去留地。”
“那今晚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如果黑王的血肉對于他來說意義如此重大,那么他說什么都不會放過我們的。”楚天驕深吸了口氣臉上掠過躁意,而煩躁又來源于最深處的畏懼和戰栗。
“在神話中奧丁死于諸神的黃昏之戰中,被芬里爾狼吞進了肚子里。”楚子航說道,“那是我唯一知道的他的死亡方式。”
“...但我們從哪里去找芬里厄?而且兒子,你不知道,芬里厄這個名字在那些龍族歷史學家的考究中很有可能是黑王一脈四大君主里大地與山之王的名諱...芬里厄吞掉了奧丁,見鬼,北歐神話難道真的就是失落的歷史?”楚天驕越說感覺這個推論越接近歷史的真相...可他媽的為什么總會在這種他可能下一刻就會死的絕境里,他才能悟出這些能震驚整個混血種世界的大秘密?
“媽的,為什么總是這種時候搞清楚這些秘密,這不跟墜崖后才悟出絕世神功卻無人傳授一樣蛋疼嗎?”楚天驕在這種時候也終于表現出了楚子航的槽技其實是一脈單傳的,然而楚子航卻輕輕吸了口氣望著前方幽暗的道路視線有些恍惚,仿佛在聆聽什么唯他才能聽見的靡靡神言。
“兒子?”
“我在...”楚子航說。
“你看起來不是很在狀態,要不休息一下我開車?”楚天驕看出了楚子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低聲問道。?
“不...我沒事。之前我們說到哪里了...芬里厄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殺死奧丁的方法,神話里芬里厄吞掉了奧丁但也被重創了,它的脊椎被昆古尼爾所命中,在半身不遂的情況下他沒有想著逃避,而是張開巨嘴拼盡全力吃掉了奧丁,為尼德霍格贏得了戰爭勝利的先機。”他轉頭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楚天驕怔了一下,然后看向楚子航,表情有些詭異。
“聽我的...我有個計劃。”楚子航看向后視鏡,感受著大地不知何時響起的震顫,“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有個聲音的確告訴我我應該這么做。”
楚天驕沒有在意楚子航后半句里幽深的意味,只模糊地以為楚子航說的是什么‘直覺’之類的東西,這時候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后視鏡吸引了。
在邁巴赫的后方道路的幽暗深處,震天動地的響聲有節奏地傳來,有什么東西從黢黑的盡頭追來了。那是四足的震擊,每一次踏擊地面上都有被踩碎的雷霆碎屑爆散在路面上,八足神駿斯萊普尼爾在雷光中顯現!
那巍峨的神影也騎乘在上,匍匐前傾的身軀提著那世界樹鑄造的神槍刺開了迎面而來的風雨,身后暗紅色的大氅狂舞震動,碎裂的雷霆擦過甲胄帶起了細密的火花,追隨在他身后的是更加激烈的暴風雨以及令人窒息的死亡。
奧丁跟上來了,這一次沒有黑影的追隨,他單騎而來,踏著雷霆與暴風雨追上了狂奔疾馳的邁巴赫,暗金的獨眸鎖定了邁巴赫殘破的尾燈,右手緩緩舉起了那把必中的神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