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原以為金字塔的內部會像是歷史上那些法老的墓室一樣莊嚴又繁華,最起碼也該有黃金做的棺槨,彩繪似的浮雕和壁畫,但當真正走進這里面時他才發現這里什么都沒有,道路顯得狹窄又曲折,走過的全是四通八達的隧道一直延伸向更深處。
不過這也這的確符合金字塔內部的結構,從入口進入后就是冗長的隧道,隧道里全是置人于死地的機關,但這些機關在搬遷時都被拆除掉了,隧道的盡頭會連接著一條氣勢恢宏的走廊,雖然依舊狹窄但卻不再有了逼仄的天花板,人面獅的石雕藏在墻壁里手捧著點燃的火炬將林年和昂熱的影子投得到處都是。
走在前面的昂熱腳步停下了,手是林年也停下,他們來到了走廊的盡頭,這里連通著一個密室,密室有著青黑色的地面和墻壁,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空空蕩蕩的,讓人想起蓄水箱的內部光滑又濕冷。
昂熱向林年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林年多看了這老家伙兩眼才跟著走了進去,他還多長了個心眼在外面留了個「浮生「的坐標。先說不是他林年信不過昂熱啊,只是這間屋子太過于可疑了,如果身邊的人不是昂熱,他甚至都會直接拒絕進入這個充滿吊軌氣息的密室里。
又是金字塔,又是煉金術,又是象征著法老陵墓的密室,很難不讓人想歪到走到門口會被一腳踹進去關起來,然后被人從小窗外居高臨下地俯視伴隨著「桀桀桀」的怪笑爆出什么「這里就是為你精心準備的墓地」「汝妻姐從今往后吾養之,鳴呼哀哉,伏惟尚饗!」一類的臺詞。
林年覺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站在密室中央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轉頭看向昂熱,然后就發現老家伙站在入口邊掰動了一下外面墻壁內的獅身人面像手里的火炬,然后金字塔內部的機關就啟動了,密室的地板一陣轟鳴開始震動。
昂熱啟動完機關后雙手拿出斜兜里的絲巾擦了擦手,抬頭準備走向震動的密室里時面色微微一頓,因為他發現林年憑空消失了,他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沒有回頭,〝我有說過自從1899年在德克薩斯被人從背后打了一槍后我就不喜歡有人站在我背后嗎?」
「沒有聽說過,校長,我的手上也沒有槍,但能打中你的子彈應該還沒有被軍工廠造出來,所以當時命中你的是「圣裁「嗎?」林年看著昂熱的后背鎮定自若地說。
「是的,我的一位老朋友,他現在應該還在芝加哥的混血種家族勢力圈中活躍,如果之前在芝加哥放假的時間再長一些的話,你或許就能收到他的邀請函。「昂熱扭頭看向自己身后站得規規矩矩的臭小子,〝你確定不跟上我嗎?」
「Afteryou,sir.(您先請),林年不動聲色地說,」尊老愛幼是美德,學院在禮儀課上不也引用了「儒釋道·儒,的思想嗎?」
「有警惕性是好事,但上一刻我們還在師生同樂,現在就鬧這一出是不是顯得有些生分了,這樣很容易讓我這個老家伙懷疑自己的師道尊嚴是不是退步了。」昂熱走進了震動且開始下沉的密室,林年緊跟其后。
「剛才你進行移動的言靈很有意思,應該不是「剎那,或者「時間零「吧。」昂熱站在密室的中央,看著逐漸向上消失的入口問。
當時的空間內,他站在入口處幾乎堵死了出入的通道,但林年依舊移動到了他的身后并且沒有讓他察覺到絲毫移動的軌跡,如果真的只是憑借單純的速度,那么擁有著「時間零,的昂熱或許真該考慮退休回海島額別墅上喝椰子酒了。
「校長害怕了嗎?」
「人對于未知向來都會有著恐懼,但既然我已經見到過一次了,自然就不會再言畏懼了。」昂熱說,「只是好奇原理而己,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說,畢竟底牌越少人知道對于以后而言越有利。」
老家伙真會裝逼。
林年隨口揭過了這個話題,〝擁有復數的言靈在混血種內并不多見嗎?」
「少見,但由于「暴血「的存在,混血種擁有復數言靈其實并不是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言靈學中絕大多數的言靈都是存在著上位言靈與下位言靈的進化和退化關系的,‘無塵之地,與‘琉璃梵城「,「剎那「與「時間零,,「鐮鼬「與「吸血鐮,,在血統精煉過后進化出更上位的言靈其實算得上是不是秘密的秘密。」昂熱說,
「這類禁忌的知識雖然利于屠龍之路步程提速,但放在長期的眼光下卻是極為不利的,長老會和校董們都擔心學生會過分地追求血統和更上位的言靈從而迷失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
說完后,昂熱頗有深意地看了林年一眼,林年自然也知道對方的意思。
「利那,和「時間零「的確是上下位言靈的關系,他同時掌控著這兩個言靈并不是一件稀罕事,但「浮生「卻的的確確與前兩者毫無相干——擁有復數言靈也是要按照基本法來的,從沒有學生在可以使用「無塵之地「的同時又擁有著「剎那「的權柄。
但有意思的是,「浮生「的表現形式,回溯導致的空間置換又和「剎那「與「時間零「高速移動神出鬼沒的近乎相同,在未擁有神速系言靈的人眼中,這三種言靈表現在實戰上的效果其實是基本一致的,這也導致從擁有「浮生「到現在,實際上知道這個言靈存在的人少之少。
至手「八歧「,這個言靈更是除路明非以外沒有任何人知曉,林年那匪夷所思的生命力都被歸類在了血統精煉技術所帶來的可怕的細胞活力上,這也得虧他從沒有獲得過像是「君焰「一樣可以放波,被人一眼就看出差別性的力量。
「暴血這個技巧井不穩定。「昂熱說,「他被獅心會發掘、使用,但直到今天,因暴血而死的龍族數百倍少于被暴血本身殺死的同胞們,這是個禁忌的技術,一旦使用就是走進了西柏巴的隧道(瑪雅神話中的死亡之地),你無法回頭,因為當你踏入其中時就代表著迷途,要么死在迷宮的黑暗里,要么通往終點的地獄。」
「但校長你還是活到了現在,你也是暴血的堅實擁躉者。〝林年平靜地說。
「每一個復仇者都是力量的擁躉者,而死亡也往往對那些復仇者充滿了寬恕,愿意遲上那么一些帶他們離開,因為它們知道那些人的結局是已定的,只是遲早的事情。」昂熱整理著自己的西服袖口緩緩說道,〝校董會有聲音控訴你太依賴于暴血,逐漸迷失在了追求力量的道路上。這并非是誣蔑你的借口,而是大部分人真的對你有著巨大的懷疑。」
林年在地板下沉的轟鳴中沉默了許久,最后說,「有些人畢生所追求的東西往往是另一些人與生就俱來的東西。」
「但當心。」昂熱說,「等到人生將走到盡頭時,也許必生追求的人得到了所渴望的,而與生俱來的人卻失去了他們僅有的。」
地板的下沉停止了,林年和昂熱的面前出現了一片巨大的溶洞空間,而這里居然人聲鼎沸!
無數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走動著,整個空間被無數熾熱的火炬照亮了,焰光下可以見到整片大地都是堅硬冰冷的黑色青銅,蛇一樣相互纏繞的紋路蝕刻在地上,繁復曲折,如是藤樹的根,往上茂盛的成長,分叉、再分叉,銀白色的水在刻槽中流動,最終匯入盡頭的那片銀色的大湖。
巨大的‘域「在這個空間內張開著,那是無與倫比的言靈之陣,維持屬于人類已知的煉金術可表達的極致狀態。
林年視線投向那煉金領域的中心,自循環的核點,那片水銀的大湖,巨大的陰影在他的瞳眸微顫,讓他忍不住低聲感嘆,「天啊。」
在大湖中央仁立著
一棵令人毛骨悚然的暗金色大樹,它從水銀填滿的湖泊中生長出來,嶙峋的枝丫茂盛地散開彎曲得像是鬼魂的枯瓜。令人心驚膽戰的是這棵巨樹是活著的,在它的根底溢散出了未知的暗紅液體污染著水銀湖泊。樹干臃腫粗壯的青黑色樹干開裂的地方,有著無數黑紅色的血管狀物延伸了出來,如爬山虎一般裹滿了那些繁密的枝丫,在枝頭上結出了形狀似如內臟的青黑色果實。
這棵不詳的巨樹被鎖死在了湖中,數十條青銅的鎖鏈一端深鑿在溶洞的墻面中,另一端則是死死㧢綁住了這棵不詳的巨樹。它絕不是人們認識的傳統的植物,因為植物不會流出猩紅的鮮血也不會擁有著…心跳!從那些血管延伸出的裂口向里窺伺,可以隱約見到有未知的東西在不斷蠕動著,彌漫著濃腥的氣味,勃動聲在最深的地方緩慢又有力地傳出,一次、兩次、三次...
「歡迎來到「淵墟,,你是第一個參觀湮沒之井的學生,我想你應該不會把這里看到的一切往外亂說吧?」昂熱站在林年的身邊望著那巨大的樹輕聲說,「在這里儲藏著1200噸流動的水銀,雖然可控的室溫讓水銀不會蒸發得太過快速,但我想我們還是需要戴上防毒面罩?」
在他們面前呈現的是青銅與火之王的囚牢。
七宗罪•青銅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