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黨的特派專員,卡塞爾學院大二學員,蘭斯洛特。」趙筎笙念出了他的名字和身份,當視線轉在一旁的夏望身上時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在正統的檔案中對于這個男孩的記錄只有寥寥幾筆,關鍵詞是普通人,秘黨大一新生夏彌的家屬。一個秘黨的特派專員和一個普通人家屬出現在了尼伯龍根的深處,這個組合很難不讓人心生警惕和猜疑。
「正統的天才的確不少,但同作為天才的你,實在是有些太過于偏科了。」蘭斯洛特看著趙筎笙搖頭說,「就算是用秘黨執行部專員等階中,那些被評為‘A"級的庸者作為水平線來評判,你對于危險的接近以及周圍情況的事先預判也是不合格的。」
趙筎笙沒有說話,而是漠然地上下審視這個男人,直到最后她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你是來殺我的。」
蘭斯洛特看著這個黑色衣裳裹身,黃金瞳璀璨的女孩,那太極混元的架勢的確令人折服,這個年代能將太極這門古老的技術練到這種水準的屬實不多了,她本該成為一代宗師,奈何卻因為家世以及父輩的契約與承諾成為了他人的走犬。
「‘河圖"這個權能落在正統的手中實在是有些可惜,有考慮過脫離正統找一份新的工作嗎?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份工作會比你日復一日的看門犬工作更為新鮮有趣,你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去追求你心中所想,卻又不敢想的那些自以為骯臟,僭越的念頭。」蘭斯洛特的黃金瞳仿佛能洞穿人心,他與趙筎笙直視,而后者竟然主動偏離了對方的凝視,避開了那足以穿透靈魂和精神的眸子。
「你不是蘭斯洛特。」趙筎笙輕聲做出了第二個判斷。
在負責接待秘黨的特派專員們之前,作為監視者的趙筎笙閱讀過每一個人資料,有關蘭斯洛特的資料她翻看過數遍,在看到這個男人的生平以及過往履歷的時候,她便確定了這個男人恐怕是秘黨一行人中能排得上號棘手的潛在隱患人物。
也正是因為作為假想敵深入仔細地去了解過,所以趙筎笙現在才能準確地做出一個大膽的判斷,那就是面前這個看起來像,聽起來像,甚至血統比例都驚人相同的男人,絕對不是她認知里的那個卡塞爾學院大二學員,那個獅心會的副手,那個擁有著古老騎士般的名字與榮譽的法國男人。
趙筎笙相信自己的直覺,與她常年搭檔的司馬栩栩通常都會有「死亡般的直覺」來形容她的直覺,雖然「死亡般的」這種形容似乎顯得有些過于抽象和刻意,但奈何趙筎笙的直覺總是作用在抓住司馬栩栩犯錯和準備犯錯的行為上發揮出百分百的作用,從他口中說出「死亡般的」這種形容詞,似乎就顯得合理了許多。
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帶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就算是那個林年給她的感覺最多也是「不可戰勝」,而非是現在一樣充滿著未知的恐怖和...畏懼!
仿佛是源于本能,源于基因的信息素告訴她,遠離這個擬人的東西,否則下場難料。
趙筎笙沒有去問「你是誰?」這種無趣的問題,她不需要知道對方是誰,因為從她做出的第一個判斷可以知曉,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是來殺自己的。
對方沒有殺意,但他出現在這里的這件事實卻充滿了殺機,當看到他的第一眼,趙筎笙便知道,接下來自己和這個男人只能有一個走出這里。
這個男人殺定自己了,那雙黃金瞳里書寫著這件充滿著殘酷和死亡的事實。
「為什么?」可趙筎笙在開始這場生死戰之前,依舊問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那種純粹的意圖絲毫沒有遮掩,可這也顯得這件事相當的怪異和有違邏輯。趙筎笙本身就是局外人,她的一切目的都是為了司馬栩栩而來,她的直
接上家是正統的五位宗長,在尼伯龍根這盤棋局中她是例外之人,恐怕就連尼伯龍根的構建者一開始都沒有將她的突入算入布局內,這也導致她成功地肅清了整個第六號線沒有受到阻——
原來如此。
趙筎笙兀然抬頭盯住了那渾身上下都充滿著剝離感、違和感的金發男人,緩緩地說,「看來你就是‘獲月"提到過的,那個出現過在秘黨聽證會上的神秘人,你給予自己的代號是叫做...」
「皇帝,你可以這樣叫我,雖然在你們的文化中,這個詞的寓意頗豐,但沒關系的,我受得住。」皇帝借著蘭斯洛特的臉頷首說,「如今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我有資格承擔這個詞。」
「傲慢。」趙筎笙說。
但對方的確有傲慢的資本,現在他以秘黨的特派專員的皮囊出現在這里,這意味著「獲月」向九州匯報的那些有關「皇帝」這個神秘人的一切信息都屬實。可以占據奪取滿足條件之人的身體,完成道教與佛教中「奪舍」這個神乎其技的概念,這種鳩占鵲巢的恐怖權能當得起他的傲慢。
「我的出現破壞了你的計劃,就像一個完美程序中忽然插入的一個漏洞,所以你現在終于決定現身解決我了。」趙筎笙眼眸低垂,太極的意走漸漸地穩定了下來,身份的揭開為對方未知的恐懼撕開了一個缺口。
不可預料,不可知曉的恐怖是無法抵御的,但如果你知道了威脅的正體,那么所謂的恐懼都會有跡可循,最終戰勝、克服。
「首先,我要糾正你一個錯誤的觀點,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完美的程序,因為編寫程序本來就是一個不斷追求完美的過程。同樣沒有一門語言在一誕生就是完美的,不變的唯有變化。」皇帝說,「但你的確說對了一件事,我的確是來解決你這個漏洞的,但不是特地,而是順路。」
「所以你的最終目的是司馬栩栩。」趙筎笙澄凈的黃金瞳凝視著那張法國人的臉,從「順路」這個詞上做出了分析。
說罷后,趙筎笙看了一眼皇帝身邊牽著的夏望,那個乖巧卻孱弱的男孩,他像是一個精致的瓷器,應該放在展示柜里,但卻被帶上了這個混亂的戰場。
人質?還是這個男孩藏著什么正統和秘黨都不知道的秘密?趙筎笙不知道,這也是他唯一沒有解開的疑點。
「司馬栩栩對你而言不應該有所可圖,你為什么會看上他?他在你的計劃中充當了什么角色?」趙筎笙問。
她試圖談判,避開這場戰斗。并非怯戰,而是她的邏輯告訴她,這場戰斗若是能避開,將對司馬栩栩的生還率有巨大的提升空間。她的一切行動都以司馬栩栩為中心,只要能為了那個男孩好,她的尊嚴以及性命不是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這一點恐怕我無法回答你。」皇帝搖頭,「現在的你還不能夠進入我的棋局,‘河圖"這個權能就算掌握在一個未夠格的庸才手中,也足以將她的威脅性提升到就連龍王都要正眼相待的程度,作為隨時可以燃燒的棋子,你太過于燙手了。」
「如果你覺得自己能握住的話,可以來試一試。」趙筎笙淡淡地說。
如果戰斗無法回避,那么她就行往常所行之事。
掃除眼前的一切障礙。
這是天賜予她的權能所讓她履行的法則。
她的左手回向身后,握住了雁翎刀的鮮紅色刀柄,剎那間血統激蕩,沉下身后黃金瞳綺麗,面貌森然若猛鬼,那無法言喻的權能隨著領域的擴張再度釋放。
表面似乎風平浪靜,但在擁有著位格,身坐高位的存在眼中,光是那名為「河圖」的真言術初步釋放,令人不安的危險因子已經如同黑色的狂風般從那個女孩的身軀上吹拂而來!
此時的皇帝,在祂獨有的感官內,迎著那代表著這個世界上至高權能之一的惡意風暴,凜然不動,狀若礁石,他望著那個頃刻間如猛鬼般森然恐怖的女孩,淡漠地做出了評價:
「血源刻印·河圖洛書。來自太古的權能,只可惜現如今的掌握者太過愚蠢和庸俗,落在混血種的手中,那曾經能顛倒星辰日月的太古權現,如今也不過只剩下萬分之一不足的‘真言術·河圖",倒也是不難對付。」
祂輕輕地放開了夏望的手,摸了摸他的頭,「離遠點,看著就行,如果可以的話,學一些也是極好的。」
他說完這句話,夏望還未回應,在他遠處的趙筎笙已經悄然消失不見,沒有動靜,或者說動靜還未來得及趕到。
以趙筎笙所站立的地方為分界線,后方下水道的地面、墻壁、穹頂盡數在寂靜中崩塌,那些垮塌的聲音尚未追上那個模糊影子之前,趙筎笙已經再度出現在了半空中,長刀過頂,意定神閑,氣勢如虹。
「震。」她的口中喝出了御令。
雁翎刀當頭落下,刀勢如黑色的雷霆劈下,在視覺之中,那刀身上真的纏起了黑色的雷電,轟隆和爆鳴撕裂了整個寂靜的下水道,暗金色的刀刃攜帶著黑色的氣流和足以扭曲空間的權能,一刀劈中了皇帝的肩頭!連帶著劈斷了整截下水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