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來。”走近廢棄的列車,背后車廂門在警報聲中關閉,將喧囂和另一個世界徹底隔開,林年站在過道中一眼就看見座位上不再鬧脾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的金發女孩。林年多看了她幾眼,沒多說什么,只是坐在了對面的位置上。“看來這一趟收獲不少。”金發女孩沒事人似的坐在了他的身旁,拿起了他手中抓著的魔方,“記憶匣子,上一次見到這個東西還是在日本吧?”“記憶匣子?”林年問。“里面封存著一段記憶,在打開它之前沒法以任何的方法觀測。”金發女孩擺弄了起來,手指隨意地撥弄,將那塊魔方還原到了只差一步就拼回原來的色彩。“打不打開的選擇權在于你,我可沒資格幫你選擇。”她把只差一步還原的魔方遞給了林年。“你覺得我該不該打開。”林年沒有接魔方,只是看著金發女孩問。“魔方是她給你的,我相信她不會害你。”葉列娜說,“打開看看無妨。”林年抬手,手指輕輕勾動了一下魔方中層的色塊,色彩整齊歸位,魔方沒有發生任何的異變,但一旁的金發女孩眼中卻是縱掠過了流星群般的色彩,連帶著林年也閉著眼睛,仿佛看見了什么繽紛的色彩在眼前炸開,美麗、如夢似幻。“這可真是一份大禮啊,算是作為不告而別的道歉禮么?”金發女孩看了一眼魔方嘆息。“這怎么可能做到。”林年睜開眼睛,有些復雜地看了一眼魔方。“對于皇帝的權能來說,想做到這一點的確有可能,現在這份大禮已經送到我們手上了,就意味著可能你將要遇到的敵人比你想象的要強。”金發女孩說。裝在魔方里的的確是一份贈禮,那是記憶的饋贈,經驗的饋贈,十二作福音靈構赦免苦弱,第一道福音:龍鱗骨殖外裝甲殼,第十一福音:司米德活膚的構筑經驗。如果說是普通的十二作福音的知識,那么金發女孩腦海中存在著完整的福音靈構構筑知識,但這塊魔方里的儲存的并非只有知識,更多的是經驗。就像是有人親身構筑了一遍這兩道福音,再將整個過程的體感和每一個操作細節事無巨細地呈現在了你的記憶里,仿佛你真的親自完成了這兩道福音的構筑一般。“構筑十二作福音靈構的最難點在于精密操作的容錯率,想要完成任何一道福音靈構都需要不斷地試錯,直到技術和手段成熟到一絲都不會出現紕漏的地步才能在受術者身上進行。”葉列娜說,“每一個受術者的基因和身體狀況的不同導致每一次的手術都是有著差異性的...這份構筑經驗的記憶,毫無疑問是與你百分百比匹配的,按照這份經驗幾乎可以一比一無難度復刻出那兩道福音的構筑。涉及皇帝的權能,這似乎倒是變得合理了。”“這算是什么,通關獎勵嗎?也未免太豐厚了一些。”林年表情不變。“那么拆開算的話,一個福音是通關獎勵,另一個福音是你姐姐給你的道歉禮,這么看是不是就合理許多了。”葉列娜說。在林年走進列車的同時,金發女孩就共享到了他的記憶,知道了在那精神的幻境世界中發生了什么,對于姐弟之間所聊的,她不置可否。“看來接下來是一場硬仗啊。”金發女孩嘆息。“能吸收這些經驗并且活用嗎?”林年問道。“你以為我是誰?在經驗吸收完畢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構筑了。”葉列娜說道。在這方面她永遠都很靠譜,沒有任何人比她想要看見林年變得更強,皇帝也不行。“關于我姐姐告訴我的那些情報...”“都是真的。”葉列娜久違的安靜老實地坐在林年身旁,“皇帝的確就是那么難對付的東西,想要逃過祂的追獵,當初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可到現在不也沒甩掉祂嗎?能被祂盯上,我們這輩子算是黏上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了。”“這趟列車到達終點站之前,應該能趕搶著完成那兩道福音的構筑。”葉列娜說,“再接下來的話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無論你遇到了什么,做出什么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她沒有傾述太多,只是簡單地陳述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議。“我能相信你嗎?”林年看向葉列娜問道。“你當然可以相信我。”葉列娜凝視林年的眼眸,她貼近林年,親吻他的頭發,與他額頭相觸碰,璀璨的黃金瞳與熔紅的眼眸對映著彼此,一字一句說道,“你一直可以相信著我,從來都不是一半一半的相信,而是完全相信...從血肉,到靈魂。”沒有答復,只能聽見地鐵的轟隆,氣流的呼嘯。林年安靜地坐在列車上,鏡子倒影著那個依偎著他的如同魂靈般的金色影子,血脈的沸騰,基因的顫動在那副身軀下緩慢地完成,那些新的力量蓄勢待發,只等待著最終戰場的到來。—你當然可以相信我,林年。你愛著林弦,就如我愛著你。她只能卑微地給予你一半的承諾,可我卻可以給予你全部。我不生氣你在那些蓄意的問題下回答了錯誤的答案,共享著你所擁有的一切的我,當然知道你內心真正的答案是什么。有些時候,我的立場或許會顯得有些奇怪。你只需要知道,究其根底,我是愛你的。這個世界再如何崩壞,再如何去毀滅,我都不在意,我唯一祈禱的事情永遠只有一個...在世界終末到來后,我依舊擁有著你。世界毀滅,人類消亡,末日橫行...又與我和何干?你可以任意地做你想做之事,愛你所愛之人,我會無條件地支持你,幫助你,無論你怎樣選擇,我都會與你一起奔赴那個未來。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甚至死亡。那些思維、念頭,在互相交織的螺旋中回蕩。頭一次的,林年感受到了金發女孩的情緒,她的記憶,在此之前,這種讀取都是單方的,但第一次,他真正地進入了那個名叫葉列娜的女孩的思想,聽見了她的心聲,感受到了那毫無遮攔的...真摯誠意。擾動的基因震動、撕裂,又重組,大量的鮮血從座位上的林年身上流出,又升騰成霧氣回到血管之中,那些皮膚不斷地開裂、化作灰燼,又在血肉上生長出新的白色。翻涌的龍鱗緊貼著那些新的皮膚鉆出,斷層內的結構如同活物一般不斷變化、蠕動。巨大的力量由外向內涌入,列車玻璃的倒影之中,金色的魂靈擁抱著座位上沉默的男孩,將世間的恐怖,和力量,毫無波瀾地贈予他。一切都在沉寂和安寧中完成,就像那在意識中互相傾訴的毫無波瀾的信任和愛意。當列車停下的一刻,林年身上的一切異狀都消失不見了,他獨自一人坐在列車上,面前的車廂門無聲劃開。睜開熔紅的黃金瞳,他的身上沒有龍威,也沒有那攝人心魄的氣勢,他的一切威懾像是被收斂進了新的軀殼之內,不再漏出半點痕跡。可這也象征著,他比以前更加危險,比曾經任何時候更要可怖的強大。萬全的準備已經做好,只等待最終一戰的開啟。他提起隨手攜帶的那些殺戮的工具,走出了車廂。在廢棄的列車外,迎面而來的是尼伯龍根的終點站,《九重鬼域》的第九關,地鐵的9號線,這一次旅程的最終之地。一片大空洞,深邃、漆黑,像極了理想中完美的戰場,在這里所有殺戮的嘶吼,哀嚎都無法傳出,站在這里的角斗士將流干凈最后一滴血,決勝到最后一個人才能離開。完美的戰場。可唯一的問題是,林年沒有在這里找到自己的敵人,他本以為會有什么人在這里等待著自己,可面前迎來的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空曠。于是他邁步行走到了大空洞的中央,在那里,他很輕易就發現了一口青銅鑄造的棺材,棺材被先來的人打開過,里面空空蕩蕩的,不知本來就是這樣,還是后來的人取走了里面的東西。站在棺材前,林年一動不動,伸手輕輕地撫在那冰冷黑色的青銅上。感受著刺骨到孤獨的冰冷,許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了自己手上緊握的煉金刀劍,看向這個本該作為戰場的大空洞。在這里沒有向他咆哮的惡龍,也沒有如山海般的尸守或者死侍向他襲來,有的只有他自己,他自己一個人。而只有當他站在這里,這個戰場才有了它應有的意義。原來是這樣啊...他想。在死寂一片中,他忽然聽見了有巨大的風聲傳來,糾纏在一起的還有撕裂的龍吼,那么悲愴,那么歇斯底里,由遠至近,最終兇猛地鑿穿了頂部堅硬厚重的穹頂,猛烈回蕩在整個大空洞之中,震耳欲聾!他驟然抬頭看向頭頂,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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