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一次沖塔是在安鉑館的舞會,蘇曉檣對林年,最終結果是林年被蘇曉檣利落拿下初吻,當時我看見維樂娃·赫爾辛基頹坐在舞會的角落泣不成聲,這個畫面我永生難忘。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能有機會拿下林年,我一定要贏下這個男人的所有,如今拿下師弟的機會就在眼前,我必須考慮這會不會是我此生僅有的機會。
重鑄壞女人榮光,吾輩義不容辭。
林年被曼蒂扛在肩膀上,單肩扛腹肌,像是老工人肩挑著幾方水泥袋一樣健步如飛,島上被水淹過的坑坑洼洼的白沙路根本阻擋不了她的步伐,她如履平地地向前沖鋒,穿林打葉之間勇猛的就像正在對勝利發起沖鋒的豪豬,直奔自己的別墅而去。
林年不知道曼蒂要干什么。
但他知道曼蒂肚子里鐵定都是壞水兒。
他面無表情地被這女人扛在肩膀上顛簸得有些想吐,但奈何他的冶胃里實在是空空如也,就算吐估計也只能吐出能把人腐蝕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下的胃酸來,所以再想吐也只能忍著。
所以啊,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呢?
他望著飛馳而過的地面,有些惘然。
他記得,昨天晚上,金發女孩在跟他哐哐一通亂吹噓一些有的沒的后,讓他借身體給她來一發大的,老實說,那時候他已經被對方侃得有些迷糊了,本著試試就試試,大不了像是上一次一樣,事后吐幾天血就好了。
結果金發女孩一上身就站在沙灘邊一動不動整整兩個小時,在林年都覺得乏味問她到底想干什么的時候,金發女孩忽然就動了。
具體什么動作他記不太清了,只是那一瞬間他整個人的意識就被剝離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感覺渾身上下,包括精神態的自己一點點被稀釋,就像一滴墨水落進了馬爾代夫那藍綠色的美麗果凍海里,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地溶解。
失去身體控制的負面效果所帶來的正面收益是,原本他自以為細膩的感官,那能捕捉到風吹草動的感官成百上千倍地進行銳化,聽覺、嗅覺、視覺、觸覺等等,就像是顯微鏡一樣,將原本看不見的世界在眼前不斷地放大。
就像是顯微鏡下不斷地放大一滴海水,這臺顯微鏡甚至還是微分干涉顯微鏡,讓一切觀測的物體增加反差變得更加立體,他簡直就像是在經歷一場暗場拍攝,那些細膩的感官反饋來的一切、一切都在黑暗之中閃耀著光點,就像宇宙里的群星和銀河。
在這片銀河中,最吸引他的注意力的,也是數量最多,最引人矚目的,便是那些金色的,如同浮游生物般的粒子,它們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那黑色的宇宙中不斷分裂擴散,它們的每一根絨毛都如同手臂在黑暗之中游動,經過時間以及吞噬周圍黯淡營養物來壯大自己,再進行分裂。
那種高度的秩序,整齊的行為,形成了一種規整的美感,讓林年一度認為,大概整個宇宙,整個世界的本質就在如此,吞噬、分裂、再吞噬、再分裂,由零誕生出一,再由一分裂為二,直到數量填滿整個星空。
這些無盡的光點以盤曲折疊的方式齊聚在一起,盤旋成為繩結,填充滿整個宇宙,成為更為宏觀層面上新的“一”,在那更宏觀,更無垠的新宇宙內,繼續重復著這樣的行動,疊盒子般誕生出螺旋、復雜的“現實”。
可很快的,林年看見了一道光。
他那時的腦電波自然而然地發出了一道脈沖,快速地沿著神經網絡前進,在海馬體等區域通電了一縷長期記憶。
那縷記憶有關一本書,那本書的名字家喻戶曉,《圣經》。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
光芒起初是一點,在林年感知的最深處,那最為微觀,最底層的黑暗宇宙里誕生,那是最為原始態,構筑一切的粒子所點燃誕生的異象。
那枚粒子是多么的美麗,它的整體是由很多局部構成的,嚴絲合縫地咬在了一起,那些咬合的紋路是那么的繁瑣,就像一株枝開葉茂的大樹,然而,這棵大樹從根部開始垮塌了,裂痕布滿了整個粒子。
于是,這枚粒子突兀的崩裂了就像是浮游生物死亡,他無法言語自己到底是“看”到的,還是那一刻自己的大腦突觸放電所“想象”到的畫面,仿佛是浮游生物被顯微鏡的蓋玻片給坍塌壓死,那金色美麗的粒子一點點突破邊緣的限制擴散碎開,無數的枝葉抽搐般發出肉眼不可視的震動,直到一切的東西都從那內里擴散出來成為碎沫,那一剎那的崩碎如是煙花消散在夜空,整個粒子如繁星湮滅在黑暗的宇宙中。
所感受到的那一切填滿底層微觀宇宙的美麗金色粒子,都在進行著一種連鎖的鏈式反應般的坍塌,從最初的一粒開始,那崩塌的發生遍布他的整個感官。
金色的光芒不斷地變大,從最底層一路野火般燒到上一層,再上一層,無數構成“一”的“無盡”開始一層層向上遞進著點燃,為那一團光貢獻一股力量,直到最后,那一切,所有的世界再度歸為了“一”,一片海一樣的金色光芒,無邊無際,充滿著火熱的能量,就像爆炸的恒星。
它是圓形的,散發著無法直視的金色光芒,上下左右延伸出細長的光刺,在光刺的盡頭又籠罩著一個環,那便是金色海洋的全貌。而恰好,它的形狀,它的顏色,又和最初,最底層宇宙黑暗中,那一抹微不足道的金色光粒如出一轍。
林年分不清那是幻夢,還是他在暈厥前的臆想,他仿佛見證了一場由一到全,由全又到一的,螺旋、重復的過程。
他只知道,在那最后的金色光芒維持了一瞬之后,一切忽然就熄滅了,他的感知,他的意識,乃至那不知道究竟是臆想還是真實存在的無限的宇宙,所有的一切都歸于黑暗,歸于夜之中,那是比黑暗還要黑暗的漆黑,仿佛吞噬著所有的一切。
他以為那黑暗就已經是最終的結局——直到,某一刻,黑暗也坍塌了,無盡的信息、物質被噴吐而出,匯聚成了一場無死角的海嘯,沖刷滿整個宇宙的角落,就像一場無聲,無光,卻又狂躁喧囂的盛宴。
剎那芳華。
再之后就是他恢復意識的時候了,眼前一片黑暗,被深埋在沙灘數米之下,被海水夯實的白沙將他填充的嚴嚴實實的。
在曼蒂和路明非把他挖出來之前,他一直在黑暗中回憶著昨晚體驗的那段難以言喻的經歷,他不知道葉列娜用他的身體做了什么,但他能肯定,自己所感受到的是一個“過程”,一個相當完整的“過程”。
即使他不理解這個過程代表著什么,它的作用,以及目的是什么,但卻絲毫不阻礙他能感受到,這個過程一旦完成之后所誕生出來的能量,所誕生出來的那種如同超新星爆炸般的力量是近乎無窮無盡的。
那仿佛是整個宇宙中,最為原始,最為可怕的一個過程。
誕生,坍縮,爆炸。
那無愧于終極的力量,即使他沒有看見葉列娜釋放她的全過程,但卻在葉列娜的引導下看到了他的原理,那美到窒息的規則讓他欲罷不能,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是他必須掌握的力量。
這也是擊敗皇帝,擊敗那些高高在上的君主們必須的暴力。
真正的“力”之極致。
直到曼蒂和路明非把他挖出來,將那憑空出現的黑色海域指認給他看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個過程到底在昨天的夜晚誕生了什么東西,又坍縮出了怎樣的杰作,最后爆炸的效果是怎樣的。
他無法想象那是葉列娜用自己的軀體,在那一瞬間的過程中制造而出的景象,而深埋在白沙下動彈不得的感覺又在告訴他,葉列娜說過這份力量可以輕而易舉殺死他完全沒有一點夸張。
真是糟糕的感覺,明明意識是清晰的,但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像是有了獨立意識,他們完全不聽令林年的指揮,但卻依舊自顧自地在進行著自己的日常工作。
更糟糕的是,林年發覺自己一直作為被動技能存在的暴血居然解除了,他也嘗試性地進行血統精煉,但更夸張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連黃金瞳都沒法點燃,更別提什么言靈了,有種一朝被打回解放前的錯覺。
但很顯然的,被路明非和曼蒂挖出來后,重新曬到了陽光,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之后,這種無力感也在漸漸消失,大量的空氣被他的皮膚吸收進霧態血液后進行氧分的汲取,那些空虛的底子也慢慢開始積蓄了起來。
三十個小時,不,最多二十四個小時,也就是一天左右的時間,他就能重新恢復到正常的情況。
但在恢復正常情況之前,他當務之急只有一個。
那就是在窮兇極惡的壞女人手里保住自己的清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