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潛水刀干脆利落地捅穿了駕駛室的座椅,但卻沒有像是意料之中一樣切進對方的后背直穿心臟。
手肘微曲雙手摁在潛水刀刀柄上的曼蒂抬頭看向高處,那幾乎是在她零幀起手的瞬間,座椅上的那個女孩就反應了過來,雙手抬向后越過肩膀反按住椅子的靠背頂端,以一個相當違背常理的發力技巧將整個身體撐了起來,下半身卷腹并攏勾起雙腿抬起,后背剛好和椅背呈90°避開了扎出來的鋒銳刀刃!
曼蒂見這一幕愣了一下,心說這哪兒來的體操運動員,一腳踹在椅子上抽出了潛水刀,同時借著抽出時的慣性向后一個下腰順勢走了一個后手翻,避開了那翻過座椅后橫著兇猛掃來的好腿!
后手翻動作結束后才站正,曼蒂就抬手交叉格擋在頭前把臉遮了個嚴嚴實實,擋住了對方跳起的膝頂,雖說目測這對手的體型較小,但起跳能力卻是一頂一的厲害,而且膝撞勢大力沉差點連曼蒂都沒擋得住。
被逼迫著向后退了兩步,而對方根本沒有落地,她的起跳高度超過了曼蒂的架擋,所以膝撞是從上斜著往下的落力,在曼蒂發力抵抗的時候,她居然又借著這股力量向后上方跳躍,沒有落地,而是踩中了一旁的沙發,再度借力跳得更高,借著重力繼續用膝擊攻來!
這種肘擊連帶膝撞的攻擊方式讓曼蒂想到了剛猛的泰拳,和現在自己面對的這個體型較小的敵人相匹在一起倒是有種嚴重的違和感,不過對方的迅捷以及出色的彈跳力彌補了體型的缺點,而且詭異的是那爆發出來的力量居然也不容小覷。
駕駛室就算連帶著休息的沙發和茶幾區,整體的空間也算得上是狹窄,曼蒂沒多少躲避的空間,可她也沒必要躲,在架勢調整過來后,她才是手持利器的那一個,所以交叉格擋在臉前的雙手反握住了潛水刀,舉過頭頂,一刀就扎向了那攻來的膝擊。
她還真就不信對方的膝蓋能比鋼鐵還要堅硬。
很顯然,和曼蒂對壘的女孩也明白這一點,落下的膝擊中途小腿猛地繃直,腳尖勾踢在了曼蒂的手腕,第二次膝撞是假,佯招之后順勢擊落潛水刀才是真的。
可她在算計,曼蒂未嘗沒有算計,潛水刀被踢飛的同時,右手一把薅住這女孩的腳踝,身子向后卸力倒躺順勢跟她一起狠狠拍倒在了茶幾上,紅玻璃價值不菲的茶幾瞬間被砸得粉碎,兩人和碎玻璃渣一起倒在地上。
這破船晃成這樣,誰跟你打站立搏斗?既然知道你的格斗習慣是泰拳類似的膝撞和肘擊,那能帶你到地面,肯定打地面是更劃算一些的。
曼蒂雙手固住抓住的那只勻稱的右腿腳掌和后腳踝,直接做了一個完美的足跟勾,這個技巧的專業術語叫HeelHook,是一個極具殺傷力的鎖腿技術,鎖的是敵人腳后跟位置,攻擊、破壞對手的膝蓋韌帶和關節,可以對膝蓋造成不可修復的傷害。
“跟你的芭蕾舞鞋說再見咯!”曼蒂翻倒面朝地面就要開始發力。
足跟勾馬上就要成形,女孩快速將另一只腳伸進了曼蒂做的足跟勾里,這不是白給,而是在曼蒂發力的瞬間,她有兩條腿協助腳跟爆發力量去逃脫。
這個動作很冒險,但在這種情況下卻是唯一解,如果她成功滑出自己的腳跟,她就能得到一個完美的踢擊味,一腳踹在曼蒂的太陽穴上將之斃命,反之,則是得到下半輩子的殘廢。
兩個人都是下狠手的主,就在勝負即將揭曉的時候,駕駛室的大門被撞開了,隨后兩人都聽見了女人不可置信的尖叫,“船都要翻了!你們兩個在干什么!”
地上兩個人的動作都是為之一停,在打生打死,每一招都兇險無比的斗招停止的時候,她們都感受到了游艇在海面上開始瘋狂搖晃的動態,船尾的六軸陀螺儀也起不了多大的效果了,再不開船離開原地,這條游艇停在這里遲早得翻船。
“休戰?”曼蒂看不見自己鎖住的女孩的模樣,只是嘗試性地問道。
沉默片刻后,對方輕輕拍了拍曼蒂的屁股,大概意思是同意了。
曼蒂放開對方的雙腿,也順勢一滾將頭位避開對方的踹擊群,干凈利落的烏龍絞柱翻了起來,雙手撐地起的同時還順手把地上掉落的潛水刀給撿了起來。
曼蒂對面的女孩倒是沒那么花里胡哨,直接一個鷂子翻身就起來了,順手還操起了一旁地上落下的煙灰缸當武器。
可就在兩人對視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愣住了。
因為她們都認出了對方。
“曼蒂·岡薩雷斯?”
“路明非的小女友?”
兩人同時叫出了對方的名號,曼蒂是怔了一下,有些稀罕對方居然記得自己全名,而被她稱為“路明非的小女友”的零,則是眼中掠過了淡淡的情緒,也懶得和曼蒂計較什么,丟掉了煙灰缸轉身快步走向駕駛位。
“怎么是你?”安娜也認出了曼蒂,這位親愛的西班牙老鄉,她不應該還在安德沃德島上圍著林年打轉嗎?怎么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艘游艇上!
曼蒂沒有理會安娜,甩了一個刀花,把潛水刀反手抓在了手里,走到駕駛座旁邊左手曲起輕輕搭在座位靠背上,看向擋風玻璃外的那每一下都在洗玻璃的大浪問,“會開嗎?不會讓我來。”
零理都沒理曼蒂,直接冷啟動游艇,發動機發出嗡鳴之后整個游艇都微微地抖動了一下,GPS導航儀已經完全罷工了,不算太出人意料,之前暴風雨來臨的時候衛星電話也宕機了,這代表這片空間已經開始被尼伯龍根滲透,無線電已經沒法傳達到外界,已經處于了隔離的特殊狀態。
零手放到了油門檔柄上開始緩推到了80,游艇漸漸開始向前移動,然后忽然船猛地往前躥了一下,船上站著的曼蒂和零都往前栽了一下,但還好都穩住了沒磕掉個牙齒或者整個頭破血流什么的。
“你真會開船嗎?不行讓我來啊!”曼蒂驚了,差點就要抬手去搶方向盤了。
可她立刻就發現零松開方向盤抬頭就看向游艇的后方,干脆利落地站了起來讓開了駕駛室,“你來開船。”
零無視了曼蒂穿過駕駛室走了出去,狂風暴雨直接就打在了她的身上,入目的大海已經是昏暗一片了,颶風肆掠海面。她看見遠處兩艘快艇并排著駕駛逃向遠處,但在一個大浪的拍擊下直接撞在了一起,人仰船翻在海面上爆出了一團亮眼的火花,立刻又被海水壓滅沉寂了下去。
零翻越樓梯下到了游艇的底層甲板,走到尾部一眼就看見了幾乎鑿進了游艇尾巴甲板的快艇尖兒,上面巴巴羅薩、奧古斯特、阿卜杜勒還有納希莫夫四個人渾身濕透狼狽地從快艇上爬下來雙手雙膝跪在甲板上心有余悸地轉頭看著外面漆黑狂亂的大海。
“開船!快開船離開這里!”巴巴羅薩沖著零大吼下達命令,但零卻沒有理會她,而是徑直走到了那艘卡在甲板上的快艇前,跳了上去,啟動了倒擋,搬來重物壓住油門,在快艇倒出去的瞬間跳出來落到游艇甲板上,背后快艇一離開游艇就翻倒著被吞沒進了海浪里。
失去了快艇這個負重,駕駛室里的曼蒂也自然而然地把這個大家伙成功開動了起來,發動機全功率運行,游艇開始向前加速,但隨著水浪的迭起拍打,船艙里的人就像是在坐游樂園的迪斯科轉盤一樣被顛得腦漿都勻了。
零原路返回駕駛室,而在她身后,巴巴羅薩幾個人也和無頭蒼蠅一樣跟著她一起回去了,在這種情況下,零那表現出來的冷靜氣質讓這幾個男人都無意識地選擇了盲從。
零一進駕駛室,安娜就立刻湊上來著急地向她問,“GPS徹底失靈了,我們該往哪個方向開你還記得嗎?”
“之前記住的方位不一定現在有效了。”零淡淡地說道,同時穿過地上碎掉茶幾的玻璃渣,走到前面的副駕駛上坐下,還不忘記系好安全帶。
“我有指南針。”巴巴羅薩開始在身上快速地摸了起來,當海盜的心理素質就是要比其他人硬一下,比起阿卜杜勒和奧古斯特兩個大男人只能坐在沙發邊上按住扶手不知道做什么,他還算是保有理智的。
“按著北方向走,我們是從北方向來的。”納希莫夫這個俄國大漢也顯得稍微鎮定一點,可也沒好到哪里去,這種突如其來的海上暴風雨幾乎不是人力可以阻擋的,這條游艇只要一翻,無論再冷靜也得含恨溺死。
巴巴羅薩摸出指南針后看了一眼,人就呆住了,安娜掃了一眼發現上面的指針在瘋狂地旋轉,這代表著某種強烈的磁場正在影響這一片地域。
零和曼蒂倒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背后巴巴羅薩他們的討論,這里的人里面也只有她們兩個清楚現在他們遭遇的究竟是什么情況,同時她們也有豐富的應對經驗。
“你掌舵,我控制油門。”副駕駛上的零把左手放在了油門檔柄上直視前方。
“你想的和我是一樣的嗎?先確定一下,免得到時候開翻船了誰也跑不了。”曼蒂盯著外面那復雜又可怕的海情問道。
“尼伯龍根已經侵蝕完成了,現在我們大概在尼伯龍根的外緣部分,向外逃沒有任何意義。”零大聲說。
她們必須提高自己的音量,游艇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外面狂風暴雨以及偶爾的怒雷聲簡直填滿了整個世界,就像一個狂怒的樂隊在向著四面八方每一個角落傾瀉自己的躁郁的能量。
“我知道!不用你來給我上課!尼伯龍根的本質是閾限空間,遵從著克萊因瓶原理,無定向性的閉曲面,沒有內外之分,且沒有真正意義的邊界。”曼蒂打舵避開了一個高高拍來的浪頭,游艇全速行駛,在風力的影響下稍微失控一點就會側翻,相當考驗駕駛技術。
“你是奔著尼伯龍根來的,林年和路明非他們知道你在這里么?”零大聲問。
“頭一次見你話那么多,是因為涉及路明非么?”曼蒂緊張駕駛游艇的同時還有心思調侃零,那些潑上擋風玻璃的水相當阻礙視線,往外看什么都是茫茫的一片,可視范圍格外有限。
零沒有回應曼蒂的惡意話題,面無表情地認真盯著擋風玻璃外的海浪和暴雨,“你能確定開的方向對嗎?如果尼伯龍根的外向表現是一場風暴或者颶風,那么”
“那么暴風眼的中心反而是最安全的,而越接近邊緣風暴的殺傷力越強,會阻止所有意圖穿越風暴的人離開——我說了我知道這個道理,不用你來給我上課。”曼蒂大聲說,“所以想要逃離風暴,不能向外逃,要向內走!”
“那你怎么知道哪邊方向是向內?”零質問道。
“跟著風向!”曼蒂隨手撥著船舵,盯著船外那仿佛白色霧氣般飄過的不知是浪還是雨的水汽,“跟著風向走就是了!如果逆著颶風是出,那么順著颶風就是入了嗎?很簡單的道理!”
零不再說話了,因為曼蒂是正確的,她的思路很清晰,越是危機這女人越是大腦清明,知道該怎么做才能保命,逃出生天,這方面上沒有任何人能去懷疑曼蒂·岡薩雷斯的判斷。
曼蒂的駕駛技術的確優秀,她很快就找到了正確的風向,游艇在暴風中行駛的速度出奇的快,仿佛有一只手在背后不斷地推著他們前進。沿途上的大浪不斷地顛簸著游艇,每一次翹頭和落下,船上的人都是心驚膽戰的,生害怕游艇被某個浪頭顛簸得四分五裂。
不過他們真正該擔心的或許不是游艇,而是其他的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