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景改。
本是有些柔和景調的房間突然變得如同煉獄一般!
四周涌來的骷髏蜂擁而至,伸出枯骨雙臂,就要將沈約撕裂……
沈約內心凜然。
好在他在不久前才經歷過類似的場景,又一直琢磨著釋空所說的“護念法門”四字,在骷髏涌至的時刻,瞬間想到了當初的應對之法。
物來則應,物去不留!
八字倏出,如同晶瑩剔透的水晶雕刻般,成環形擋在他的四周。
那些難以盡數的骷髏一遇到那八字,驀地碎裂,化作塵土般的散去,四周火光亦滅,房中又恢復當初的光景。
臺燈一盞。
燈光下,釋空和他面面而對。
“阿彌陀佛。”釋空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
他每次念這句佛號的時候,都是為了平復心中的激動之意。
沈約亦是心潮澎湃,聲音都有些嘶啞道:“高僧,釋真的護念法門是什么?”
他瞬間明白了方才是怎么回事。
釋空不憑什么科技儀器,也做到了類似暖玉完成的實驗。
思想入侵!
釋空方才不知用了什么心法,讓沈約腦海中幻想出地獄、枯骨的幻相,逼沈約在危機來臨的時刻腦海中顯現出不能遺忘的護念咒語!
釋空凝望沈約良久,這才面帶凝重道:“釋真的護念法門是八字心語——物來則應,物去不留!這件事本只有三人知道,師尊,老僧還有釋真。”
沈約早有預期,聞言還是怔在當場。
他是釋真!
他真的是釋空的師弟!
但他的面容為何和釋真截然不同?
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釋空憐憫的看著沈約,輕聲道:“《金剛經》有云——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塵世間修行法門萬千,根本卻不離‘善護念’三字。一入師門,護念第一,念在修行就在,能在最緊急的情況下還能護念之人,實則是經過了極為艱苦卓絕的修行。”
輕嘆一聲,釋空緩緩道:“鞋底、鞋面都可換卻,唯獨常年修行的護念心語卻是無可替換。”
“我……”沈約感覺嗓子都啞,千言萬語一時間無從說起。
釋空卻慈祥的笑了起來,“老僧知曉施主肯定還有諸多疑惑,不過老僧能說的都已經說了。”
“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沈約心亂如麻道。
釋空輕聲道:“那需要等施主回憶起往事時才能明了,不過萬事需待瓜熟蒂落,強扭的瓜終究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施主奔波許久,休息吧,善哉善哉。”
他聲音轉為輕柔,言語落,沈約雙眼已閉,臉上的疑惑、焦慮之意已去。
釋空臉上露出寬慰之意。
等再睜開雙眼的時候,沈約驚覺晨光已入,而房中只剩下他一人。
釋空已不知去向。
霍然跳起,沈約沒想到釋空就這般無聲無息地離去,他才要向門前沖去,目光忽然落在桌案上的簽紙上。
簽紙上寫著幾字。
大雪山,見性峰!
字跡隱有瘦金體的脈絡,極為遒勁有力。
沈約望見,下意識的覺得這是釋空的留言,能寫出這種字體的和尚,應該很有文化修養。
釋空是個有文化的和尚。
想到這里的時候,沈約驀地發現,自己雖然聽釋空說了很多事情,但對釋空這個人的往事還是沒什么了解。
釋空為何要留下這六個字?
悟性一直等釋真回轉,目的只是想在圓寂前見釋真一面?還是另有交代?
釋空沒有問沈約的護念心語是什么,但以釋空的睿智,從他的表情就應該猜得到。
釋空聽從悟性囑咐來找釋真,既然知道沈約是釋真,為何沒有什么交代就走了,就留下了六個字?
沈約望著簽紙上的六字,一時間很是費解。
——萬事需待瓜熟蒂落,強扭的瓜終究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在沈約盤坐入定前,釋空曾這么說過。
或許在釋空的心中,沈約就是釋真,可沈約眼下終究還不是釋真。
只有一個護念心語的沈約和釋真還差了很遠。
釋真變成沈約,一定有極為曲折的經歷,既然如此,沈約變回釋真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釋空留言的意思或許是——直到沈約真正變成釋真的時候,就要前往大雪山見性峰?
沈約正琢磨的時候,聽到門鈴聲傳來。
開門一看,高潔就站在門前,“醒了?”
我沒醒,難道是夜游站在你的面前?
沈約回復了往日的思緒,知道高潔沒事不登三寶殿,亦知道高潔很是為難——高潔不想打擾他,可看起來事情一定要他經手。
“什么事?”沈約直接問道。
“兩個消息。”高潔蹙眉道。
“都是壞的?”沈約反問道。
高潔勉強笑道:“看來你沒少看網絡段子了。”
“我不用看段子,我只要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了。”
沈約無奈的說道:“有很好的消息,不用像你這樣的臉色。”
高潔不能不嘆服沈約觀察力的敏銳,四下看看,“都在等著你。”
誰在等著我?
沈約轉念間,只是道:“好的,帶我過去。”
話音落,旁邊的房門突然開了,海明珠有些怯怯的打開房門道:“沈顧問……釋空高僧今晨通知我,說他走了。我這次沒有攔住他。”
“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你也攔不住一個要走的人。”
沈約輕聲道:“他要走,沒人能留得住。”
他感覺海明珠也在門后等了一些時候。
驀地盯著海明珠,沈約出乎意料道:“你在前往普吉島之前已知道釋空這個人了?”
海明珠不自然地低了下頭,小心翼翼的說道:“沈顧問,我不是有意瞞你。我一直想和你說這件事,可你看起來一直沒有空。你如今也不像有空的樣子,我沒機會和你說。”
沈約看到海明珠有些焦急的樣子,苦笑道:“你猜對了,我的確很忙。你跟我來。”
他這次沒有拋下海明珠。
釋空沒有說清陳道行的事情,他希望海明珠能說清楚。
高潔帶路,帶二人到了不遠的客房前,推開房門,里面只坐著一人。
那人一絲不茍的模樣,清晨時分,頭發梳理的就如要赴華麗晚宴般。
見沈約進來,那人起身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張揚,律師,負責金鑫的案子。沈先生恐怕還不知道我吧?”
“我知道張律師。”沈約沉聲道:“張律師肯幫忙,我們一直記在心中。”
張揚微有詫異,他聽過太多這樣的客套話,但這一次,他卻聽出沈約的誠懇。
對沈約好感大增,張揚開門見山道:“那我就不客套了。昨晚有個消息——丘昌已經醒過來了,同意做污點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