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雙眉微揚。
雖然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但人和人之間的套路看起來沒什么兩樣。強權始終能控制話語權、輿論的導向,而公眾能夠看到的,始終是強權者給他們看到的。
都說謠言止于智者,那謠言泛濫,就意味著這世上沒有幾個智者。
下令殺人的是美杜莎,但這不妨礙美杜莎將罪名栽贓給他沈約。
只要電梯里的人盡數死絕,他沈約亦被槍手擊斃,這件事是不是就會正常結案,沒有人再來調查!
歌劇女王活著的時候就不討人喜歡,死了后,或許全世界都為她贊美功績,但那已經于事無補。
在美杜莎這些人眼中,一個死人最大的功勞,就是能成為活人的指路“明”燈——或激勵無知之人走向奮發,或點醒聰明之輩走向邪路。
版圖看起來不是無所不能,美杜莎敢這么做,就是因為知道版圖的漏洞。
腦海數念閃過,沈約微閉雙眼,感知周遭的一切。
他沒有為自己分辨。
你榮耀滿路的時候,放的屁都有些做人的道理,但你如獨狼奮戰的時候,所有對手想要的只是你的死、你最后的一點肉。
他沒想到的是——他才到這個世界沒多久,就已經陷入通緝犯的行列。
這或許也是暖玉成為通緝犯的理由?
蛇廈大堂由慌亂轉為冷靜,因為很多人發現,局面或許已被控制。
半晌。
美杜莎森然的聲音緩緩傳來,“歌劇女王受世人敬仰,而殺害她的人自然是窮兇惡級之輩,任何人對這兩個人都可以殺死,沒有任何罪名。”
嗯……這很合邏輯。
沈約感覺到諸多槍手已經止步在墻前數丈的距離,槍口指的就是他要露頭的方向。
他和松野芳華已經陷入絕境!
松野芳華本來黝黑的臉終于有些白皙,她咬著唇,并沒有說話——路是她自己選的,死也要走下去的。
這點簡單的道理,她從小就已明白。
“因此我以美杜莎的名義傳令,封鎖蛇廈,暫停蛇廈和版圖的交流溝通,全力為歌劇女王復仇。”
美杜莎一字字道:“一直到抓到兩個兇手為止。”
沈約暗自吸了一口氣,知道美杜莎沒有看輕他,恰恰相反,美杜莎做事很是縝密——這件事沒有解決之前,美杜莎絕對不會讓沈約有任何獲救的機會。
美杜莎不但將大廈出入口盡數關閉,還杜絕了版圖和一切外人插手的機會。
大堂的燈光突然稍有黯淡,有兩個人像已經憑空出現在大堂的正中——人像赫然是沈約、松野芳華的模樣。
“我以美杜莎的名義傳令,只要蛇廈之人,能夠將這兩個……刺殺歌劇女王的兇手殺死,蛇廈可支付一億間的報酬!”
一億間酬勞!
沈約、松野芳華聞言,都是內心震顫。
這絕對是大手筆。
當初藤原野望出價三千萬間的時候,這世上能拒絕的人已經少之又少。
一億間,足夠太多人不要命、不要臉的鋌而走險!
美杜莎最后下了結論道:“蛇廈的信徒,請拿起你們的武器,為歌劇女王、為伸張正義,貢獻你們的一切力量!”
話音終于沉寂下去。
但殺機卻已蔓延開來。
沈約這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危機,他面對的敵人不止是窮兇極惡的眾多槍手,還有整個大廈的住戶。
最要命的一點是——美杜莎是以正義之名。
這很聰明!
這說明美杜莎還是有忌憚的。
美杜莎為什么要這么冠冕堂皇致言他沈約的墓志銘,是不是因為這些演講范本會被公眾記錄,成為美杜莎交給版圖的呈堂證供?
“英雄們。你們還在等什么?”美杜莎突然激昂喝道。
有人終于按捺不住,倏然就地翻滾,已經過了沈約依靠的掩體,舉著沖鋒槍就向掩體之后的沈約射來。
他穿著避彈衣,戴著防爆頭盔。這是他的優勢,也是他敢沖過來的一個原因。
但他卻不知道一點,有時候優勢就是劣勢,有時候他能夠依仗的、正是對方可以依仗的。
沈約一直在等機會。
機會素來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槍手舉槍,沈約卻沒有舉槍,他沒有錯過這個送上門的機會。
在那個穿著避彈衣的槍手滾來射擊的時候,沈約已經到了他的面前,那人扣動扳機時,沈約卻搶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只是一扭。
不可控制的槍火掃過墻體,隨即向沈約的對面掃了過去。
那些人只想著看隊友的動靜后再做決定,沒想到隊友不但送給沈約一把利器,還給了沈約一面盾牌。
沈約以那個槍手為盾,推著那人上前,同時控制那只沖鋒槍的指向,向逼近的眾多槍手掃射起來。
敵人瞬間倒下了半數,剩下的在這要命的槍火逼迫下,有的還能開槍還擊……
沒有躲避。
只有面對的鮮血淋漓!
突突突!
突突突!
大堂中瞬間狼煙四起,奏響了沈約反擊的序曲。
誰都沒想到面對眾多的槍手,沈約沒有選擇逃命,而是選擇了反擊——他一個人竟然困住了四十多人。
那些人有的很是勇猛,還能在沈約開槍的時候正面反擊,可沈約絕非莽撞的沖出,他以送來的那個槍手為掩體,在對方射出子彈時,已經迅疾還擊。
先開槍者先死!
躲避者不急于獵殺。
擒賊擒王,擊敵擊強!
只要最強悍的那些力量倒下,余眾心理受到強烈的沖擊,就不再會形成人人奮勇的局面。
沈約出擊前已經想好了每一個步驟,他也忠實的執行著自己的步驟。既然不可避免的陷入絕境,那就要不需躲避的去想到每個細節。
轉眼的功夫,那些反擊之人已經被沈約盡數射殺。
而對方的防御也在反擊的那些人盡數倒下的時候,倏然瓦解。很多人再也扛不住沈約造就的壓力,開始四下躲避尋找掩體。
不到片刻的功夫,大堂中的槍聲停止。
硝煙散去,立在當場的只余沈約。
他拎著槍,站在那尸體滿地,血腥味充斥的寬敞、卻不算明亮的大堂。
孤零零的一人,卻如孤膽英雄般,眼中戰意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