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趙恒蒞臨上清寶箓宮,本是震動京城的事情,可趙桓看起來并不想引發眾人矚目,這才暗中行事。
他甚至不想讓人知道他來到這里的樣子。
看著蔣興,趙桓淡然道,“事情怎樣了?”
“好像還沒有起沖突。”蔣興謹慎的將和沈約接觸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他講的詳細,趙恒卻沒有不奈之感,聽完后皺眉道,“這個沈約什么來頭?有人知道嗎?”
方才找蔣興前來那人道,“尚無消息,這人如同憑空掉出來的一樣。”
趙桓皺起眉頭。
回話那人又道,“我等已在抓緊詢問,也問過趙明誠夫婦,可他們對沈約的確不知。”
“一個誰也不知的人物,居然敢和神霄派做對?”趙桓喃喃道,“這事說出去,恐怕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蔣宣,你說是吧?”
回話那人正是蔣宣,聞言沉吟道,“的確如此。要不然李彥總管也不會到現在還沒動靜。”
“這個沈約打了李總管手下的人,不啻當眾打了李總管的臉,這樣的事情,李彥居然也忍得?”趙桓多少有點嘲弄之意。
蔣宣分析道,“屬下覺得,這幾天皇上很有些古怪,連最愛的蹴鞠、繪畫也不做了,讓諸多臣子許多猜測,這種情形下,李總管揣摩不到上意,是以收斂了些。”
“你的意思是……”趙桓感覺聽出蔣宣的言下之意,“這個沈約,難道是父皇派來的?”
蔣宣忙道,“屬下不敢。”
趙桓微有沉吟,淡然道,“蔣宣,本宮待你如何?”
蔣宣立即道,“太子對屬下和舍弟,恩同再造。”
蔣興始終垂頭不語,聞言只能跟隨兄長的意思,微微點頭。
“既然如此,你和本宮所言,就該敞開心扉,何必語焉不詳?”趙桓淡然道。
蔣宣恭敬道,“屬下只是冒然猜測,只怕誤導太子判斷。”
趙桓微有肅然道,“你盡管說,本宮不會怪你。”
蔣宣微有沉吟,終于道,“屬下近日風聞,金人滅遼后野心更勃,有意南下對我大宋不利。”
趙桓皺眉道,“只是傳言,未必是真。再說宋金有盟,去年金帝按照盟約,割山西地于宋,看起來是個守信的皇帝。”
蔣宣神色微異,“可金人狼子野心,不能不防。”
趙桓略有不耐,“金人和沈約何干?”他對沈約更關心一些。
蔣宣猶豫片刻,“屬下覺得皇上可能聽聞此事,這才有所擔心,甚至有些心煩意亂。這等時候,皇帝身邊人都知道不惹麻煩為妙,李彥總管素來疑心很重,既然太子認為沈約必有后臺,李彥總管只怕早也想到,遲遲沒有動靜,想必是在探聽沈約的底細再做決定了。”
“這么說,所有人都在等待林靈素如何對待沈約,再做決定了?”趙桓沉思道。
蔣宣連連點頭,“因此屬下建議太子,最好也如屬下不久前建議般,沈約搞倒林靈素固然是好事,我等漁翁得利,但沈約若是奈何不了林靈素,我等不必插手,也不損失什么。要知道鄆王最近很得皇上欣賞,太子若行事有所差池,只怕于自身不利。”
趙桓冷哼一聲,“趙楷這小子,最近也不掩飾了。”
蔣宣不語。
鄆王就是趙楷,趙佶第三子,皇子間的爭斗,他自然不便多嘴。
趙桓隨即收斂了怒氣,沒事人一樣,“蔣宣,你為人做事穩妥,怪不得母后對你很是信任。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看戲好了。”
蔣宣忙道,“那是最好不過。”
趙桓隨即望見蔣興的欲言又止,問道,“蔣興,你要說什么?”
蔣興有些猶豫,“華福帝姬就在沈約身邊。”
趙桓揚了下眉頭,“她怎么會和沈約扯上關系?”
蔣興搖搖頭,“屬下不知。屬下只是看到她和沈約很親近的樣子,一直挽著沈約的手。”
趙桓費解道,“這個丫頭,平時古靈精怪的,父皇說她有靈性,對她很是疼愛。但眼下她還不是對男人有興趣的年紀,她如何纏上沈約,倒是咄咄怪事。”
眾人都是默然。
片刻后,蔣興低聲道,“屬下試圖將華福帝姬帶離沈約的身邊,可華福帝姬認得屬下,卻裝作不認識的模樣,執意跟著沈約,屬下不好強來。”
隨即有些憂心,蔣興又道:“林靈素恐怕不認識華福帝姬,若是和沈約起了沖突,只怕殃及華福帝姬。”
趙桓淡淡道,“林靈素應該不會對一個小女孩下手了,不用擔心。你做好你的事情就好。”
蔣興怔了下,還待言語,蔣宣推了弟弟一把,“去吧。”說話間拉著弟弟離開,等走到趙桓聽不到的地方,蔣宣終于道,“你做好太子吩咐的事情就好,不必多事。”
蔣興臉色有些難看,“大哥,我們跟著太子做事,聽太子吩咐那是自然。可盧飛虹狗急跳墻傷害無辜,林靈素未見得會善罷甘休,華福帝姬是太子的妹子,她若有事,太子于心何忍?”
蔣宣不語。
蔣興卻感覺有寒意從后背涌上,“太子不會盼著林靈素對……華福帝姬下手吧?”
“住口!”蔣宣低叱道。
蔣興略有不滿,“大哥……”
“不要說了。”蔣宣強調道,“做好你的事情,還需要我再強調什么嗎?”
蔣興不再言語,可看大哥的表情,卻有著陌生之感。
林靈素看著沈約,卻像親熱很多,“還不知道沈公子從何而來?”
沈約淡然道,“從你想不到的地方來的。”他實話實說,若是徑直說穿越來的,只怕更費解釋。
本以為林靈素會惱怒,不想林靈素目光再閃,“原來如此。”
沈約反倒怔住,不解林靈素的意思。
林靈素回到自己的往事中,“年幼的我開始工于心機,可卻被師父訓斥我好逸惡勞。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們做得,為何我一樣來做,他們卻不贊同?”
沈約暗想,恐怕太多孩子都想不明白這點。
孩子如紙,都是模擬大人的行為,大人如此,他們效仿,自然覺得天經地義,可大人卻對孩子的行為嚴厲禁制,因為知道這是錯的。
這本來是極為矛盾的事情。
大人錯行可以,孩子同樣的錯誤卻是不行。
林靈素又道,“我不解,他們也不和我解釋,反倒對我施加懲罰,我一氣之下,這才轉行做了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