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躲開攝像頭的地方,王虎藏在陰影中朝著那幢四層的小樓靠近,當他走進監控攝像頭拍攝的區域時,監控頭“主動”轉向了別的方向。
王虎的超能力“精神超鏈接”,是一個在日常生活中沒太大用處的“軍用異能”——除非他以犯罪為生。
超鏈接除了能讓王虎與主機進行深度鏈接之外,還能與世界上絕大多數非加密設備進行對接,無論是否存在網絡。說沒太大用處是因為,首先當然是出于法律約束,其次在星際時代由于超能力和AI的普遍存在,所有的電子設備都進行過加密。
可在二十一世紀的地球,網絡上的數據幾乎都還是明文。
王虎操縱這些設備就像走進一扇沒鎖的門一樣簡單。
大樓的門口有兩個值班的警衛。王虎控制著樓內的攝像頭四處觀察了一下,發現樓內還有四名,可卻都沒有在專心工作。
本該守在監控室內的兩名警衛,實際上在用監控室的屏幕看收費電視,還是帶顏色的那種。而應該巡邏的那兩位,則是在睡大覺……
看來時間長了,就算是德國人也會摸魚。
保護這座實驗室的武力看起來就是這些,剩下的全是紅外線、重力感應、心跳感應、多重檢測安全門等安全保障設備在工作,那些對王虎來說等同虛設。
沒有像電影中那種動輒幾十名荷槍實彈的衛兵,警衛的功能就是拖延一下,真正的安全還是靠警察。
這其實才正常情況。
要知道,哪怕運送上百萬紙鈔的運鈔車,連押運帶司機也才四個人而已,主要安全也是靠警力支援。因為在歐洲,最大的成本始終是人力。一名持照上崗的警衛月成本約一萬歐看似不貴(天堂嘛),可二十個警衛加起來一年可就是240萬歐元!
想想大多數實驗室的投資都沒這么多!
有那個錢還不如多買幾臺實驗設備。
王虎在陰影中多站了幾分鐘,等到一個馬路空曠無人的短暫空檔,快步朝著小樓走去。
一步一步,踩著落葉來到樓前黑暗中。
此刻,樓內明亮的光線,將樓外的世界切開成明暗兩塊空間。
由于光線問題,站在明亮處的人看黑暗是一片漆黑,哪怕有人也看不到。
光亮世界中的兩名警衛一個坐在警衛室的窗口,一個拿著手電靠在警衛室的門邊。他們嘴里扯著八卦雜志,眼睛用余光盯著入口的玻璃門。
這時候,放在警衛室靠墻的咖啡機忽然發出“滴——”的咖啡煮好了的提示音,同時上面的小紅燈亮起。
這聲音來的是如此突兀,以至于二警衛下意識都將目光轉了過去。
在那剎那,王虎邁出樓前陰影,身體從不可見變為可見狀態。
他第一步,長腿跨過四級臺階,手按在了玻璃門上——那本該被電子鎖牢牢鎖住的鋼化玻璃門,被他一推就開,而且沒發出任何提示音;
他第二步,閃身從打開小半的門走進大廳,反手將門無聲關好,整個過程靈巧的簡直不像一個胖子!如果非要形容的話,有些像液體橘貓……
當他邁出三步,兩名感覺異常的警衛,又同時補償性的轉頭朝門的方向看去——這仍然是下意識反應。然而王虎那一步,就切著視線的死角,不疾不徐的跨過窗前,然后貼墻靠在窗戶旁邊。
門邊和窗前的警衛視野同時被墻擋住。
“盧卡,剛才發生了什么?你煮咖啡了?”什么都沒看見的警衛問,其實內心是在為自己剛剛的行為辯解。
大驚小怪讓成年人覺得有些丟臉。
王虎靜靜貼墻而立,明亮的燈光照得他無所遁形,他的影子就投在窗前,可以說警衛一抬頭就能看到……可兩名警衛都沒向外看,他們的視線雖然轉過來了,可心里還在想著咖啡壺的事兒呢。
靜靜的等待幾秒鐘后,窗前那個警衛嗤笑著說,“我沒有,沒人煮咖啡。你猜怎么著?我想這個破咖啡機終于壞了,我們可以讓他們換臺新的!”
另一名警衛笑著答道,“是啊,早該換了,每次沖出來的咖啡都一股怪味兒。天啊,我猜它的年齡和這棟樓一樣長……”
“是翔味。”
“你說的對極了。盧卡,你有喜歡的球隊嗎?”
“我是云達不萊梅的死忠。”
“我也是!我們家從我爺爺那代就是云達不萊梅的球迷!兄弟,我們下了班應該一起去喝一杯,我把法蘭克福最幫的酒吧介紹給你。”
“同意,我這個周末的球票恰好多一張,一起?”
“你是我兄弟,說定了!”
……
王虎覺得樓里的氣氛怪怪的,那兩個人的對話讓他渾身不舒服……于是他快速離開,悄無聲息的上了樓梯。
接下來門戶洞開、攝像頭轉向,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頂層。
像這種小樓真正的間諜一個攀爬繩就能上去——然后他會撬開通風管,短路大樓電路,用無聲手槍射殺趕來的警衛,最后拿出預先剝下的主管眼球打開實驗室大門,瀟灑取走實驗成果!
其中迷離的藍光,噴涌的液氮,緊張的背景音樂,這些都是標配。
而虛假的間諜則體重快兩百公斤,爬外面的墻容易塌……他只能躲開警衛,藏在攝像頭死角,氣喘吁吁徒步上12樓,最后還要靠輸密碼才能打開了實驗室的門。
*****
樓外,有一輛巡邏的警車駛過,王虎靜止。
等警車離開他才打開自制的弱光手電。
這是一間將上下兩層打通,總面積可能有4000平米的超大實驗室——除了四角的小房間外,剩下的空間構成了一個巨大的中庭,一座黑漆漆的結構復雜的金屬造物聳立在中央位置,周圍環繞著一圈圈的金屬梯。
看起來像豎在發射臺上的半截火箭。
這可絕非公開信息上說的“只研究點火裝置”,這間小實驗室看起來還有更大的秘密……
但那和王虎沒什么關系,王虎更關心這里的安保措施。
那布局縱橫交錯的二十幾個攝像頭就像他的二十幾只眼睛,能讓王虎輕易的看到被監控覆蓋的每個地方。尤其是攝入的圖像經過數字化處理,檢索起來更加方便。
通過這些,王虎知道那看似空曠的空間內密密麻麻的遍布著蛛網般的紅外線感應器,在夜晚只要碰到就會觸發;
金屬樓梯上有壓力傳感器,一旦壓力發生變化而檢測到踩在樓梯上的人身上沒有電子員工卡,同樣會觸發警報。
他還從監控室的計算機內找到一份協議,一旦警報被觸發會立刻向附近的警局報警,而警方必須在十分鐘內到達現場;
同時還有一份免責聲明:報警的同時大門和窗戶將被鎖死,換氣系統將抽空實驗室空氣,同時還會向內釋放乙醚氣體。由此造成的后果由保險公司承擔……
這些資本家。
然而似乎不止這些,似乎還有另外一條隱蔽的線路通往別處。
王虎只是大致查看,沒去深入了解,他更多的將注意力放在處理監控錄像上——從歷史記錄上截取部分畫面覆蓋今天的監控即可——由于處理和監控實時同步進行,等于還抹去了“修改過”留下的痕跡。
在他看來這些措施很初級。
換成是他,用監控肯定要搭配跡點繪圖(一種防改寫技術)和心跳繪圖。再將員工電子卡和體重聯系起來并加入行為分析,這樣才能杜絕99%的冒名頂替者。而且金屬梯子,尤其容易導電……
王虎朝著中央最醒目的金屬塔方向前進,然后在快到的時候一個轉彎……拐進了旁邊的小屋。
“實驗室的技術看起來相當成熟,不過似乎有些關鍵的部分弄錯了?”進小屋前王虎隨意的看了那個大家伙一眼,就轉頭不再關注。
塔型聚變釜而已,而且還是模型不是實物,這東西是他那邊的高中作業。
世界深處的主機蓼藍嘆了口氣,德國當然沒這種成熟技術,出現在這兒很明顯存在問題——可無奈世界上有一種“不知道”叫做“他不想知道”。
蓼藍試圖引發王虎的好奇心的嘗試,還沒開始就失敗了。尤為可恨的是明明最有價值的東西就在旁邊,王虎卻一頭扎進了廢品倉庫!
王虎進了廢品倉庫反像看到寶藏,沒有喜形于色,但動作不由然輕了幾分。
反應堆再好也不能搬走,哪有撿廢品實在?王虎左顧右盼一番,這里摸摸那里看看,最后才戀戀不舍的從架子下面拖出一整箱報廢的粒子束發生器。
他早知道東西放在這兒,但東西也都很想要。
這些發生器每個都有拳頭大小,前面是鴨嘴形噴射口,后面是耐高溫的鉭鉿碳合金殼子。只是有的發生器側面裂開了大口子,有的干脆熔成金屬和陶瓷的疙瘩,還有的直接消失了小半截……也不知在實驗中遭遇了什么。
不過也有一些看起來損傷不大的,王虎從里面挑出幾枚看起來樣子最好的,現場拆開外殼。
結構有些復雜?
王虎閉上眼睛,幾秒鐘后從服務器上找到了最新的發生器圖紙。
復制,黏貼,分析,一套流程做下來。
等他睜開眼睛,已經比制造發生器的工程師更加了解手里的東西。
王虎靈活的在幾枚發生器之間拆卸安裝,粗壯的手指看起來比鋼琴演奏家還要靈活。不到十分鐘,一枚完好無損的粒子發生器就出現在廢品倉庫內。
按照資料上調制好參數,試通電測試沒問題,王虎將其他的東西依次原樣放回箱子。
然后從檔案柜中找到這些廢品登記的記錄,仿照筆記修改了一下,讓它們與“實際情況”相吻合。想了想,又從廢品柜內挑了幾樣想要的零件,同樣修改登記記錄,計算機內的記錄也做了相應修改,現在這些東西是他的了。
別看是廢品,可無論材料還是做工全都是買不到的好東西。
這樣除非管理倉庫的人超級認真,不但在未來還會仔細復查每條廢品記錄,還得嚴格要求記錄與實物100%一致。否則絕對無法發現這其中的異常。
更復雜的是,王虎還故意將別的記錄改錯幾條——這導致明明報廢品就擺在倉庫內,可卻跟記錄對不上。
面對這種情況,任何人都會得出“管理人員不夠負責”的結論。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概念,后面的自然也就被掩蓋了過去。
拆下一扇窗戶,從背包中取出五英寸滑輪和尼龍繩,將打包好的金屬件從窗口墜了下去。
然后將一切恢復原狀,悄悄的下樓,再度和那二位聊的火熱的警衛擦肩而過。
自始至終王虎都沒觸發任何警報,因此不僅實驗室的警衛毫無察覺,就連那條隱秘線路對面等著釣魚的特工們都沒發現任何異常。
王虎可以通過“精神超鏈接”直接訪問網絡而不留下任何痕跡,無論IP地址還是信息追蹤都無法定位他的位置。可就算他做的再隱蔽,“流淌”過網絡的數據依舊真實存在——就像流過管子的水,不可能不被發現。
王虎行動前先通過網絡訪問了那家實驗室的攝像頭,龐大的監控數據被分割成千萬個數據包沿不同路線返回,這已經代表著入侵。
盡管安全部門沒找到任何被駭入的痕跡,也無法追蹤,可監控到的那股突然暴增的數據流量不會騙人。所以就設了個圈套,結果虛度一夜——不是沒抓到“人”,而是在他們的概念中“人”還沒來。
王虎不知道,但猜也能猜到。他的網絡訪問同樣是一種投石問路,也是為了試探保衛強度。
返回的時候,在越過美因河的橋上車堵了一下。
“卡車司機,嗯?”隔壁車道的中年司機友好的跟他說。看到王虎不解的眼神,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握方向盤的姿勢,兩只粗大的胳膊像是要將方向盤抱進懷里。“我過去也開重卡,只有我們才這么抓方向盤。”
“嗯,是卡車司機。”王虎笑笑,用德語回答道。
別看王虎胖,可他笑起來很干凈很年輕。
不用說很多話,甚至不用說話,憑笑容就能一下子拉近人際關系。果然,看到他笑了隔壁大叔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勵,滔滔不絕的講訴起自己開卡車的光輝歷史。
“開卡車累得很,但自在……就是對家庭不好,自從有了孩子,準備結婚,我就退出公司,現在在做家居裝修。”大叔司機拿著一張名片,隔著車道遞給王虎。“如果有需要打我電話,我會給你一個不錯的折扣。”
“謝謝。”
看到王虎認真的將名片收進錢包而非隨手塞進儲物柜,中年司機的談興更濃。兩人一直聊了二十幾分鐘,才在車流疏通后各自離開。
這就是王虎喜歡德國的地方,和口是心非的北歐不同,難民潮讓一部分德國人變得加倍排外,但也讓另一部分人變得加倍友善。甚至讓并不善于社交的德國人主動釋放善意,兩方都在積極改變著外國人對德國的印象。
不過王虎通過自己的眼睛觀察,還是發現了決定對待移民態度不同的根本原因,那就是工作。
和隔壁的幾個亂糟糟的國家不同,德國經濟狀況良好,中年德國人都對那種努力工作的移民十分認同,甚至會給予相當的便利。但對那些明明可以工作卻游手好閑,連語言都不學,專吃政府福利,甚至把自家親戚幾十口全接過來一起吃的難民深惡痛絕。
回到黏土區,王虎還有些心情愉快的將車停進木屋后的車棚。
車不用藏,這幾天還要用。
然而當他打開車門時,卻忽然被一把槍指在了胸口。
一個少年從車庫后的黑暗中走出來,操著糟糕的德語口音說,“把錢都交出來,中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