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道精妙。
方才出手的蜀山南宗中人，都已經成就武皇之境，并且主要是第十三境的韓飛羽同文星岳。
想要看明白他們的劍道路數，同為第九境的武者都做不到，更別說修行魔道的敖瑛了。
楚搖光方才動問，敖瑛雖然有些赧然，但也并沒有全盤否定自己觀摩蜀山劍道。
她性情端方穩重，面對長輩質詢，向來一是一，二是二。
這就讓楚搖光好奇了。
一旁裝小孩兒的沈和容，亦是同樣念頭。
楚搖光問道：“瑛兒，看你不像是修習武道的模樣？”
“是沒有。”敖瑛點點頭：“不過小時候看過母親練劍，所以不算一無所知。”
旁邊沈和容目光微微一亮。
遠在長安城大明宮里的張東云同樣眉梢向上挑。
兩人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楚搖光也更加好奇，視線不禁轉向方才始終沒吭聲的敖空。
“十一弟？尊夫人是……”楚搖光忍不住問道。
敖空有些沒好氣：“我們早拆伙了，還是不提了。”
敖瑛聞言，頓時苦笑：“爹，您別這么說，娘親還是很在意您的。”
敖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一旁沈和容忽然出聲：“瑛姐，你覺得，是伯母的劍術高明，還是蜀山的劍術高明？”
敖瑛望了望北方。
在那里漸漸有劍光閃現。
她輕聲說道：“雖然這么說有些冒犯，但我覺得我娘的劍術更高明。”
“弟妹不是中土出身？”楚搖光看向敖空，若有所思。
此前多年來，中土劍道第一，一直是蜀山派。
直到幾十年前劍魔橫空出世，方才取代蜀山，成為天下第一劍。
如果說還有人比蜀山派傳承的劍道更加高明，那來自中土以外的可能更大。
否則沈和容、楚搖光等人不至于先前一直沒有耳聞。
敖空勉強“嗯”了一聲：“過去的是就讓它過去吧，八姐你就不要在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他視線看著北方來的劍光，在南峰一帶漸漸停住：“咱們還是關心一下老七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楚搖光視線看著一道劍光，落下地來。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人，正是昔日蜀山平掌門，如今的蜀山北宗宗主古樸。
古樸舊傷未愈，咳嗽不斷：“猿龍王風采不遜往昔，另一位，可是辰皇當面？”
“明人面前不說假話，正是楚某。”
楚搖光答道。
“咳咳……咳咳，那這兩位呢？”古樸看向沈和容同敖瑛。
“帶出來見見世面的晚輩。”敖空大大咧咧言道：“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回了你們蜀山北宗再說如何？”
“容古某再多問一句。”古樸一邊科所，一邊問道：“二位駕臨蜀山，為何要先對南峰下手？”
敖空、楚搖光沖著蘇破而來，這一點古樸大致心中有數。
但按照十二閻羅昔年行事的霸道作風，恐怕大概率是直接去北峰。
如今這般舉動，不知是否另有深意？
這一點，古樸需要探明。
“古掌門無需多慮，這里，是我們一點心意罷了。”楚搖光言道：“不過，只得文星岳在此，給韓飛羽走脫了，實在遺憾。”
“談不上遺憾，古樸意愿，希望蜀山不再分裂，在此合并，除了為首的韓師弟不得饒恕外，包括文師叔在內其他人，如果肯誠心悔悟，蜀山派大門始終愿意向他們敞開。”
古樸徐徐說道：“不過，還是要感謝二位好心，既如此，我們且先回北峰，慢慢詳談。”
敖空面上似笑非笑。
如果不是老大吩咐，他肯定是直接去北峰了。
敬酒已給，蜀山北宗要是不吃，那現在就直接上罰酒。
“叨擾了。”楚搖光靜靜說道。
古樸揮揮手，然后其他蜀山北宗高手，便紛紛繼續向南追趕，尋找韓飛羽和其他蜀山南宗弟子。
然后，他本人帶著楚搖光四人，返回北峰。
長安城大明宮內，張東云通過敖空三人額頭上的符印，靜靜看著他們一路抵達蜀山北峰的山門。
先前被斬破的山腹，這時已經被古樸等人重新修正過，外觀看上去完好如初。
古樸招待四人落座：“蜀山上下素來簡樸，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幾位包涵。”
“古掌門客氣了。”
楚搖光言道：“我們的來意，相信古掌門，已經有所意料。”
“當日帶天物劍來蜀山的那位儒家宗師，也是和幾位一道的嗎？莫非是當年的沈先生？”古樸言道：“幾位是為了蘇先生而來，對嗎？”
敖空斜睨對方：“你當初不就是被他打傷的嗎？”
“切磋劍道，刀劍無眼罷了。”
古樸神色平和：“古某同蘇先生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當初登山，專為較量劍道而來，本門之后的變故，與他無關。
相反，古某昔年與他一戰，受益良多，只是可惜這些年來一直傷病纏身，難以精心練劍，否則當有許多收獲。”
“敢問古掌門，他什么時候來的蜀山？”
楚搖光問道：“是你邀他前來，還是他自己主動找來？”
古樸答道：“距今大約三十年前，蘇先生自己來了這里，提到要在這里閉關練劍，古某便答應下來，只是知者甚少，蘇先生也不介意深居簡出。”
長安城里，大明宮中，張東云輕輕揉著自己的眉心思考。
蘇破當前，果然神智如常，只是記憶方面可能一片空白。
看起來，他現在行事，全憑直覺好惡。
“古某平日里，也有向蘇先生請教劍道。”古樸繼續說道。
張東云等人暗自點頭，對方的蜀山劍道能更上一層樓，相信便是被蘇破磨礪而來。
蘇破借北峰劍氣閉關，古樸與蜀山北宗則揣摩蘇破劍意，逐漸提升自家劍道。
雙方也算各取所需。
韓飛羽雖然試圖走捷徑，修習蘇破昔年魔劍，因此實力大進。
但長時間這么發展下去，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講。
“那你知道他現在的下落嗎？”敖空問道。
古樸嘆息一聲：“古某不甚了解，不過，他應該尚在中土。”
楚搖光點點頭：“他先前閉關之地，可否容我去看看？”
“請便。”古樸言道。
楚搖光于是便沖沈和容招招手：“易雪來幫忙。”
少女當即應了一聲，隨楚搖光由蜀山弟子帶著，前往山腹之中。
留下敖空父女繼續同古樸對坐。
“長安很快便將君臨整個中土。”
敖空看著古樸，毫不客氣開口：“所有人，都只有兩個選擇，臣服，或者毀滅。”
古樸神情不變：“長安要走當年玉皇朝的老路嗎？”
敖空哂然：“他們算老幾？”
古樸言道：“幾位何必要改變初衷呢？記得你們當初都是隨心所欲，浪跡江湖。”
“沒什么必要或者不必要。”
敖空隨口說道：“于我們而言，只有想或者不想。”
長安城大明宮里，張東云笑出聲。
敖空真不是個談判的料子。
就沖他這么開口，原本有心歸降的人，恐怕也該拉不下面子了。
不過，對張城主來說，倒也無妨。
肯聽話的，那就帶著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不肯聽話，那就變成守護歷練點數，反正不浪費。
面對敖空的咄咄逼人，古樸倒是平靜如常，輕輕咳嗽：“如果長安還有辰皇和閣下之外的昔日閻羅，還請閣下代問聲好。”
另外一邊，楚搖光同沈和容，一起來到北峰山峰內。
“他們修復山門，破壞了很多痕跡。”沈和容言道。
“我們盡力而為。”楚搖光閉上雙目，靜靜感受當初蘇破留在這里的劍意。
過了片刻后，她重新睜開眼，然后伸手。
其掌心內，有星光涌動。
星光閃爍間，昏暗的山巖里，受其影響，也開始有一點一點光輝流出。
“雖然還是他的手筆，但距離當初，確實差別很大。”
楚搖光徐徐說道：“他，進步了。”
沈和容言道：“找到七哥之后，讓他好好給你賠不是。”
“如果當初那時，他真的不記得我是誰，那倒也情有可原。”楚搖光將一團聚攏的星光，交給沈和容。
沈和容展開一幅卷軸，然后將星光收入其中。
星光似是變作畫面，但馬上又扭曲起來，像是要沖出紙面，撕裂卷軸。
沈和容指尖輕點，一團濃墨落下。
卷軸上的畫面，終于漸漸安定下來，停留于紙面。
“我現在修為實力同七哥的差距，比之前找楊厲的時候還要大一些，要尋找七哥，可能需要更多時間，不過近來有些新想法，或可一試。”
沈和容將卷軸收起，然后沖楚搖光點點頭，兩人一起出來。
“某一天，我們還會再來。”楚搖光言道。
古樸微微頷首：“蜀山歡迎善意的朋友。”
“那就要你們好自為之了。”敖空嘿然道。
“古某還要去南邊，恕不遠送。”古樸言道。
“留步。”楚搖光點點頭，然后同眾人一起離開蜀山。
出了蜀山之后，楚搖光對沈和容、敖空等人說道：“咱們便在這里分手吧。”
“八姐，你不和我們一起回長安？”沈和容問道。
楚搖光點點頭：“我先前有了幾分應笑我的消息，現在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