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一路上,牛二終于在匪眾們閑聊中曉得,眼前這個女匪就是傳說中的俏飛燕。昨天晚上,牛二在吃喝時,雖也經常忙里偷閑地偷瞥一眼,但從始至終,他都沒將她和大名鼎鼎的“俏飛燕”聯系起來。
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俏飛燕,這萬兒可真是大響亮了,山里山外,方圓數百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樣一來,倒搞得牛二一路上老實了不少,目光也不敢胡亂瞟了,整個人看上去病怏怏的。
她先聽了謝宇鉦的名號,開始時也跟著叫了兩句謝先生,轉口就直接取了個外號“小魚兒”,而見牛二瘦得薄板兒似的,便取了個“薄板鴨”綽號。
可憐當時兩人都在爬坡,早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哪里還有余力表示反對。在旁人看來,他們是欣然接受了。也是,能讓俏掌盤看得上并主動搭話的人不多,他們倆好歹能掛上號。
以前,牛二在溪口鎮上那些個茶樓酒館,可沒少聽過關于她的各種傳說。只要是與她有關,人們都愛聽,男女老少都愛聽。孩子們喜歡聽她左右雙槍,百發百中;老人喜歡聽她替天行道、鋤惡除強;女人喜歡她巾幗不讓須眉,快意恩仇;至于到了男人們那里,這個令人又愛又怕的女匪,那就更是道聽途說、添油加醋,葷的素的一起都來了......所以,隨便哪個店里的掌柜、伙計,都能說上一兩段關于她的秩事。
關于她的傳說,版本眾多。但大部分版本的開頭部分,都差不多:說什么她本是官?人家的千金小姐,某日出門燒香還愿,某道臺的公子偶遇見了,驚為天人。公子求聘不成,遂心生怨恨,先是陷害她父親死在獄中,母親憂思成疾,也隨著去了。頭七未過,道臺公子便用八抬大轎,將她強搶進門。
至于她被強搶入了道臺家門后,各種版本就不盡相同了。有一個公眾比較認可的說法是:
她寧死不屈,夜半時候,賓客散去,道臺公子醉醺醺地進得房來。這俏飛燕天生麗質,音如黃鶯,三句兩言,便賺得道臺公子三魂去了七魄,自然乖乖給她解了繩索。好一個俏飛燕,端的是個奇女子,但見她,緩過了氣兒,燈火下看得真切,飛起一腿,將那道臺公子踢出窗外,登時了了賬。
看官或問,這俏飛燕是天生神力,還是功法高強,一腳竟踢得一個青年男子斃命?有分教:原來,那道臺公子是住在閣樓之上,被這天生神力、功法高強的俏飛燕,一腳踢得飛出窗外,哪還落得了好?當然是頭頸折斷,一命嗚呼哀哉了。
又有那紹興師爺的世家子弟問了:這俏飛燕,奇女子,天生麗質,媚骨天成,這自不消說。只是,要說賺得這道臺公子三魂中去了七魄?不但數目不對,更將魂魄混為一談,實在謬之遠矣。
每每這時,講述者不免臉色訕然,只好顧左右而言她,又講起了她左右雙槍,百發百中;又講她替天行道、除惡鋤強。不一會兒,又博得個滿堂喝彩。如此便將這一節輕松敷衍過去了。若有不識相的,硬要糾纏,只怕要犯了眾怒,于是往往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其他版本,或因場合不對,或因時機不諧,在此略去不表。
總之,在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中,俏飛燕是一個怎么也少不了的名號兒。
薄霧彌漫,山道旁的荊棘叢濕漉漉的,上面的花朵也濕漉漉的,看上去尤其嬌艷。俏飛燕隨手摘了一朵紅色的花,瞥見二人走近,側過臉:“怎么不吭聲呢,你倆人。”說著,她見二人累得跟狗似的,就差伸出舌頭來喘氣,便指著內壁邊一塊大石,說,“原來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那就在這歇歇腳罷!”
說完,她就自顧自地走過去,坐在石上,見二人毫無動靜,便揚手拍了拍石頭:“來,歇歇腳再走!”
山道上的匪眾絡繹不絕從身邊經過,俏飛燕的意思明白無誤,這是示意二人跟她一起坐下。
牛二見那個大石倒是不小,但俏飛燕卻坐在中間,一人就占去了大半。要換在清早見識了謝先生手段時的心境,他肯定當仁不讓地坐下了,一近芳澤也是好的。
可自從知道她的名號后,牛二就變得拘謹起來。這身前身后全是土匪,別魚肉沒見著,反惹上一身腥。
他又累又渴,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又覺得大石上坐著一個嬌滴滴的妖精,笑靨如花,直晃得人心里面發慌,渾身再沒點力氣。他再也不想走了。娘耶,這土匪真不是人當的。但他仍然不敢直接坐下,心里嘀咕說,請人坐下歇腳,這也得讓個位置呀。心里沒點禮數。土匪就是土匪。
“累,怎么不累。累死爺了。”不想氣喘吁吁、拄槍而行的謝宇鉦,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湊過去,一屁股墩就坐在石上。他順手把槍架在肩上,還轉頭招呼牛二,“坐呀,牛二哥。”
坐?位置都讓你倆占了,老子坐哪?牛二心里正嘀咕,卻見石上兩人同時欠起身,往旁邊挪了挪,騰出了一個位置。那俏飛燕邊讓還邊白了謝宇鉦一眼,說:“夠了,他一個薄板鴨,能占多大地方?”
三人并肩坐了,眼前的匪眾如過江之鯽。山路難行,謝宇鉦和牛二一樣,早就累成了狗,都不想說話,只顧著大口換氣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俏飛燕才轉著手里的花朵兒,側臉看著謝宇鉦:“小魚兒,我看你也不像當過兵。但戰場上的事兒,你好像比一般帶兵的還懂得多,從哪里學的?”
剛才撤離盆珠腦不久,就發現獨眼龍帶著靖衛團的人馬躡蹤追來,在謝宇鉦建議下,選了些精干的人手殿后,盧氏三兄妹連連出手,干掉了他們幾個小頭目,最后連獨眼龍都差點兒再次中槍,這才退了回去。
在一個小山坳里,俏飛燕再次向謝宇鉦問計,謝宇鉦認為,必須馬上派出得力人手,抵近偵察,以便了解戰場損失和靖衛團最新動向。幾個掌盤的碰頭商量一下,采納了這個建議。三哥自告奮勇,帶了五六個精干手下去了。
為了加強山寨防備,她哥十六掌盤盧浩早已帶人先行回到寨子里去了。留她和大隊人馬后面從容而行。
“俏掌盤,你聽過紙上談兵嗎?”謝宇鉦的目光越過道旁半人高的荊棘叢,只見山道外就是白茫茫的霧海云山,這云霧深處飄浮著幾點峰巒,如黛青色的盆景。對于“小魚兒”這綽號,謝宇鉦也是吐槽不能、反駁無效,索性也就由她去了。
“紙上談兵?小時倒聽阿爸說過,說哪個叫趙什么的,嘴皮子耍得可厲害,連他阿爸都說不過他。”
跟大多數人一樣,俏飛燕提到這個故事時,語氣里也帶著一絲對主角的嘲諷,“可后來偏偏國王就相信了他。派他領大軍作戰。但這戰場上,光會耍嘴皮子怎么行呢。所以,后來他自己送了命不算,還連累了幾十萬大軍。是這個吧?”
“哦,這個你也聽說過?你阿爸真厲害。難怪你們兄妹幾個都這么能干。”謝宇鉦收回目光,將架在肩上的G98取下,拄在腳邊,伸手拾起墜在地下的背帶。
俏飛燕低頭仔細地嗅著那朵山花,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你覺得,這個叫趙什么的,是對了呢,還是錯了?”
這時,謝宇鉦又把話題拽回原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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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眾人拾柴火焰高,你這樣想,她也醬做,作者死無葬身之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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