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起武飛到離開的地方，一眼就看見了地上兩個蠕動的小黑點。
他看了一會兒，就大著膽子靠近了他們。正對著皮卡二人組的頭頂上方落下去的，反正一般人抬頭看天也不會看正頭頂。
趙起武還準備聽點什么消息的，誰知下面那兩人除了不時朝四周警惕地張望一下，就是悶頭走路。
人家都不說話，趙起武也沒招兒。
他剛才看過，這兩人前進的方向還是來時的方向，順著車轍走的。這個可以保證目的地不會錯，只要堅持下去，三四天的時間就能走回去。
如果是在平坦的大道上，那樣還可以走快點，但是這里沒有路。荒野上走著也是很累人的，速度根本提不上去。
所以趙起武估計他們得三四天，當然，前提是他們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有足夠的耐力。
但是這并不是最完美的路線。
在他們右方就有個居住點，估計也就不到幾十里。而他們一直順著來時的方向的話，明天還會錯過前面的另一個居住點。
趙起武沒提醒他們的意思，等了一會兒看他們不說話，自己也聽不來什么消息，就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下方的其中一個人突然開口道：“也不知道老大他們找不到我們，會不會順著咱們過來的方向找過來。”
“老大來不來我不知道，但是我再碰到那個小崽子，我一定弄死他。”另一個人惡狠狠地說道。“回去就把他三輪車的模樣說清楚，讓兄弟們都散開去找。碰到了就別客氣，直接弄死他。”
“還是先出去再說吧！”先開口的那個是司機，夠冷靜。“別說話了，我們的水不多。”
另一個人沒忍住，嘀咕了一句：“我一定弄死他，找到那小子也把他扔荒野里，扔狼群里……”
大概是實在氣得太狠了點，居然又抬頭沖著天大喊了一句：“小崽子，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弄死你的……”
……
趙起武當時就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個人會看見頭頂的一團云霧。
結果這人只是喊了一句，發泄完就繼續悶頭走路，再沒吭聲。他喊完是平靜下來了，可趙起武的心里卻平靜不下來。
想到這兩人有砰砰砰的工具，再加上前面說的什么碰到就死的，他覺得這人喊著要把自己扔狼群里的話，不像是開玩笑。
然后心里就開始亂糟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你要說和人打架，他絕對敢。這家伙以前有點愣，從小就沒少干架。但是要說讓他殺人，他還真不敢，連想都沒想過。
他能想到的最狠的辦法，就是讓這兩個人沒法回去，不能和他們的同伙匯合，他們就沒法說出自己的情況，而且肯定也沒法繼續找自己。
要不自己用騰云駕霧，把這兩人送到山里去，讓他們去當野人？
冒出這個念頭的趙起武。他還有點猶豫，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沒下定決心。
時間不多了，自己還得回去接上柳大個去學校。
趙起武想了想，干脆飛了起來，在周圍查探了一圈。
甚至還順著上午追趕的路看了看，一直看到那尼市邊上，也沒發現有車開過來。
又檢查一圈，確定他們方圓百里之內除了錯過的那個居住點就沒別的活人，趙起武就準備等自己回去慢慢考慮一下，然后再做決定。
……
這次趙起武沒把三輪車放鎮上，再回去騎自行車接人，而是直接飛到家，再從家開著三輪車去接柳清影。
柳清影看他開了三輪車來接自己去上學，笑得前俯后仰的，上了車就問道：“趙起武，你這是干什么去了呀？”
“掙錢去了。”趙起武的回答簡單明了。
“又發財了吧！”柳清影看他似乎是有心事，說了一句就小心問他。“是不是生意不太順？”
“嗯，有點。”
柳清影看他沒說話的興趣，也沒多問，開導他：“你現在還上學，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好好學習，以后機會大把呢！反正你現在也有點錢了不是？總比以前強。”
趙起武沒吭聲，現在這都不是生意的事兒了，那些人是打算和自己不死不休的……
不死不休？
這個詞突然從腦子里冒出來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事情比自己想的更嚴重。
那些人不是三河鎮街頭的菜販們，他們之間也不是因為攤位因為價錢鬧的小糾紛。菜販們最多吵個架嚴重點打一架，可那些人不是，話都沒說就先砰一聲的人，能講道理嗎？
一直到了學校趙起武都還在糾結，不是糾結該怎么辦？而是糾結按照自己想的去干了，會有什么后果？
如果其他事兒他還可以和人商量，但是在西薩的事兒，只有父母能說，別人不能說。
可是這種事兒，他又不想和父母說，說了他們肯定得幾天睡不好。過幾天就收麥了，等到忙起來，他們要是繼續擔心著，說不得又會像年前那樣，大病一場。
……
到了教室坐到座位上沒一會兒，膨大素察覺出這家伙的不對，小聲問他：“怎么了？和柳支書鬧別扭了？”
“沒！”
“那是和家里生氣了？”
“沒！”
“手機丟了？”
“沒！”
“掉錢了？”
“沒……”
膨大素當時就鄙視道：“那你愁眉苦臉個蛋啊！你看看你，現在有手機不缺錢，學習還好，還認識個大佬幫你忙，弄的現在全鎮都知道高中有個牛嗶人。”
這家伙越說越上勁兒：“對了，你還能自己住，沒有父母跟著天天看著你。頓頓大魚大肉吃著，你還有啥不知足的？最關鍵你還柳支書，看人家那身材，嘖嘖！老趙我不是說你，也就是咱們這關系，不然我非得挖墻腳……”
趙起武被他說的也不好繼續沉默了：“挖個毛線墻腳，我們就是同學關系。哪像你……單姍看你了！”
最后一句壓低聲音說的，膨大素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旁邊座位空的，單姍還沒來呢！
頓時氣得不行：“好啊，老趙，你還坑我是不是？你完了，回頭我把你和柳支書的照片給老劉，說你們倆談戀愛。”
趙起武鄙視他：“去吧去吧！你說的話老劉一個字都不信。我去說還差不多，你猜老劉會不會把你們倆的座位調開？”
膨大素當時就慫了：“老趙，膠卷錢我可沒讓你出，去縣里洗照片的錢也是我掏的。你不會這么沒義氣吧？”
趙起武嘿嘿直樂：“那得看你表現了。”
“今晚請你去看電影。”膨大素猥瑣一笑。“看好片，很有教育意義的片兒。我請你，怎么樣？今晚上是舒奇的那啥心經，你看不看？”
“你是非得拉我下水是吧？”趙起武晚上還有事兒呢，拒絕的很干脆。“不去，我出淤泥而不染，才不和你這種人同流合污。”
膨大素都說了好幾次了，他都不去，知道他沒興趣也不強求他：“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了？以后我不叫你老趙了，叫趙白蓮……嘿嘿，這名字不錯。趙白蓮……”
“我去找老劉了。”趙起武作勢欲起。
膨大素立刻拉住他：“別啊老趙，不喊了不喊了……”
……
和膨大素說了一通話，趙起武心里已經徹底下定了決心。
他想不出來多少大道理，但是就像膨大素說的，自己現在有手機有錢，日子過的很好。
想想他之前的十六年里，吃肉的次數加起來還沒有最近幾個月吃得多。
整整十六年，他只有做夢的時候才敢想，要是能天天吃肉該多好！
現在終于有了這樣的日子，誰不讓自己過，那就和他玩命。
這是一個想過好日子的土鱉少年的最大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