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趙起武和柳清影也沒出去玩，窩在出租房看電影了。
鎮上有個家電維修鋪子，暑假開始搞起了新生意，影碟出租。租一盤碟五毛到一塊錢，各種電影應有盡有。
老趙和柳清影商量了半天也沒處玩，響起膨大素提供的這個線索，就跑去租了幾個碟回去看。
因為是帶著柳清影去的，所以他們租的碟都是五毛錢的——據說熟人才能租到一塊的。
看了一下午電影，開著拖拉機突突突回到家天都黑了。
老趙為了防止被收拾，假裝沒吃過飯，只好又多吃了一頓飯。
吃著飯，他就開始和老爸老媽商量一件事兒：“這拖拉機賣了吧！”
黃大妮問：“那你以后不開了嗎？”
“不開了。”外婆在，趙起武也沒法解釋自己有別的打算。
趙景山點點頭：“那行，回頭在鄉里打聽一下，看誰家有買拖拉機的打算。”
家里多了個人，三個人說話都變得簡潔起來，能省的都省了。
“明天去縣城趕集吧！”趙起武又提議。“家里不少東西該換了。電視天線換個好點的，洗衣機也換個，還有……爸你要摩托車不要？”
“換那么多東西干嘛？家里的洗衣機又不是不能用。”黃大妮反對。“再說摩托車……景山你要嗎？”
“不要。”趙景山回答的干脆的很。“我有三輪車，不比摩托車舒服嗎？洗衣機也還能用……”
“洗衣機必須換。”趙起武堅決的很。“這個破洗衣機把好衣服都攪壞了。再說天冷了，以后不能老用手洗衣服。把我媽你手凍壞了咋辦？媽你看我爸都不知道心疼你，他都想不到換個新洗衣機讓你輕松點。”
趙景山眼一瞪剛想說話，一看自家媳婦美滋滋的看著兒子，就知道此刻沉默是金。
果然，黃大妮又被兒子哄高興了：“那就換，明天就換。你爸整天把衣服穿的和泥漿里打過滾似的，衣服難洗的很，換個好洗衣機去。還是兒子知道心疼媽。”
“再買個席夢思床墊。”趙起武繼續煽動老爸老媽花錢。
還沒等他再說兩句，黃大妮就連連擺手：“算了算了，那個不行。在你舅舅家的床就是啥床墊的，太軟了，都睡不好覺。”
“那買個錄音機，放家里讓外婆聽個戲。”趙起武說道。“對了，把我嬸和圖強都帶上，小圖強不是上學了嗎？也給他買幾件衣服……”
黃大妮臉色就變了，無視了旁邊趙景山使勁沖自己打眼色，恨恨地說：“上學，要不是你爸跑去問，他差點都上不了學。你二叔偷偷回來找你嬸要錢，說出遠門打工，把圖強學費都拿走了。你嬸還不瞞著咱們，人家都開學報到了，她坐家里發癔癥……”
趙起武差點氣爆炸，鄉里小學的學費才多少錢，二叔這是連一點錢都沒給家里留啊！
也不知道這家伙去哪兒打工，趙起武想去打他……
但是也沒法，農村就這樣，一個人不成器，別的人都得跟著遭罪。反正很少干得出斷絕關系什么的，就像他們家這情況，小圖強他們就不能不管吧！
最終趙起武也只能恨恨地說了一句：“等我再見到他揍他一頓，爸你可別拉我啊！”
趙景山悶頭不吭聲，他心里也想揍人。
第二天趙起武就開上三輪車，拉了爸媽外婆帶嬸子弟弟一大家人，朝著縣城出發。
本來想讓外婆坐駕駛室的，但是外婆不愿意，趙起武就把小圖強拉到前面坐。
小孩子還不是太懂事兒，坐前面樂呵的很。
趙起武問他：“你爸回來說去哪兒打工了沒有？”
“我不知道。”小圖強瞪著眼睛想了半天。“他都沒給我說話，拉著我媽藏屋里說悄悄話，都不讓我聽。不過我偷偷聽了，我給你說，我聽見他打我媽了……”
趙起武一臉黑線：“停停停，這個就不用說了，以后也不許給別人說知道嗎？”
“哦！”小圖強點點頭。“哥我啥時候才能像你一樣掙錢啊，我爸把俺家錢都拿走了。”
“那你得好好學習，長大就行了。”趙起武很無奈，安慰了幾句都沒聊天的興趣了，貌似自己這個弟弟有點傻呀！
小圖強興致還很高：“嗯，我學習可認真了，我現在都會數數了……”
“認真學習就行，等會兒哥帶你去吃雞腿。”趙起武知道拿什么獎勵最好。
果然小圖強就高興起來，瞪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口水都流出來了。
趙起武看著直心疼，給他交待：“以后放學了，你別回家，去我們家吃了飯再回去，知道不知道？”
“那我媽要是不讓我去咋辦？”小圖強才不傻，他知道大伯家的飯比自己家的好吃。
“她怎么會不讓你去？”趙起武拍了他一下。“你吃好了快點長大，她還高興呢！再說她不讓你去你就不會偷偷去，吃飽了回家她能咋樣你？”
“嗯！那她要揍我我就忍著點，反正我吃飽了。”小圖強想了想，很認真的點點頭。
“你放心，她不會因為這事兒揍你的。”趙起武也就能交待堂弟這樣干，至于嬸子，那真沒法。
楊秀娥就是典型的傳統農村婦女，秉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理念，丈夫就是天，哪怕再不成器，她也只會認命——但凡是她有點能耐，或者娘家人有點能耐，也不會嫁給趙景海！
趙起武說她不會揍兒子，那就真不會。這女人性格柔弱的很，如果不是有兒子，她就是那種家里沒糧都只會傻坐著把自己餓死的人。
好在趙起武老媽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再厲害也不會不管那母子倆。
說話間就到了縣城，找地兒停好三輪車，一大家子人就開始逛街買東西。
趙起武言而有信，先給小圖強買了個雞腿讓他啃著，美得這熊孩子一口一個哥哥喊得格外親熱。
拉著弟弟攙著外婆的趙起武意氣風發，無視了老爸老媽各種暗示眼神。
洗衣機，買最先進的。
錄音機，買最貴的。
給小圖強買衣服，最好的。
趙景山夫婦二人憋了一肚子的話，當著媽和弟媳的面，也沒法說。
還想著回家再收拾這孩子亂花錢的，但是趙起武等東西買個差不多，找了個飯館吃飯的時候，吃到一半把賬一結，打個招呼人就跑了。
找的理由他們還沒法拒絕，說去看看李大哥。
李子樹早就回來上班了，小慧也在。
看見趙起武來就樂呵：“你可算開學了，不在京城里搞風搞雨了！”
趙起武委屈的很：“我咋就搞風搞雨了！”
小慧鄙視他：“柯子你們倆和王小二打架那事兒我們都知道了，你還說沒事兒？”
趙起武冤枉：“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就是嘴炮。現在我們和好了，上次我買房子他還幫我說了話。”
“你說的是買鬼宅的事兒吧？”小慧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咋知道？”趙起武一愣。
這兩口子可早就來了，現在在這邊租了個大點房子，還雇了個做飯的，小日子也滋潤的很。在這兒都能連自己自己買房的事兒知道的那么清楚？
李子樹很無奈的給他解釋：“她閑著沒事兒，天天得打倆小時電話聊天，就沒她不知道的事兒。”
趙起武恨恨地說：“肯定是先從柯子哥那傳的吧？去了就說我新買的那地兒是鬼宅，說我住那是想等女鬼的。”
小慧哈哈大笑：“誰讓你沒事瞎折騰，買那么多破房子干嘛？有一套住的還不行，臨時住也得買那么大的。”
李子樹替趙起武辯解：“他買那也是好事兒，現在老房子少，買了修繕一下，也算保護歷史文物。不然過幾年都得扒了重建，到時候都成了高樓大廈，老京城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對對對。”趙起武可不會說他買房子都沒想到這么多。
“你現在開學了，折騰不起來了吧？還是又想折騰點別的事情？”小慧笑著問他。
趙起武很慚愧的表示：“也不打算多折騰，準備給我們鎮上辦個音樂舞蹈培訓班，專門針對高中生，將來報考藝術類學校的。”
李子樹眉頭一皺：“在縣城辦這種班還差不多，在鄉鎮上搞這個，學費你怎么收？低了你虧本，高了你收不到學生。你怎么考慮的說說？”
“學生少點也沒什么。”趙起武很大意凜然的表示。“我就是覺得我們那學校考學難，想給同學們多點考學的機會。不管什么學校什么專業，考上學了，總是個機會，至少也能去大城市見見世面。”
“這樣也對。”李子樹點點頭，皺著眉頭開始幫他考慮。“不過這個針對性比較強，老師你得好好考慮，最好有經驗的。最好是專業學校畢業的，知道考什么……”
小慧在旁突然問道：“你那不是學生少點沒問題，是不是能招到一個學生都行啊？小武，你現在不老實了，還想瞞著姐是吧？”
趙起武當時臉就紅了：“那啥，也沒啥。我有個同學……”
“還同學？”小慧哈哈大笑。“女朋友吧？同學你那么上心，為了人家專門辦個培訓班？你下次說謊前，考慮好了再說吧！”
李子樹也反應過來了：“去去去，你自己想辦法去，虧我還當你真想支援教育建設呢！”
小慧倒是興致高的很，她現在閑嘛！
“來來來，小武，給姐說說。什么樣的女孩兒讓你下那么大勁兒……”
趙起武都不知道該咋說：“俺們從小學就同學，也不算女朋友，都沒明說。她看了我給拍的視頻，上面跳舞的……”
“你拍的什么視頻？”小慧抓住重點問道。
“就是那個……”
越解釋問題就越多，最后小慧過足了八卦癮才放過他：“好啊，看不出來你這個老實巴交的，也會討好女孩子了。來來來，我給你出主意，你是想辦個培訓班，這樣她就不知道是你花錢讓她學的對不對？”
“對！”
“你們那學習挺忙的是吧？”小慧和軍師似的。“那你這樣，培訓班還不能只收高中學生，因為你們平時都沒時間是不是，你也沒法收多高的學費。”
“你這個班得收其他學生，小學生最好，招幾個孩子，平時幫你打個掩護，也免得找的老師平時沒事兒干。小舞蹈班音樂班就是帶學生們玩，多少能學點家長都滿意，也容易。”
李子樹看著這倆嘀嘀咕咕的商量，臉上都不知道什么表情好。
關鍵這倆商量著就開始打電話聯系了，聯系蘭尾市師范學院的老師，準備找幾個暫時沒分配工作的畢業生來干這事兒。
這年頭音樂舞蹈類的老師不好分配，像鄉鎮中小學基本不需要，一個學校有一個兩個就夠用，還很閑。
趙起武本來只是想想，什么都沒準備呢，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能找到老師。
于是也顧不得繼續玩了：“李大哥小慧姐，那我得先回去了，早點去鎮上租個房子，看看還需要別的東西置辦點。不然老師到了什么都沒有就不合適了。”
“我知道準備什么。”小慧閑不住的，現在在小縣城都悶壞了，好不容易有個事兒，熱心的很。“練舞蹈的，教室里得有個墊子，還得準備個音響，有音樂老師還得準備樂器。剛忘了問老師會什么了，小提琴還是鋼琴……”
李子樹終于聽不下去了：“他就打算討好女朋友，買什么鋼琴啊？電子琴就夠用了。”
“小鋼琴也花不了多少錢。”小慧振振有詞，一看就知道是富養出來的千金大小姐。“算了，先置辦基礎的，你先租房子，然后給我打電話，我幫你問問墊子和樂器……”
“行，麻煩小慧姐了！”趙起武必須感謝，不然靠他自己想，估計一兩個星期都未必能辦好。
“客氣啥！”小慧豪氣的好。“趕緊回去吧，先去租房子。你怎么回去？去坐車？”
“是啊！”趙起武點點頭。
“還是早點買輛車，不然也麻煩。”小慧擺擺手。“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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