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起武進魯主任辦公室的時候，臉皮已經自動加厚一百倍。
果然一開始魯副主任看他還帶笑容的，揮揮手讓他先坐，結果等忙完手頭的活，看他坐著還帶個東西，面色就有點不那么愉快了。
老趙直接的很，反正自己問心無愧，直接把東西放上去：“魯主任，我可不是來辦事的，你別瞪著我。上次我尋親的事兒，你給我們幫了忙，現在我也有舅舅外婆了，還多了個舅媽和表弟。”
魯副主任聞言臉色好轉了不少：“找到就好，親人團聚是好事兒。不過你這東西怎么回事兒？你來辦的是私事兒，我這里辦的可是公事兒。”
“剛好路過這里，給你帶點滋補的藥材。”趙起武嘿嘿樂著。“你可別說不收禮，我這不算是送禮。我就是做這個生意的，這些東西收上來成本價低的很，半箱方便面換來的，這么點東西都算不上禮吧？再說我可不求你辦事。”
魯副主任被他的厚臉皮逗樂了，想想還真是，人家要是不求辦事，你說送這東西算送禮嗎？
“那也不行，拿回去拿回去。”魯副主任擺擺手。“你過來看看我知道你心意就行了。”
“不拿，你要不想要給扔了吧！”老趙揮揮手就準備往外跑。
“站住。”魯副主任一瞪眼。“你可想好了，要是東西留下，以后你要有業務來，我可不給你辦。”
“我就沒……”趙起武本來想說自己沒業務的，結果剛說一半想起來了，自己說不好還真有業務。柯子都說了，這幾天學校那邊手續辦好，他得去簽字呢！
魯主任一看他這表情，頓時笑了起來：“哈哈，東西拿回去吧！”
老趙郁悶的很，上前提起藥材：“那這樣吧，以后有機會再說。我電話給你留個，我和保安堂那邊關系還好，你要有用的著的地方，打個招呼。”
“行。”魯副主任笑著說道，這種承諾他不知道見過多少，也不覺得有什么。“你剛說路過這里，是有事兒吧？”
趙起武不想多說：“一點小事兒，我弄個紀錄片，這是馬博奇，他說片子做好了，能上你們這的電視。結果瞎折騰半天，剛才去三臺那邊簽字，我懶得看他們臉色，不弄了。”
“哦，什么片子？”魯副主任好奇道。
馬博奇趕緊點著頭上去：“鄙人馬博奇，魯副主任好。這是趙老板拍攝的西薩風景的，還有一些動物和民俗風情的內容，我覺得挺不錯的，就剪輯了一下。要不你看看？”
魯副主任看了看趙起武：“那就看看？去隔壁的辦公室去，那里有東西。”
伴隨著悠揚的古箏聲，藍天白云出現在了屏幕上，接著似乎一個翻轉，天翻地覆之間，那些景色瞬間換了個模樣，讓人才明白，原來剛才的藍天白云，不過是水中的倒影。
趙起武都嚇了一跳，這玩意兒他拍的時候可沒特意拍倒影，這些剪輯出來的效果，弄的自己好像特意拍攝的似的。
接著就是遠處的帳篷，一頭奔跑的驢子。
馬博奇是做過功課的，趕緊介紹：“這頭驢子，其實不是養的，是一頭野生的。”
奔跑的銀子，熱情的牧民，一轉眼又開始出現原野風景，奔跑的狼群，悠閑的羊群，一幕幕景象一閃而過。
接著來到了山中，山巔之上，一只金雕忽然振翅，瞬間飛上了高空。
又有熱情的馬熊，憨態可掬的小熊，時而威武，時而又乖巧的如貓一樣的雪豹。傻乎乎橫沖直撞的西薩獒犬，見誰都敢湊上去鬧騰一下……
完全不同的動物，野生的，家養的，竟然在山谷里追逐嬉戲著，帶給人一種和諧而又奇異的美感。
魯主任一只沉默的看著，直到最后出現了歡快的牧民們，跳著唱著，在篝火旁載歌載舞。
然后扭過頭來：“你拍的？不是花錢讓別人拍的？”
“我拍的可沒這么好，這是他們剪輯的好。我拍了幾天的，弄成影碟還好幾盤的。”趙起武有些不好意思，和原來自己的相比，這一加上音樂，再剪輯一下，看著可是真美。
魯主任點點頭，想了想：“剛才你們去三臺，沒辦成這事兒？”
“是呀，那人態度不好，我看著不爽。”趙起武解釋了一下。“主要我這就是自己拍著玩的，也沒打算怎么樣，不能上就算了。回家我帶著給我女朋友看看去，這可比我原來那好多了。”
“這樣吧，我給你寫個條，你去四臺看看，到了那里你找楊主任，讓他看看，怎么樣？”魯主任說道。
“我……”趙起武本來想拒絕的，再一看旁邊馬博奇就差給自己跪地磕頭了，沒忍心直接拒絕。“那行吧！”
魯主任笑了起來：“呵呵，行了，去吧去吧！這東西讓更多人看到，你回去給你那女朋友，不是也能吹噓一下是不是？”
“嗯嗯。”老趙心想還真是，要是真能上中心臺，那自己以后臉可就大了。
趙起武還以為魯主任給寫個什么條子呢，結果居然是個挺正式的介紹信。
馬博奇知道地方，帶著他一邊走一邊激動：“趙老板，你這面子可真大。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個楊主任可不簡單，我給你說……”
“趕緊吧，一會兒下班了。”老趙才懶得管這里面的破事兒。
他是看出來了，這年頭，但凡是鐵飯碗的單位，那都牛的過了頭。
老馬也算是不錯的了，在業界也挺有面子的。結果到了這里，辦個事兒難的要死，半點藝術工作者的風骨都沒了，就這樣還辦不成事兒。
接下來似乎是否極泰來，楊主任是穿中山裝的瘦小老頭，看了介紹信，也沒多說，就看片子。
馬博奇坐旁邊一臉的忐忑，還有點激動。老趙迷迷糊糊的，但是馬博奇是知道的，四臺在兩年前，改成了國際臺，面向的觀眾群體可比其他臺廣得多。
看到都下班了，楊主任也沒什么表情，一直等到看完，才說道：“原本時長是多少？”
趙起武沒明白，馬博奇反應快：“原片有好幾個小時，剪輯后也有兩個小時，因為當初想在三臺播放，那邊要求時間短，所以又剪了一下。”
楊主任點點頭：“把兩個小時的拿過來，然后我們上會討論一下。”
“行行行，沒問題的。”馬博奇連連點頭。
出了門，這家伙還恍如夢中，趙起武拍拍他：“你迷糊什么呢？人家說討論，又沒說給你上。”
“你不懂。”馬博奇一揮手。“人家這么說，那就是有戲。你知道多少人送來節目，想讓人家看看都找不到門路……”
趙起武鄙視他：“我不懂不要緊，不過我不點頭你這東西拿來也白搭。”
馬博奇一愣，隨即趕緊一臉狗腿子模樣：“那哪能啊，趙老板你不會的是吧？”
“好了，趕緊走吧！”趙起武掏出車鑰匙。“找地兒吃飯去，吃過飯我還有事兒呢！”
“行行行，我請客。”馬博奇殷勤的很。“這次能上，可全是你的功勞了……”
老趙也有些得意，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看來自己還真是洪福齊天啊！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兒，他有更關心的事兒。
學了小半天的打針，他著急找人試試呢！
吃過飯回去，天也就黑了。
帶上金子和元寶，騰云駕霧就飛到了西薩，重新整理了一下醫療箱，把一開始就買的有卻一直沒用過的針具，給扒拉出來，然后就開上拖拉機，當神醫去了。
結果今天運氣不好，連著奮斗半夜，都沒遇到需要打針的。
主要是沒外人，附近來的牧民慕名而來，誰會質疑他？
連著換了三個地點，他覺得自己要改策略了，試試小地圖的內圈——他的小地圖，就是圍繞著收蟲草的種點區域，內圈就是離城市近點的地方，外圈那范圍就廣得多了。
其實就算內圈，也離城市不算近，因為一開始他就怕離城市太近，自己的糊弄本事不過關，怕被人看出來端倪。
現在就好了，反正咱會打針。
找了個村子落下去，等著篝火點起，村民們都出來，趙起武打眼一看，就有了目標。
這村子居然還有個他不熟悉的穿西裝的中年人，旁邊倆是穿著本地服裝的，不過那服裝一看就是簡化過的，應該是出過遠門在城市里待過的——真的很容易看出來，和本地牧民站一塊，一眼就能區別出來。
總之這幾個人絕對是外來的，因為這里的人都不多，大多數老趙都臉熟，這幾個不熟的，本可能是本地的，這不就是自己的第一針最好的對象嗎？
當時就伸手一指：“嗨，你是來看病的嗎？”
西裝中年一愣：“不是，我是來這里辦事的。鄙人姓盛，老鄉你好。”
老趙當時就有點郁悶，看了看中年人的臉色，腦子一轉：“你有病，肝病吧？”
中年人再一愣：“哦，這個，應酬多，喝酒多了，這個肝上確實有點毛病。”
“那就行了，過來，給你扎一針就好了。”中年人傻眼了，旁邊的牧民都盯著他呢，這針自己打還是不打呢？
老趙著急：“快點過來，這么多人等著呢，看完病我還要收藥材的！”
“就是，快點吧！”其他牧民就開始催促起來。
這里的人其實挺排外的，中年人能留宿村里，那都是有本地人帶著，才能獲得牧民們的信任的。
所以這一刻中年人有點騎虎難下，明顯的，自己肯定沒人家這個年輕神醫得人心，可是看著對方那明顯生疏的模樣，怎么看也不像是個有經驗的醫生啊？
他旁邊兩個是本地的，見狀就推了他一把，小聲道：“盛主任，你還是去打針吧！我們這里的神醫什么病都能治，肯定能把你的老毛病看好了！”
趙起武聽見了，當時手就一個哆嗦，我了個去的，這人太謙虛了，你早說你還是個主任啊！
但是話都說出來了，為了自己不容置疑的威信，這針不打也不行啊！
實際上盛主任心里比他忐忑多了，這會兒頭皮都有點發麻。說實話他到了這里水土不服，在這里干了多年，身上小毛病多了，至于說肝病，他臉都是蠟黃色的，稍微懂點醫療知識的都能看出來啊！
在周圍牧民們的催促的目光中，盛主任硬著頭皮走了上來：“老鄉，我這個打針是打哪兒啊？”
“胳膊就行。”趙起武看的就是打胳膊的，別的地兒，他還不打呢！
盛主任挽起袖子：“那個，老鄉，問一下，你是在哪兒學的醫啊？”
“祖傳的。”老趙信口開河，打定主意下次就不這么莽撞了。“行了，就這就行，開始打了啊！”
找出來一根棉簽，拿出來才覺得不對，這都是干的。又扒拉了出來個瓶子，打開來給棉簽蘸了一下，接著在胳膊上一掃，刷一下就扎了上去。
干脆利索，看似專業的很。
盛主任眉毛都彎曲成毛毛蟲了，就沒見過這么不專業的打針，你是打針還是給自行車打氣啊！這打法，換誰都疼啊！
偏偏老趙還覺得自己這么干，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挺滿意。打完針順手拿過來一個瓶子，從旁邊牧民手里拿過來個碗，倒了半碗水：“喝掉！”
盛老板針都打了，拿著水嘗了一口，稍微有點甜絲絲的，葡萄糖的味道。
應該是沒問題，喝就喝吧！
看他喝完之后，老趙一揮手，旁邊有人拿過來個凳子：“坐下，我給你按兩下穴位，配合這針劑和藥水，等會你就好了！”
五分鐘后盛老板站在一邊，捂著自己的肝部，看著老趙繼續拿人練針，如同做夢一樣。
自己這身上，感覺還真輕松好多，最明顯的就是一些老毛病，一些酸疼的地方，基本就沒什么感覺了。
老趙看了幾個病人，看他還站著，揮揮手：“那個誰，沒事兒去幫著整理藥材吧！你這毛病都差不多了，以后多注意點，應該不會犯了。”
故意給他直接治療好的，在這里實在是太辛苦了，而且這種愿意下鄉的人，不管是來干什么的，也比較難得。
反正只要不是和自己搶生意收藥材的，那都不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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