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終究是要過完的。
轉眼老趙就已經坐進了教室，盡管現在他上不上課也沒人管，但是他反而更自覺了點。
每上一節課都感覺自己好高尚的樣子，咱這是給同學們做榜樣，當然得自豪。
最高興的是莊老師，拉著班里的幾個班干部開小會的時候，興奮的很：“去年期末考試的成績，咱們班的成績普遍比二班要強不少。特別是高分基本都集中在了咱們班，我這個班主任優秀教師，現在可是名副其實了不少。”
然后就是希望大家繼續推廣學習小組的事兒。
學習小組在同學們看起來還挺好玩的，大家沒事一起用外語交流，平時鬧著玩著寫作業學習。成績居然不知不覺的就提了上去，等考試成績出來，大家還不覺得什么，但是和二班一比較，那一部分參加學習小組的學生，成績提高的其實挺明顯的。
只是因為大家都提高了，平時又只排班級名次，這樣一來感覺提升不明顯，讓大家覺得也沒什么。
當然也就一部分，這就是一個鄉鎮高中，別指望所有人都能做到積極學習。總有那一部分學生，看到別人在學習小組，沒事還用英語聊個天，覺得那有點裝比。
這就沒辦法了！
趙起武倒是挺冷靜：“現在學習小組，基本把咱們班名次靠前的一半學生都包括進來，剩下的就不好帶了。要是把現有的學習小組拆分，恐怕效果還未必有現在這么好。”
因為學習小組已經有一段時間，其他學生想參與早就參與進來了。那些不參與的，要么是學習不好自卑，要么是覺得自己‘眾人獨醉我獨醒’的，前一種還可以拉一把，后一種，你只能讓他獨醒著。
膨大素就敢說的很：“現在還有些學生說我們是‘剩人但’呢，這樣的沒指望了。”
‘剩人但’是不知道誰發明的詞，在三河鎮學生中，這個詞是罵人裝模作樣，或者做事很另類的，總之用方言說出來，屬于特別難聽的，相當難聽。
柳清影看的清楚點，她住宿舍，比老趙膨大素更了解情況：“有的同學其實想學的，是外語差的太遠，成績也不好，想加入覺得不好意思。這部分倒是可以說一下，女生里面等我回去帶動一下，應該沒問題。”
莊老師就看向了班里住宿舍的男生班干部：“男生就交給你們了。你們就看那些說話言不由衷，嘴上說自己不行，心里還有些不甘的給他們拉進來。這些還是想學的，你們好好說，他們多半也就進來了。至于那些說那啥的，我再想想吧……”
其實也不用想，有一部分真的沒法搶救。這部分未必是那種底子太差成績跟不上的，跟不上的如果愿意學，無非是更辛苦點。
都十六七歲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只要學，就算跟不上大伙的學習進度，至少也能學點有用的東西——你哪怕多背幾首唐詩，以后不定什么時候也能用上不是？
真正沒法搶救的就是膨大素口中說別人‘剩人但’，其實自己才是‘剩人但’的那號人。自己不干，還總覺得別人都裝模作樣——高中了嘛，叛逆期的大熊孩子們，有的還天天憤世嫉俗的，誰說也說不動的。
這部分人得進入社會之后，被社會毒打過，才會幡然醒悟。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始終不醒悟的，那也沒法。
舉例說明，這種就是那種遇見車禍，看到別人著急上火去幫忙，打電話找醫生的時候，他站旁邊嘀咕：又不是你們家親人，瞎忙活啥，顯擺你有個好手機，還是顯擺你品格高尚……
沒救了！
老趙別的不管，想管也不讓他管。莊老師分配任務都不給他分，平時他的職責，包括柳清影的，除非必要的話，也盡量讓其他班干部去做。
不過二高中除了出板報打掃衛生這樣的事兒，其他根本沒事兒。
柳清影躊躇滿志：“我決定了，等月考的時候，我要參加高三年級的月考。”
老趙趕緊獻上支持：“我看行，我陪你一起。參加哪個班的？”
“哪個都行。”柳清影說道。“如果有機會，我可不想報考藝術類學校。”
小妮子心高氣傲著呢，要不是遇到老趙，人家也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現在被老趙遮掩了風頭，其實心里也有小心思呢！
莊老師肯定支持啊：“那是小事兒，到時候考試卷子都有多的，你們直接跟著高三年級考試就行。小影，加油干，爭取嚇他們一跳。”
柳清影立刻又謙虛起來，她也就在老趙旁邊才顯露真性情，到了別人那，就是個謙虛個好學生：“還不一定考什么樣呢！我得加油了！”
那就加油，老趙飛來飛去給她再找新的復習參考資料，每天晚自習放學后還再陪她多學一個小時。
結果就帶動的學習小組也跟著熬夜起來。
然后就有問題了。
都是正長身體的時候，平時食堂里晚飯就是饅頭面條，不熬夜大家其實都撐不住——有的男生吃飯那大饅頭一次能啃三個，再加一小盆的稀面條，因為沒油水嘛！
所以大伙兒晚自習不放學就餓，現在一熬夜更不行。
于是就得加餐。
班級里條件好的，晚自習放學后還能偶爾加一包方便面——只能是偶爾，能吃方便面在二高中那都是相當奢侈的。大部分學生就是晚飯的時候買個饅頭放著，晚自習后就著咸菜喝開水。
老趙一看這不是事兒，跑去和校門口開飯店的老何商量起來：“何老板，你晚上到了八九點就不忙了吧？”
何老板點點頭。
“我訂飯。”老趙呵呵一笑。“我們班上有個學習小組，晚自習放學后多學一個小時，我打算讓他們晚自習放學先來吃個飯再學。你看做點啥合適？”
“刀削面。”何老板腦子一想就說了出來。“你要說包餃子我也能包，但是人一多我不能一下子給下鍋里去。要是輪流來耽誤時間。刀削面我把面和硬點，耐煮，就是稍微煮狠點也沒事。而且這個就是用的面，不費事兒，價格上我能給你算便宜點。”
“別算便宜了。”老趙才不在乎這點錢，他和柳清影也吃呢。“男生大碗女生小碗，我都給你三塊錢一碗，多的錢你算算，回頭給碗里多加點肉，怎么樣？”
“這……”何老板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說佩服吧，人家也不需要，最后就重重點頭。“你放心，我指定給飯做好，”
老趙直接先拍出五百塊錢：“那就先試一星期，你按三十份做，多了算我請你的，少了我再加。說不定將來還會有人加入，人數也沒那么固定。”
老何也沒客氣，拿過錢：“你放心，我說做好就做好，你看著就行了！”
這天晚自習放學后，老趙等班級里人都走的就剩學習小組的，就站起來宣布：“大伙兒先不忙，我在飯店里訂了飯，這會兒都做好了，咱們先去吃，吃完過來學習。”
“班長威武。”當時就有學生喊了起來。
也有學生遲疑，不好意思呀，學習互相幫助還可以，白吃人家的飯算怎么回事兒？
老趙一揮手：“走走走，趕緊去，估計這會兒都給做好了。別客氣，真的，咱們這學習氛圍挺好的，別因為這個影響了。以后別說我班長啥事不管就管女朋友啊！”
膨大素最會緩和氣氛了：“趕緊趕緊走，班長請客啊！”
有人不好意思，轉移話題：“膨大素，你答應請的客呢？啥時候請？”
“等高考完我請大家吃大餐。”膨大素厚著臉皮說道。
“切！”大伙兒集體給他一個中指，高考那還得一年多呢！
鬧騰了一下倒是都出來了。
到了飯店一看，桌子上都擺好了飯，就等人來呢！
何老板見到他們就笑：“你們快坐吧！怎么耽誤時間了？我聽到放學鈴開始下鍋的，趕緊吃吧，趁著熱乎。”
大碗小碗是分開桌子擺放的，不過有一點一樣，上面都切的鹵肉，紅的白的看著就讓饞涎欲滴。
真實惠，平時一碗面也要不了三塊錢，當然也沒這么多肉。
老趙一看，就知道這碗面三塊錢，老板估計把自己的人工搭進去了。
也沒啥好說的，人在做天在看，做好事會有好報的。
這一批學生將來會記得他的好的。
一開始大家吃過飯回來還有點不適應，需要坐一陣子才能穩住心神繼續學習。
人少嘛，老趙就胡扯：“這對我來說真不是大事兒，你們這么想，你們就是陪讀。大伙兒吃晚飯回來就是回來陪我女朋友讀書的，這叫啥，伴讀小書童，你們都是伴讀小書童，這么想就好了。”
膨大素哈哈大笑：“不，我當你倆是我們的伴讀小書童。大伙兒反過來想，這有個傻乎乎的伴讀小書童，還請大伙兒吃飯，還陪大伙兒學習，這樣的伴讀小書童去哪兒找去？再不學習對不起今晚吃的那幾塊鹵肉，趕緊的，學起來……”
第二天班里就鬧騰開了。
有學生就開玩笑的說：“班長，我們晚上也加入學習小組，是不是也有飯吃啊？”
老趙很肯定：“只要晚上在就有，這學期我都管了。下學期那我沒法了，你們要是今年參加高考，考上京城里的大學，到時候隨時去找我，管飯。”
膨大素在旁邊配合的相當好：“必須得是學習的啊！天天晚上熬大家也撐不住，但是只要晚上在教室學習，都有。不學習的就別湊合了，吃飽了你來搗亂，還影響別人學習。”
盡管話不好聽，但這是事實。
學習氛圍建立起來挺難的，從老趙和柳清影開始，到前后桌，到現在的班里一部分人。
這些早加入的都是認真想學的，而且成績不錯的，平時也都挺刻苦的，所以氛圍挺好。
可如果要搞破壞，有那么三兩個不學習的就能把氣氛搞壞。到時候別人學習你吃飽了無所事事，或者干脆和人閑聊做點別的，那用不了多久這學習小組就能變成玩鬧小組。
而且膨大素這么說的，也真這么干了，晚自習自己學著還當監督，看誰想玩就讓趕緊回去睡覺去。
雖然是開玩笑說的，但是其他人也明白，這家伙的意思就是老趙的意思。
其實這樣的人不多，都是年輕人，好面子。也沒幾個會為了一碗飯加入小組的，倒是還有幾個最早加入學習小組的，現在覺得不好意思，平時白天在學習小組學習，晚自習不繼續留這里，還打算走。
膨大素記著人呢，管理相當到位，每次這樣的人走他都問一問。
問幾次就把人喊住：“你白天學的一個勁兒，晚上一起學會唄！別走別走，去吃點東西回來學！”
這么幾次之后，同學們倒是沒那么臉皮薄了。
到最后班里學習小組的人數就固定差不多了，總數占到班里一半還多點。但是吃飯的沒這么多，晚上有的回去洗衣服，或者有事的，并不能保證每天都多上一個多小時。
就是天天吃刀削面也不行，吃多了就沒胃口。
老趙看柳清影最近學習進步挺大的，開心的很。
某天早上牽著一頭羊找老何去了：“何老板，今天做羊肉湯，你會不會？”
“那肯定會。”何老板一看他這樣都忍不住想笑。“你這從哪兒買的羊啊，咱們這可不多？”
老趙把繩子遞過去：“你應該說這樣的做出來好吃不好吃。我不管它從哪兒來的，我就關心它要去的地兒。”
要去的地方是肚子，關心自己肚子，這話沒錯。
何老板一口答應下來：“你盡管放心，不好吃你以后帶同學去別處吃。”
這不是嗆人，現在鎮上都知道晚上一群學習的學生在他這吃飯，要是老趙他們忽然不來換個飯店，那就說明他做的不好，等于招牌都砸了，在這么個小鎮上，問題可嚴重的很。
于是晚上大家就喝上了羊肉湯。
別說加餐吃肉健康不健康的，對于缺油水的學生們來說，你讓他半夜睡起來再啃半斤鹵肉都不能消化掉。
學生們都不太會說話，也說不出什么感激的話，但是有一點倒是都能看出來，大伙兒學習的時候更認真了。
老趙要的就是這個學習氛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