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富說他的同學哥們趙起武，亞當斯考慮埋骨之地的時候，老趙正忙著班務。
雖然是假期，但是他是班長嘛，所以要經常和文娛委員進行一下深入的交流。
一番深入的酣暢淋漓的交流過后，文娛委員表示：“趙起武，我想了，暑假這么長時間，我爸媽也不來，我想回去住幾天。”
“什么時候回？”老趙很干脆。“我跟你一起回，正好在家玩幾天。”
“那你什么時候有空？”柳清影問道。
“現在就有空。”老趙想了想說道。“咱們一起回去看看，我問問我爸媽回不回，現在我們家又多了個大胖小子，我爸肯定想著要回家說一聲。”
這個說一聲就不是和活人說了，家里沒什么長輩，至親的都只能燒紙說。
老趙說著就摸出來手機撥號，柳清影提醒他：“你不看看幾點了？”
“那不管他們了，明天早上咱們給他們說一聲先回去。”老趙順手扔開手機。“反正他們回去也沒什么事兒……”
第二天一大早倆人就開著車出現在了三河鎮附近的公路上。
開著車晃悠悠進了柳家莊，還沒等到家，柳爸柳媽就出來了——村里消息比車快，倆人的車出現在村口，就有熊孩子抄近路跑她家報信了。
柳媽看見柳清影就先責怪：“死丫頭，回來你也不提前打個招呼，還讓小武開夜車送你，一點不知道心疼人！”
收拾完女兒，轉頭對女婿就笑逐顏開：“小武你就別拿東西了，回來就行。先進屋我給你們做口吃的，這孩子，帶這么多東西干嘛，這不是見外嗎？”
接著臉色一變，對身邊的柳爸一瞪眼：“老柳你愣著干嘛呢，不知道把東西接過來……”
再一轉頭臉上看著老趙又笑成了一朵花，變臉的速度讓老趙瞬間明白了，為什么柳清影從小就是個小戲精。
而且說話的聲音還抬高了好幾倍：“哎呀，這又是那特供的那酒，你柳叔他也喝不出來好賴，這給他都糟蹋了……”
那聲音恨不得全村都聽見。
柳爸都有點臉紅，低著頭讓老趙趕緊進屋去。
沒一會兒功夫柳清影的大伯二伯一家子都到了，反正是好一陣寒暄。
老趙其實不大適應這種場合，還是柳清影替老趙解圍：“他還有事兒要辦，讓他先出去辦事，晚上回來再一起吃飯吧！”
老趙先去找了膨大素。
到了市場旁邊的飯店，進去就先看到了彭有成。彭有成看見老趙有點驚喜，打個招呼就轉頭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大富，你同學來找你了，趕緊起床。”
接著又和老趙寒暄著往屋里走，還沒進屋，膨大素就出來了。
穿個大褲頭，腳上提拉雙拖鞋，一邊走一邊還在拉身上的短袖下擺，明顯剛套上去的。
最關鍵臉上還帶著草席印子，走著還嘀咕：“誰呀，這么一大早來找我……”
話還沒完就看到老趙，蹬蹬蹬地就跑過來了：“老趙，你回來也不打個招呼啊！團支書呢？”
“她回家了，我來給你個驚喜。”老趙無視了他臉上的紅印，問到了最關心的事兒。“你高考完了也不吭聲，咋回事？成績不好？”
“他能上個咱們市里的大專，不過他不樂意上，昨天還給我們倆商量，說想去京城上自考。”彭有成替彭大富回答了。
老趙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那也挺好，反正就是個文憑，以后拿了文憑能干啥還得看人。”
“我也這么想。”彭有成笑著說道。“不過他媽有點轉不過彎，這不一大早回鎮上了，說是去找學校里認識的老師們討個主意。”
“老師們也給不了主意。”老趙笑了起來。“翠花姨估計是要白跑了。”
彭有成點頭：“反正她閑著沒事，沒這個理由她也天天到處跑。”
關系到前途的大事兒，等閑老師也不敢隨便給主意，這種事還是得自己拿主意，別人誰都幫不上忙。
所以老趙又問膨大素：“你想好了，去自考？”
膨大素像模像樣地給老趙倒著剛他老爸泡的茶回答：“想好了，我就想出去看看。再說我覺得大城市機會多，說不定學習之余還能搞個副業鍛煉一下，先攢點社會經驗。”
“那你等明個跟我去京城吧！”老趙頓時笑了起來。“去了我給你找個活兒，當送貨員。暑假我們學校里有一批學生沒回家在勤工儉學，你跟著去混熟情況了再說別的，咋樣？”
“累不累？”膨大素一聽有點躍躍欲試，又有點怯場。
“肯定累，還特別累。”老趙哈哈樂了起來。“大熱天的到處跑，能不累嗎？不過這是最快的讓你熟悉京城地圖，還能和人交流提升普通話水平的機會。你要不想跑去技校也行，學個駕照，暑假里考小車駕照的學員們基本都是當地的，年輕人居多，有人玩還能學技能……”
“我都有駕照了。”膨大素從兜里掏出來個小本本。“新鮮出爐的，我自己去考的。再說我是勤工儉學，要找活兒干，去什么技校啊！”
“厲害啊老彭！”老趙樂了起來。“那我再想想，反正你想找活兒肯定能給你找……”
彭有成在旁邊說道：“別想了，他想去鍛煉，就讓他去送貨。現在一放假在家，正事不干不說，連飯都懶得起來吃，去鍛煉鍛煉正好。”
膨大素也是牛氣的很：“送貨就送貨，不就是吃點苦嘛，小意思！對了，老趙，你回來就是送團支書的，沒別的事兒了？”
“還真有。”老趙說道。“我想在街上買個房子，最好離學校近的，準備送給以前我一個老師。”
不等彭家父子倆問，他就自己解釋了一下：“我初一的老師，有一次我把飯票丟了，她請我吃過一頓飯，還給我三斤飯票。初中我學習不好，別的老師關系都一般，就這個老師記住了。”
膨大素瞠目結舌：“就三斤飯票，你送一套房子？”
彭有成倒是能理解這個，感慨道：“那老師不錯，你想買就去買，買個出路好的，最好是新點的，十年八年都不用翻修的。鎮上蓋房子也麻煩，經常有因為宅基地鬧事兒的，麻煩。對了，我給廠里打個電話，看你翠花姨去廠里沒有，她整天在街上玩，消息靈通。”
膨大素不理解，是覺得這是小事兒。
彭有成能理解，是知道人有時候真的會因為某些小時銘記一輩子。
老趙看著彭有成開始打電話，也沒多客氣。
反倒是膨大素嘀嘀咕咕的：“老趙，我也請你吃過飯啊！”
“那我沒餓上幾天，飯不香。”老趙鄙視他。“我送你一輛自行車就不錯了，等去了我找二手市場淘一輛二八大杠給你，結實耐用還能多帶貨。”
一會兒彭有成掛了電話：“大富他媽還在廠里沒出去，正好廠子對面就有一家想賣房的，兒子大學畢業在市里上班，現在準備賣了老家房子去市里。她去問問賣沒有，估計一會兒就有信兒。”
鎮上的房子，前兩年新蓋的樓房還帶個大院子，也就不到四萬塊錢。
不過那家人不在，下午才能從市里回來。
老趙懶得等，直接取了四萬塊錢給膨大素他媽：“那回頭翠花姨你幫我把這事兒辦了吧！”
“你也不去看看你老師？”牛翠花詫異。
“我……”老趙有點不知道說啥好了，當初柳清影故意問他找什么樣女朋友，他說的可是真心話……反正現在想到要去見姚老師心情有點復雜。
牛翠花利索的很：“那你也得讓我見見這老師吧？總不能回頭人家回來了，房子要過戶，我給了錢還不知道房子過戶給誰？”
于是老趙在街頭買了點禮物，三人一起去看了姚老師，說房子的事兒。
姚老師還是那樣，穿的和中年婦女似的，還是那么黑，倒是比以前更胖了點，因為才生過孩子。
聽說來個學生還挺高興，一聽要給自己房子都愣住了，說話都磕巴：“說實話我去年從一初中調這里來，問了二高中的老師才知道，是你幫忙的人情。我都忘了你是誰，去扒拉了花名冊才想起來你……”
老趙那時候真就是小透明學生，就是那種在學校學習一般，相貌一般，遵守校規偶爾犯小錯從來沒大錯的那種，反正就是不容易讓人記住的學生。
他還得提醒：“我那時候飯票丟了，你請我來吃頓飯，還給我三斤飯票……”
姚老師哎呀一聲：“我想起來了，就那件事兒啊！我還一直納悶，怎么會有學生給我幫忙我還記不住誰的。你現在長個了，我對不上人……那都是小事，我現在挺好的，孩子爸我們倆都有宿舍，真不用……”
老趙順嘴扯謊：“你忘了我沒忘，反正我給人家說好了，這是我姨，等下讓她幫忙給辦個過戶，我先走了。翠花姨麻煩你了，我和大富出去玩去……”
說是走，實際上是跑。
和當初手里攥著三斤飯票，從姚老師屋里出來的時候一樣。
膨大素出門了就哈哈大笑：“老趙啊老趙，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念念不忘的要給人家房子，人家早把這個學生忘了。”
老趙這會兒又替姚老師說話：“忘了說明人家施恩不圖報，就沒把這個當回事，估計幫的學生也不是我一個。這才是好老師，送房子我樂意。”
雖然被人忘了有點不爽，但是老趙也能理解。初一的時候他們班里一百多個學生，現在還過了幾年，當時姚老師還不是班主任……
膨大素想了片刻，不笑了：“好像還真是這樣。這個老師確實比我的素質高了那么一丟丟，反正我請你吃過飯的事兒我是沒忘。”
“你也就這水平了。”老趙呵呵鄙視他。“反正人家是好老師，你得承認。她忘了我沒忘就行，當初她工資才幾毛錢，就請我吃飯給我飯票，現在我也給她，兩清了。”
“臥槽！”膨大素無語的很。“老趙，你現在是不是特有錢了啊！”
“不瞞你說。”老趙得意洋洋地顯擺。“就咱們倆玩這半天，我估計我的那些公司企業什么的，就把我剛花的錢掙回來了。”
“剛花啥錢？”膨大素愣了一下。“就給人家買的那點禮物錢？我還以為……”
說到一半看到老趙呵呵冷笑的表情，膨大素遲疑了一下：“臥槽，你買房子的錢一天就能掙回來？”
“不然呢！”老趙做仰天大笑狀。“給你說過呀，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幾個公司的股份。北清技校，一六九九網站，騰云網，還有個林業公司和一個醫院里也有股份，另外還有個小園林公司……反正挺多的，我得找個秘書回頭幫我管這些事兒，不然我都給忘了。”
“牛比！”膨大素無語半天，接著來了個大變臉，狗腿似的。“趙總，你看我這樣的，當你秘書怎么樣？”
“你這個形象……”老趙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像我這樣的老板找秘書，要找女的，至少本科學歷，還得相貌端莊，身高一米七以上……”
“嗯，還有嗎？”膨大素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這要求不算高，繼續說，具體點。”
“具體的話，至少得比大部分明星漂亮吧！”老趙發動汽車一邊開一邊閑扯道。“身材也得好，和我家團支書……”
膨大素呵呵冷笑：“說呀，繼續說呀！等下我就去找團支書反映一下這個情況。老趙啊老趙，沒想到你剛有幾個臭錢，花花腸子就這么多。我可得提醒團支書注意點去，好歹同學一場，我可不能看著俺們團支書受委屈。”
“卑鄙，虧我還把你當哥們來著。”老趙鄙視道。
“是哥們我才不能看著你犯錯。”膨大素大義凜然道。“除非你幫我找個輕松點的活兒干，不然我就告狀。”
“你不是說不怕吃苦，要去送貨嗎？”老趙無語。
“我說說還犯法啊！”膨大素有理的很。“我又不打算掙多少錢，就是鍛煉鍛煉，干嘛那么累？反正就到開學，以后就得好好學習，不然夸下海口，回頭畢業證都沒有就丟人了。”
“臥槽！”老趙想想這廝在他爸面前說的話，真是無話可說。“算了，等去了再說，你想干什么都行。對了，單姍呢？”
“還不知道呢！”膨大素頓時不得意了。“你要回去的話就先回，她家也沒個電話，我這兩天想辦法找人給她捎個信，至少留個聯絡方式，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吧！”
老趙也沒法，出餿主意：“要不咱們開車去她們村轉轉，萬一碰見了呢？”
“可別，村里容易傳小話。”膨大素嚇了一跳。“你要真想安慰我，就請我吃點好吃的補償我一下吧！我這顆傷痕累累的心啊，早已經千瘡百孔，只有美食才能彌補了……”
老趙看著他那賤兮兮的表情，只能送他一個字：“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