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彘,豈可將兵權交給一個外姓之人。”
王太后難得的找到王霄,苦口婆心的勸說他“若是那衛青心懷不軌,豈不是將整個大漢都置于危險之地!”
秋收了,桃子也熟了。
王霄坐在馬扎上,從面前的籃子里拿出一顆鮮嫩多汁的大桃子,張嘴就是一大口。
他含糊不清的回問“衛青不可靠的話,那太后認為誰可靠?”
“當然是你的舅舅可靠了。”
王太后也從一旁拉了個馬扎,在王霄身邊坐下,急切的說“他可是你舅舅,絕對不會背叛你的。而且他現在是太尉,掌管天下兵馬乃是名正言順。”
王霄幾口把桃子吃完,扔掉桃核之后看向了王太后那張急切的臉“聽說最近有不少勛貴拜訪長樂宮?”
王太后沒想到王霄突然轉移到了這個話題上,楞了一下才說“不過是普通的拜訪罷了。”
當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拜訪,完全是因為田蚡將王霄要取消舉薦,以后全部用考試錄取人才的消息傳回去之后,利益受到損害的勛貴們急眼了。
理論上太后應該是堅決支持天子的,可之前王霄與王太后幾乎于撕破臉的決裂,早已經傳遍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當那些勛貴們試探性的去拜訪王太后的時候,兩邊那叫一個‘一啪既合’。
今天過來不僅僅是為了田蚡,更是一種對王霄的試探。
若是王霄被豬油蒙了心智,把長安城內外的兵權都交到田蚡的手上,那對其不滿的勛貴們真心是做夢都能笑醒。
“哦。”
王霄也沒有揭穿,更加沒有把這些人聚會的時候說過什么,做過什么的密報扔在她的臉上。
他只是很平靜的坐在馬扎上看著詩和遠方,甚至都已經是懶得搭理王太后。
王霄可是做過大明皇帝的,錦衣衛什么的早就運用的爐火純青。
從一開始的時候,王霄就暗中花費巨資組建了相應的部門,各方面的人員打入各處都已經好幾年了。
王太后的身邊就有。
他們自認為天衣無縫的事情,在王霄這兒早就沒有絲毫的秘密可言。
憋了一肚子火氣的王太后,憤怒的離開。
她的心中并沒有廢天子的念頭,因為她并沒有別的兒子。不過卻是自我安慰的想著‘大漢的天下,絕對不能糟蹋在小彘的手中。我要像是呂后那樣,拯救大漢。’
給了自己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用來掩飾自己心中的野心。
最終確定了這個目標之后,她帶著怒火返回長安城,卻是沒有回長樂宮,而是直接去了堂邑侯府。
她不是去找小姑子拉呱的,而是去出氣的。
自從進了未央宮,這么多年來王娡都是小心謹慎的做著各種安排。對于館陶公主是各種各樣的巴結討好。
因為有求于人,而且她頭上還有個能隨時決定她命運的竇太后壓著。
這些年來沒少受她們母女的氣,哪怕被甩臉色,看著人家趾高氣昂也只能賠笑臉。
此時壓制自己多年的竇太后終于掛了,王娡再也不用受氣,今天在王霄這里吃了癟,立馬就要去找館陶出口氣。
這才是真正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王霄這邊,等到王娡怒氣沖沖的離開,他就起身拎起了馬扎往河邊走去,準備釣魚給自己加餐。
“馬扎真是個好東西。走到哪用到哪,老祖宗們的智慧,真的是牛。”
馬扎并非是桌椅板凳那樣的舶來品,這是地地道道的老祖宗的發明。
春秋時期,齊國的工匠們在臨淄發明了馬扎。
這玩意做工簡單攜帶方便,是出門野戰的不二選擇。
王霄的魚桶半滿的時候,顏異過來了。
當年舉行考試錄取的那批人才,此時基本上都出現在了重要的崗位上。
王霄本來是打算讓顏異去做史官的,只是后來一想這事兒必須得是司馬遷來做,就把顏異扔去做馬政去了。
大漢上下早就知道,想要和匈奴人抗衡,必須得是騎兵對騎兵才行。
而想要組建大量騎兵,首先就需要大量的戰馬。所以負責培養馬匹的馬政,也就應運而生。
“陛下。”
顏異上前行禮說“聶壹送來的母馬已經安排進入各處牧場,左谷蠡王那邊也已經把馬匹送來,不但要求咱們立刻支付貨款,還要求先預支下一批的貨款。”
此時的匈奴左谷蠡王是伊稚斜,也就是軍臣單于的弟弟。
這是一個非常有野心的匈奴人。
匈奴原本只是草原上的一個小部落,是冒頓單于時期逐漸強大起來,打敗了東胡和月氏,從而成為草原上的霸主。
而當初冒頓單于之所以上位,是因為鳴鏑響箭的方式射殺了自己的父親頭曼單于,這才坐上了單于的位置。
所謂鳴鏑響箭,意思就是說訓練手下人的服從度,冒頓單于那帶著呼嘯聲響的利箭飛向哪邊,手下人也得立刻向著那邊萬箭齊發。
當初他就是通過這個方式,把自己手中帶著哨子的利箭射向了頭曼單于,然后頭曼單于就被射成了開屏的孔雀。
但是冒頓單于這種“憑實力當單于”的優秀傳統,也被后來的匈奴單于們繼承了下來。
野心勃勃的伊稚斜,就是這種心思。
他想要從軍臣單于手中搶奪單于的位置,那就必須得增強實力才行。
匈奴這邊,講究實力為尊。
什么孝道,什么兄友弟恭,什么道德倫理在這兒都行不通。單于們都是文盲啊。
增強實力這種事情,在匈奴內部行不通,伊稚斜只能是將目光看向外面。
當初主父偃出使匈奴談和親的時候,就按照王霄的指示與伊稚斜有過暗中聯系。
一個想要坑匈奴,一個想要坑自己人。兩邊自然是一拍即合。
大漢和曹遇上的邊界那么長,伊稚斜在自己部落防區里,向大漢走私馬匹這種戰略資源,用來換取大量的糧食布帛鐵器等等物資。
“顏異啊。”
“臣在。”
王霄坐在馬扎上,悠悠然的看著眼前的河水“給你換個地方工作怎么樣。”
顏異先是楞了下,隨后行禮說“一切都聽從陛下吩咐。”
“這樣吧,董仲舒那邊搞了個報紙,我擔心他會在里面摻雜私貨,你過去做個副總編,確保萬無一失。”
報紙的事情,顏異自然是知道的。他心中疑惑王霄為何突然把他調走,只是表面上卻是認真行禮說“喏。”
“你回去找丞相,告訴他以后馬政的事情就交給太尉去負責。”
顏異是君子,聽了王霄的話還以為他是要照顧外戚,并沒有多想。
可等到他來到竇嬰府上把事情一說,竇嬰立馬就明白過來,這是天子再給田蚡挖坑。
馬政非常重要,同樣也是因為重要,一旦出現問題必然是重罪。
這里面若是想要上下其手,肯定能獲利頗豐。畢竟就算是一匹普通的馬,起碼也得數千錢。
馬政管理著大漢數以十萬匹的馬,還能通過走私獲取馬匹。
這么油水豐厚的事情在顏異手中,大家都放心,因為顏異是個君子。
可交給田蚡的話...
“陛下,何必用這么重要的事情做餌...”竇嬰苦笑不止。
那邊顏異還傻呆呆的問“丞相,你說什么?”
顏異與竇嬰很像,兩邊都是君子。
只不過顏異屬于初出茅廬,而竇嬰則是在朝廷之中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油條。
竇嬰看著顏異,就像是在看年輕時候的自己。
“無事。”
知道王霄這是特意把顏異給摘出來,是為了保護他。所以竇嬰對他說“你就按照天子所說的去做,做報紙可以養望,對你以后的仕途很有用處。”
古人從來就不笨,他們缺的只不過是科技而已。
報紙的重要性,他們很快就已經理解。能夠做這個,必然會帶來巨大的影響力與威望。
“喏。”
顏異行禮之后告辭離開,留下竇嬰開始傷神。
他是真的不想摻和到這件事情之中,可他現在是丞相,那就是別無選擇。
‘田蚡尸位素餐,王太后野心勃勃。為了大漢,只能是如此了。’
曾經為了大漢而不惜得罪竇太后,甚至被趕出竇家的竇嬰,最終下定決心為了大漢解決掉田蚡與王太后的麻煩。
竇嬰早就看出來了,王霄若是僅僅想要對付田蚡,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煩。
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標是田蚡身后的王太后。
在講究孝道的大漢,太后如果是個不安分的,對于天子的掣肘太大。王霄這是決心一次性的解決所有麻煩。
這邊慢慢挖坑,越挖越深的時候。那邊卻是鬧出了大事件來。
皇后陳嬌,與太后王娡打了起來!
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大瓜了,皇后跟太后打架,想想就讓人激動的渾身顫抖。
整個長安城都轟動了,各家各戶茶余飯后聊的都是這個天,甚至還有人繪聲繪色的進行現場表演,好似打架的時候他們就站在一旁親眼目睹似的。
至于那些不甘寂寞的小說家們,立馬就拿出來了全新的創作。
這些死撲街們,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一直在上林苑里游玩的王霄,也不得不返回長安城來處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