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的營地和清軍的營地只隔著一片樹林,距離并不算遠。
但由于白日里攻打營地時明軍的火銃、火炮給他們留下了太過慘痛的回憶,洪承疇下令清兵扎營后必須嚴格巡營,哪怕是夜間也必須加強巡邏以防止明軍夜襲。
故而清軍的巡邏時刻保持三班倒的狀態,幾乎無懈可擊。
明軍哨探打探到這個情報后第一時間便稟報了朱由榔和李定國,朱由榔得知消息后有些沉默。
看來洪承疇確實比胡全才、鰲拜之流要懂得兵事,連提防夜襲都考慮到了。
只是對明軍來說要想突破清軍的封鎖夜襲是唯一的機會。
別看白天他們占據了上風,但那是打陣地戰的緣故,如果清軍明天改變策略采取圍而不攻的方式,可以把明軍活活耗死。
畢竟明軍的糧草是有限的,而清軍只要圍住這個山頭就好,他們可以源源不斷的獲得補給。
所以明軍要想化被動為主動,唯一的方式便是突破封鎖,夜襲是最好的辦法。
只是如此一來,朱由榔的既定策略肯定要有所調整了。
“陛下,要不臣先率部佯攻,吸引東虜的注意,然后陛下率主力從另一側殺出,殺韃子一個措手不及。”
李定國打這種仗最有經驗,聲東擊西是個不錯的法子,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牽扯清軍的注意力。
朱由榔思忖了片刻卻是搖了搖頭。
李定國的這個法子好歸好,但是洪承疇不一定上當啊。
要知道洪承疇這種老狐貍身經百戰,見過的陣仗多了,他一閉眼就知道明軍的真實目的是什么。
要想讓他亂了心神方寸,唯一的辦法是給他不可拒絕的誘惑。
什么是連洪承疇都拒絕不了的誘惑?
思來想去,朱由榔覺得也只有他自己了。
時至今日,永歷朝廷就是所有扶明反清勢力效忠的對象。
只要把這個火種滅了,所有已成燎原火勢都會隨著撲滅。
洪承疇自然是十分想擒殺朱由榔的。
那么如果明軍主動賣出個破綻,告訴清軍永歷就在他們面前呢?
洪承疇會不會心動?
他不可能不心動!
再理智的人也會有感性的時候,也會有不能正確思考的時候。
只要這個誘惑足夠大,大到他無法拒絕。
“晉王,朕覺得可以這樣。”
朱由榔對著李定國低語了一番,李定國聞言卻是大駭,連連搖頭道:“陛下,臣怎么能置陛下于險境呢,這不是人臣所為啊。這樣實在太危險了,避險一人身系天下,萬萬不可以身犯險啊。”
朱由榔苦笑道:“朕也沒說一定要朕親自去啊。”
李定國聞言愣住了。
什么意思?
“可是您明明說...”
“天色這么黑,又隔著這么遠,洪承疇便是火眼金睛也不可能看清朕的容貌吧?再說洪承疇也沒有見過朕。”
這句話倒是真的,洪承疇雖然是大明舊臣,但卻是崇禎朝的臣子,那時候朱由榔連桂王都不是,只是個藩王子嗣,洪承疇不可能見過朱由榔。后來滿清入關,南明的小朝廷一個個走馬燈似的更換,換到了永歷時洪承疇一直沒有率部正面進攻過。
哪怕是攻打昆明時,率部的也是吳三桂不是洪承疇。
所以洪承疇是一定沒有見過朱由榔的真容的。
朱由榔要利用的就是這樣一個信息差。
“陛下的意思是找一個人作替身?”
朱由榔微微頷首道:“然也。”
好嘛,這下李定國總算可以放心了。他真怕皇帝陛下腦袋一熱直接拍腦袋決定親力親為。這種事情,是萬萬不能冒險的。
至于找一個替身,就好接受多了。
不過...
“陛下,這是不是有些大不敬?”
朱由榔倒是真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畢竟這個時代皇權是高于一切的,天子更是上天在人間意志的代表。
這樣一個尊貴的身份,找人替代確實有些難以令人接受。
畢竟大明不流行角色扮演啊。
“呃,晉王是擔心這件事傳出去影響不好吧?其實無需擔心,朕只是讓他暫時扮演朕,若是立下功勞朕會獎賞他,相信他也不會說出去的。”
開玩笑,這個時代的人們對于皇權還是有敬畏的。
朱由榔不讓他說,便是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會說。
“既然陛下如此堅持,臣也不好多說什么。”
最終李定國還是同意了。只是個中細節還是要仔細籌劃一番的。
朱由榔又與李定國商議了一番,最終定下了整個過程。
“洪經略,喜事,大喜事啊。”
看到大半夜跑到自己營帳的胡全才,洪承疇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雖說他現在年紀大了,晚上經常睡不著覺,但這不是胡全才來打攪他休息的理由啊。
換句話說,洪承疇可以自己不睡,但你不能打攪他睡。
“什么喜事值得胡總督這么大的陣仗?”
現在洪承疇看胡全才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當初他是怎么看上的這廝啊。
胡全才見洪承疇語氣不善,趕忙道:“洪經略,是永歷,永歷率部突圍!”
“哦?”
洪承疇一下子來了精神,追問道:“多少兵馬?”
“可能也就萬把來人。”
胡全才將手下的奏報完全報給了洪承疇。
“怎么會只有萬把人?”
洪承疇疑惑道:“明軍不是應該由五六萬人嗎?”
胡全才心中別提有多得意了,趕忙道:“洪經略有所不知,據下官得到的消息,這些隨著永歷突圍的明軍都是直屬于永歷的虎賁軍。換言之,李定國和他的部眾并不在其中。”
“哦?”
洪承疇這下覺得有意思了。
是永歷瞞著李定國趁著夜色選擇突圍?
還是說二人意見不一致,永歷一氣之下選擇突圍?
不管是哪一種,對洪承疇和清軍來說都是絕好的消息。
因為明軍只要分散開,清軍就很好應對。
“永歷是從哪個方向突圍的?”
“西邊,下官已經派人去堵截了。”
洪承疇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做的很好,無論如何不能讓永歷跑了。只要捉住永歷,本經略會給你記上一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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